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茶水间，杨黎

茶水间，杨黎英因为口渴进了来，刚好就撞见了她不怎么喜欢甚至可以说很讨厌的慕容衍。

        “杨大小姐还真忙，每天都得往这里跑。”慕容衍说。依旧淡冷的口吻，带有些挖讽。

        “当然是比不上慕容董事长你的日理万机了。”杨黎英不紧不慢地回道，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你对我的印象还真不是一般的差。”他说。

        “对你这种为了私利不顾他人生死的人，我真的留不下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好印象。”她的眼底尽是鄙夷。

        “什么意思？”他挑高了眉毛。

        “什么意思？”杨黎英冷笑。“apc工程这件事根本就是你设计好的陷井，让筱洁跳下去。”

        “凭什么。”他问。淡定得脱俗。

        “就凭我哥喜欢她。”杨黎英从容地说着。她哥杨亦澈一直都喜欢聂筱洁，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表白。“你跟我爸，也就是杨氏集团的执行董事长协商过，只要能让我哥放弃音乐，乖乖回到公司，那么他就跟鼎风合作，并力挺你当上鼎风集团的执行董事长。我应该没说错吧。”她的目光如霜般冰冷。

        “所以呢。”慕容衍只是淡淡地抛出了这句话。

        杨黎英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慕容衍，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怎么会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把聂筱洁当作棋子，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么？你知道，在apc工程出错后，被你设计的筱洁一定脱不了干系。赔偿数额巨大，筱洁根本就没有这个资金。如果我哥不答应回公司上班，你将联合我爸把筱洁告上法庭。”

        慕容衍冷笑，依旧悠然淡冷端雅到底。“杨黎英，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他狭长的鹰眸没有一丝的笑意，肃穆得让人窒息。“不错。我确实只是把聂筱洁当作棋子。apc工程的陷井也是我设计的。”太过从容不迫的语气，杨黎英听着非常有海扁他的冲动。

        “你……”杨黎英准备开骂的话语硬是梗在了喉咙里。“筱……梦……”杨黎英的声音低低的，慕容衍的心颤了一颤。

        没有人知道聂筱洁在那里站了有多久。聂筱洁绽开了笑颜，灿烂无比，只是任谁都看得出那样的笑容太过勉强，勉强得根本就遮掩不住那厚重的伤。“呃，那个，我只是路过的。”然后她轻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慕容衍随即也走出了茶水间，与聂筱洁背对而行。

        杨黎英只是静默地呆在原地。她一直都没有告诉聂筱洁真相。因为怕聂筱洁会伤心。她只希望聂筱洁对慕容衍的感觉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在聂筱洁面前，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才刚出现。不想让聂筱洁看出破绽。可她实在没办法掩饰她对慕容衍的厌恶。今天，她实在是受不了他那无所谓的态度，便和他摊开来讲了。可她万万没料到聂筱洁会在这时出现……

        她不是，不应该这样冲动啊？

        杨黎英细长的睫毛轻微往下敛了敛，有略微的湿意。

        聂筱洁辞职了。如果她不知道这一切，或许还可以一直呆下去。

        可是没那个如果。她已经知道了。当事情都已经挑明来说了后，再这样死缠着留下来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况且，她也不是那样的人。

        而离开这里以后，她应该，再也没有机会跟他独处了吧？她离开了以后，他应该，一样会继续他那有点迷乱却犀利冰冷的生活。她离开以后，他应该，也一样会跟颖芬搞暧昧一样会跟一大堆女的纠缠不清在报纸上也依旧会有他的花边新闻……

        而慕容衍在拿到她的辞职信时，他只沉思了几秒便点头了。

        毕竟他没有那个立场留她。他也没那个自信可以留住她。

        聂筱洁在她的公寓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南宫骐，没有了骑士守护的我，好像一直都在受伤呢。

        她醉了，脸粉粉的，樱唇一张一合地，仿若在诉说着些什么。

        慕容衍坐在办公椅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舒琪。我到底该怎么办。真的又陷进去了吗。

        只是，我真的没有力气去爱别人了。

        因为，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曾经的你……

        公司天台。寂静中带有些空旷。

        慕容衍倚着石柱，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前方的石桌上。

        聂筱洁静静地趴在石桌上，略显呆愣的表情。

        慕容衍直起了身子，正想朝她走去，聂筱洁却倏地消失了。

        慕容衍停下了脚步。斜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到了地面上，显得有些许的寂寥和凄沧。

        某些时候的某些事情由不得他选择。

        他承认，聂筱洁来实习的第一天他对她确实没好感。白痴冒失地撞进他的专用电梯不说，她为人冲动，又不懂规矩，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所以刚开始的那些日子，他是想方设法地想把聂筱洁给踢出公司。所以他才设下了apc工程这个陷井。他不认为apc工程出错后他爷爷还会留她。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一点一点地被她感染。可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鼎风集团却出现了内哄，慕容衍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那就是鼎风集团的执行董事长，也就是他爷爷慕容玮倒下了。医生确诊为肝癌。慕容玮被送进了医院接受治疗。董事会的那些人立即吵嚷了起来，都准备选出新任执行董事长。虽然慕容玮倒下了，但鼎风集团还要继续运行，总需要一个人发号施令的。个别一直以来眼红慕容玮在鼎风里不可动摇地位的董事更借着这个机会想一举扳倒慕容玮，从而取代慕容玮在鼎风乃至在全球的影响力。

