第9章 旧友
“怎么，你们女生也喜欢盯着好看的女孩子看个不停么？”黄晨阳看傅沛盈愣神，出声提醒她。
傅沛盈立刻从思绪中抽回，握住洪默的手，重新笑意盈盈地解释道：“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些工作上的琐事，分了点神。”
“哦？我们沛盈女神当年可是最秉持自由而无用校训的人，不是在舞蹈房就是在舞台上，怎么现在也变成了个工作狂？”黄晨阳拿她开玩笑。
傅沛盈白了他一眼，表示不想接他的话。
这时冯沁也到了，顾迟接到孙淼淼电话说她头疼不想来，顾迟心知肚明她肯定是想偷懒，便直接挂了电话。
程清宇见人都到齐，便让他们都入座开始采访，自己去给他们买饮料。
他知道，自己在场双方可能都不太自在，不如放任他们采访。
“晨阳学长，可以先说说你们上学的时候有趣的事情吗？”冯沁见程清宇离开，并没有直奔主题，反而先开始问一些有关程清宇的旧事。
洪默和顾迟都知道她想八卦程清宇的故事。
“啊——那多了去了。”黄晨阳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高中那会儿，你们程老师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男神。”
“他们俩——”，黄晨阳用手指指程清宇，又指指傅沛盈，“是我们学校公认的金童玉女，经常包揽年级前两名。”
傅沛盈轻轻拍了拍黄晨阳，有些害羞地说，“你说清宇就说清宇，干嘛要扯到我身上呢！”
黄晨阳一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你们程老师那时候打篮球打得特别好，校队三番两次邀请他，他都因为竞赛没时间回绝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有一次校队和外校篮球队打比赛，咱们学校球队队长中途受伤，紧急召唤他去代替帮忙，结果他还在比分落后的情况下率队反超赢了比赛。”
“还有那时候只允许我们参加一门课的竞赛班，他虽然只上了数学竞赛班，但是数理化生竞赛全都参加了，关键他全都拿了国家一等奖，别人吭哧吭哧学了好几年都不如他自学，你说气不气人。”
黄晨阳一个人饶有兴趣地说着，冯沁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扑哧笑出声。
洪默看向一边的傅沛盈，她正托腮注视着一旁买饮料的程清宇，沉浸在甜蜜的笑意和回忆中。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洪默的目光，傅沛盈转过头来，洪默立刻低下头去，又重新抬头听黄晨阳讲故事。
傅沛盈看着女孩有些慌乱尴尬的神情，笑着继续沉默。
“到了f大你们程老师也照样开挂，大一课程是f大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全满分，二年级就被学长推荐进硕博项目组，论文一作发sci。只不过，哎”
说着说着，黄晨阳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要不是因为许”
“晨阳，我们今天采访可不是来说清宇的。”傅沛盈及时打断了黄晨阳的回忆。
“哦，我这人一说就停不下来。”黄晨阳朝他们笑了笑，语气里却带着些沉重。
这时程清宇端着每个人的饮料走了过来，“怎么了，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严肃？”
傅沛盈朝他甜甜一笑，“没什么”，又转头对冯沁说：“我们继续聊你们社会实践的内容吧。”
冯沁知道傅沛盈这是示意他们聊正事了，便根据事先写好的大纲开始循规蹈矩地采访。
傅沛盈和黄晨阳也非常配合地帮助他们完成了采访。
待采访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冯沁的母亲已等在外面准备接她回家，一见到程清宇，她立刻迎上来和程清宇握手，热情到差点没把程清宇的手握脱臼。
一旁的黄晨阳看着程清宇尴尬又不好意思的神情，和傅沛盈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笑，最后还是冯沁生拉硬拽拖走了她的母亲。
送走冯沁后，程清宇又转头问顾迟：“你呢，谁来接你？”
“我爸刚好结束聚餐，我妈让他捎我回家。”顾迟回道。
听到顾迟的话，程清宇愣了愣神，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听到傅沛盈叫他。
“清宇？清宇！”傅沛盈叫了好几遍程清宇才回过神来。
“嗯？什么事？”
“晨阳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傅沛盈并没有介意程清宇的心不在焉，继续甜甜地问。
程清宇没再回头看她，目光跟随着顾迟上了他父亲的车，车里的男人神色忧郁，嘴里叼着一根烟，低头看着手机。
“清宇？”
他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傅沛盈的问题，笑着有些抱歉地说：“今天不早了，我们下次再聚吧，我一会儿把洪默送回家。”
一旁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洪默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程清宇，又感受到黄晨阳和傅沛盈的目光向她投来。
她没想到程清宇今天也打算送她回家，她不想耽误他们相聚的时间，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事的程老师，我自己回家就好了，你们都好久没聚了。”
但程清宇还是执意要送洪默回去。
黄晨阳见状便说，“那这样，我送洪默学妹回去，老程你送沛盈回去吧。”说完他和洪默眨了眨眼。
洪默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她看得出来傅沛盈喜欢程清宇，知道黄晨阳想借机撮合他俩。
但程清宇却说：“你送洪默回去我更不放心，你送傅沛盈，就这么定了。”
黄晨阳恨铁不成钢地向他翻了个白眼，“哎老程，你怎么能把我想得如此禽兽不如？”
说完又恨恨地接了句，“你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死脑筋！”
洪默透过余光看了眼傅沛盈，女生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
傅沛盈收拾好东西上了黄晨阳的车。
黄晨阳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女孩正注视着窗外的男生，叹了一口气，替她系上安全带，问道：“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对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念念不忘呢？你当年要是答应我也就不用自己独自承受这么多情伤了。”
傅沛盈转头剐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贫了，摇上车窗，闭上眼陷入沉默。
待黄晨阳开了一会儿，傅沛盈突然开口。
“晨阳，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叫洪默的女孩子的眼睛，很像许佳欣”
黄晨阳有些愣愣地看了一眼傅沛盈，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我怎么看那个学妹那么眼熟呢，原来是因为她长得像她。”
他刻意没提那个名字，那是他们三人之间的禁忌，谁也不愿意主动提起。
“你说——当年她如果没有认识郭一航，清宇会不会和她在一起？”
黄晨阳没有回答傅沛盈的问题，他俩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好像突然能理解为什么程清宇似乎对这个叫洪默的女孩尤为在意。
黄晨阳打开广播，把音量调大，似乎想用音乐声掩盖他们各自的心事。
另一边，程清宇送洪默回家，路上洪默依旧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洪默，上次你走的急，我没来得及和你道谢，谢谢你的手套。”程清宇率先开口，回过头来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洪默。
洪默想起上次她匆匆忙忙送手套的情形，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因为街灯昏暗，倒也看不太出少女的神色。
“不用客气程老师，我们还要感谢你帮我们完成了社会实践。”洪默答道。
洪默想起来她送手套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每次她不小心碰到程清宇的指尖，都是沁人的凉意。
他们又沉默着走了一段，程清宇再次开口，“最近家里，还好吗？”
洪默有些惊讶程清宇这么直接地发问，程清宇从来不因为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而避讳什么，她倒也因为这样才觉得和他在一起尤为轻松。
她也毫不隐瞒地回答道：“其实，我妈很早之前就查出来患有抑郁症了。我爸出轨以后，她的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不过最近因为我爸不怎么回家，她好像还算稳定，只是需要一把接着一把地吃药。”
洪默有时候会回想起她这天晚上和程清宇的谈话，彼时的她甚至还乐观又天真地相信，也许只要洪封忘记她们母女俩，她们的人生也可以平淡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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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的春天，冬春换季之时，苏羽的病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导火索只有一个，洪封终于和她提了离婚。
那天他俩在家里为此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洪默听得清清楚楚，苏羽不同意离婚，而洪封却迫不及待地想奔向他在外面的那个女人。
洪默一直不理解，苏羽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始终不愿意离开这个十恶不赦的人渣。
在洪默近16年的记忆里，洪封对她们母女俩非打即骂，有时候下手之狠让洪默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在她很小的时候，姥姥姥爷给她过生日，她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不要见到爸爸。
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这是16年来这个家这个父亲教会她唯一的道理。
三月到四月，洪默发现苏羽偷偷停掉了自己的药，她担心她出什么事，把家里一切锋利和容易让她伤害自己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她害怕她想不开，毕竟她也曾做过这样的事，只是洪默发现得及时，把她从死神手上抢救了回来。
苏羽爱她吗，有时候洪默会问自己。
也许是吧，只是好像那些爱意都在姥姥姥爷去世后消失了，毕竟从那以后，苏羽连自己都不爱了。
她爱苏羽吗，也许吧，只是她分不清那是爱，还是可怜。
而这一切都在五月变得不一样了，那是洪默人生中充满血腥气的一个五月。
五月的一个下午，洪默听着老黄的英语课，因为春困而感到昏昏欲睡。
突然，程清宇推门而入，一整个教室的同学都望向他。
全班人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程清宇，脸色因跑得匆忙而变得苍白，额角渗着豆大的汗珠。
他冲进教室，快步走向洪默。
“收拾下东西，跟我走。”
然后他什么也没来得及交代就带着洪默离开了教室。
程清宇用他微微渗出冷汗的手掌拖着她冲出教室的那一瞬间，洪默就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场变故以一种最为极端的方式呈现在了她的16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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