        慕容玮不可能让慕容家的事业就这样毁在他手上。所以他让慕容衍全心投入事业，务必力排众议接替他的位子。

        那个时候的鼎风集团虽然外表光鲜，但内部早已乱作了一团。银行借贷方面出了问题，资金开始周转不灵。

        慕容衍必须得把局面给扭转过来，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这是他对他爷爷的承诺。

        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了一个杨柏轩。

        这个陷井，聂筱洁非跳不可。因为他需要杨柏轩的支持。毕竟在商业上杨柏轩这个名字也不是盖的。

        原本一切都是这样计划好了的。可到最后他却还是犹豫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聂筱洁还是跳进了那个陷井。

        现在的她，是不是，很恨他……

        慕容衍淡紫色的眼瞳愈见黯淡，黯成了无力的伤。

        聂筱洁回到了自己的学校。她想过要找m聊天，可惜联络不到他，也找不着他。校道上，迎面走来的教授问了下她的工作近况。聂筱洁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都结束了。”

        是真的gameover了。游戏已然结束，慕容衍也不再需要她这颗棋子了。应该也不会再把她留在身边了。

        她的所有物品还放在总裁办公室里。可她不打算要回来了。

        因为她不想回去，也没有勇气踏进那个地方。

        她知道，现在的她，还无法面对他。

        无法微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那她喜欢的，却最终伤了她的慕容衍。

        她真的情愿让自己逃一回。

        因为无敌金刚聂筱洁遇上了更金刚铁打的慕容衍。

        然后。大败而归。

        偏偏，她承认她喜欢上了他。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伤了她。

        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累。聂筱洁叨念道。

        日子继续在流逝，聂筱洁和杨亦澈的假情侣戏码也结束了。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逼婚。那只是杨亦澈自导自演的戏码。那只是杨亦澈想接近聂筱洁的借口。杨亦澈喜欢聂筱洁。可聂筱洁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尝试着接受他。因为她心里满满地只装了一个慕容衍。现在的聂筱洁有两个想逃开的人。一个是喜欢她的杨亦澈。还有一个，便是她喜欢的慕容衍。

        偶尔聂筱洁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有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让她无法习惯现在悠哉游哉的校园生活。她反而有点想念实习那段日子里忙碌而紧张的步伐，想念那段日子里有些提心吊胆还要加班熬夜却让自己感到充实的生活，想念那段日子在公司里的斗志昂扬……

        学校里的生活有些单调、无聊和枯燥。要学习要写毕业论文要写实习感受。偶尔她会去图书馆让自己泡在书堆里，偶尔她也会自个儿跑到校园后山溜达两圈打发时间，偶尔她还会走到后操场趴着栏杆望着天空发呆……

        校友都对她很好，笑容也很亲切。可她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慕容衍的邪笑以及他那淡冷的面容。

        回到校园以后的她和身在职场的慕容衍真的隔的好远。有时候聂筱洁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算着算着就失笑了。其实也不过才十来天的时间，可她的心却空得厉害，对慕容衍的想念也愈加深了。

        聂筱洁也才知道，原来要忘记一个人，真的不容易。

        聂筱洁也准备着要找一份工作。快毕业了，在外生活，样样都是钱。

        而杨黎英一有空就会把聂筱洁给约出来，陪聂筱洁打发时间。她俩去游乐场疯玩去登山远足喊破喉咙发泄去海岸拾贝壳看风景。杨黎英只希望聂筱洁能尽快把慕容衍给忘掉。

        至少，不用去想太多关于过去那些不好的事。

        杨亦澈和聂筱洁又倒回了学长和学妹的关系。有点淡，有点怪。

        窄小公寓里。聂筱洁双手抱膝蹲在墙角，剪水般的双瞳蒙上了迷离和黯淡的色调，面容有些憔悴。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太过在意。可只要一想起他，她的心还是会抑制不住地疼。

        原来，她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坚强。

        聂筱洁笑，眼泪像坏了的水龙头里的水，刷刷地往下砸。有些惨怛，有些悲凉。

        慕容家的别墅。哥特式建筑的风格。华贵至极。

        慕容衍穿着休闲装，背靠着小型喷泉。刚毅分明的轮廓，帅气迷人的脸庞，颀长的身型，略显慵懒的姿态，好像很惬意的样子。只是他的神情有些落寞，眉宇间总透有遮掩不住的忧郁。

        与聂筱洁有关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不住地闪现。

        她喜欢和他抬杠，却永远不服输总是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乐观模样，虽然也会受伤，却更懂得伪装坚强，同情心超常的泛滥，冒失却率真，总是在无意间牵引着他的心。

        只是，当他一个人定下心来思考的时候，他会在想，到底他在乎的是聂筱洁本人，还是聂筱洁身上所携带的影子。

        慕容衍垂下眼帘，神情有些凄沧。

        在这个哄乱的世界里，总有那么一些事是说不清楚的。

        他真的不太能确定，聂筱洁于他而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只知道，在她身上，他总能隐约地看到了舒琪的影子。他只知道，自己总是很容易地就受她影响。

        慕容衍闭上双眸，继续自己的沉思。

        日子还是老样子偷偷从指缝间滑走。

        地球从来就不会为了谁而停止转动。

        慕容衍和曼舒依依旧是成双入对地出现在各种场合。报刊、新闻偶尔也会跳出关于他的报导。

        聂筱洁的生活有些平淡，她顺利地从s大毕了业。

        颖芬还是不动声色地守在慕容衍身后。

        听说杨亦澈这次真的让家里人给逼婚了。对象好像就是上官雪。

        杨黎英没有留在自家公司发展。她去forever集团应试了。听说被招聘了，还当上了个策划人。

        慕容玮的病情暂时算是控制下来了。目前呆在国内。

        还有很多很多。知道的。和未知道。

        傍晚了。聂筱洁趴在阳台上，侧着头，呆望静谧的夜空。

        有些事，只一瞬，就发生了太大的改变。

        有些事，却还来不及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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