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0章
整个地下塞港原本不大，但光源熄灭后到处都是乌漆嘛黑一片。
三个人影从中迅速地穿过。
最前面的那道佝偻的影子窜得最快，作为领头人，就像是把后面两个人拉拽着。
树丛里隐隐有什么东西溜过，带起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完美地掩盖了几人的脚步声。
“阿言……你怎么不走了？”
走在最后面的邓姐见前面的女儿突然停住，低着头好久不动，她心里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要说这趟离开的决定，她仔细想了，觉得高唐——也就是她丈夫说得对。
现在那个小姑娘他们自身难保，短时间也难以找到食物。而且就算找到了，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能有虫族的食物。
更何况，他们俩还害过她。想分一杯羹，难上加难。
原本邓姐没打算带上季言，她能看得出，樊九对自己女儿很好。但最终还是不愿和孩子分开，再加上高唐强烈反对她把孩子留下，没办法，只能将人敲晕了带走。
季言中途醒来也没有闹，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现在突然停下来，邓姐就生怕她反悔了。
“爸妈，你们到底要走哪儿去啊？”
“你别管，跟着你爸走就行，他经常到处跑送货，认识的人也多，对塞港实验基地的情况多多少少了解点。”
季言沉默了好一阵，语气弱弱地，但带着明显的无奈：“你们真的觉得离开樊姐我们能活下去吗？贺上将、陈叔、方哥和陈哥，他们哪一个不是人中翘楚，和他们在一起我们才更安全……”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唐带着不耐的低吼打断：“你个小姑娘懂什么！！”
高唐想起那个樊九和贺席川，自己是犯了错的人，谁知道真的到没有食物的时候会不会把他当做下一个牺牲品。
原本他是想一个人走的，但……万一真的没有食物呢。
他看着怯懦的女儿和“听话”的妻子。
内心闪过一丝不忍。
“好了。”
终于把最后一个人搬在了冻库门口，陈格猛地甩了甩手。
“樊姐呢？”
“不知道。”
温度低便能抑制毒素的蔓延，而整个基地温度最低的地方莫过于冻库。但这些人的身体状况又不可能再在冻库里待上几个小时。思来想去，几人决定还是将人送到冻库门口：温度低，又不至于冻伤。
他们三个和其余人负责将这些人班搬过来。
而樊九嘛。
也不知道神神秘秘地要搞什么事。
“搞事”的人并没有立即离开宿舍这边。等其他人都走光了，她才凑近了看地上的贺席川。
双眼紧闭，碎发遮住了一部分额头，看起来呼吸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她明明注意到方毕言语之间的调侃和不置可否，回想起第一次在君山府贺席川出事时他焦急的表现，和这次显然大相径庭。
更别说将人直接丢在地上就走了的情况。
这让樊九不得不怀疑，这人，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她看了一阵，小心地释放精神力，想要探查一下他精神力的波动情况。然而刚一接触到，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在疯狂地吞噬着。
樊九逐渐感觉到有点昏昏沉沉，她暗叫不好，想要摆脱那股吸力的纠缠却始终不得其法。
最后她反其道而行之，用另一股精神力去攻击从贺席川身上散发的吸力，才得以脱困。但肉眼可见的，躺在地上的人脸色红润了不少。
樊九：……
“搁这采阴补阳呢？”
她就跟被吸干了精气的傀儡一样，活活一个大冤种。
不过现在她根本搞不清楚了，到底是精神力异常波动，还是这位贺上将刻意为之。
“咕咕……”
正思索中，肚子已经饿得抗议了。想事情耗费脑力，不吃饱她是没有那闲工夫想这些了。
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这笔账她记下了，现在先去看看那块种植田要紧。
关门声响起，等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果然不出所料地“恢复”清醒。
贺席川从地上坐起，细细感受了一□□内的精神力。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起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半晌后，房间门再一次被打开。
“进展如何？”
方毕单刀直入问道，看他精神奕奕地坐在床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如你所想。”果然，贺席川点头。
方毕笑了，大舒一口气：“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1]
困扰他们这么多年的身体超负荷问题，终于有了破解的方法。
“看来这场毒雾，对你来说，反倒是件好事。躲过了追杀、又找到了治愈的方法。”
但贺席川看着他，不解道：“我装晕后，你为什么要说那样一句……提醒她？”
谁知方毕高深莫测地笑笑：“等以后你就会感谢我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2]
见他装模作样的，贺席川也不再问下去。
而方毕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跟老妈子似的，笑得一脸荡漾。
贺席川：……
被套路了的樊九此刻正带着小蝴蝶朝种植田那边走去。
但一路上她仍在思考贺席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他是装的，那目的是什么？想要她的精神力？可他们同为3s+，就算要了也没用处。
而且以樊九对于贺席川的了解，他也不像是做出这种行为的人。
他俩要想搞事情，肯定能做到瞒天过海天衣无缝，可偏偏方毕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在提醒她，贺席川有问题。
“谁？！”
樊九突然停住了脚步，朝右后方那处草丛看去。
夜深人静，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随着空气传来还有点瘆人。
小蝴蝶紧紧跟在她身后，机械手臂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角。
钢铁的身体因为哆哆嗦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被拽住的樊九：……
它一个机器人怕个鬼啊！
然而那抖动声越来越剧烈，本来樊九心里还有点毛毛的，也被这二傻子搞得哭笑不得。
恐怖的气氛骤然散去，伴着吱嘎吱嘎的声音，樊九慢慢向那边走去。
离得越近，那声音反而更微弱，可能是发现有人过来了。
透过草丛的层层掩映，她只看得见一个长发女子背对着这边，缩成一团，可能是在啜泣的缘故，身体一抖一抖的，就像个duangduang的大白包子……
看来她确实饿了，脑子里只有吃的。
确定了周围没有其他人，樊九这就快步绕了过去。但以防万一，她让小蝴蝶在这里看着，一是防止有人背刺，二来就算这个女子有猫腻，她一个人也来得及全身而退。
她绕了过去，女孩子已经完全停止住了啜泣。霎时没了声响，樊九只听得见自己踩着落叶枯枝的脚步声，气氛就骤然变得很诡异。
越看这个背影，她怎么觉得越熟悉的感觉……
“请问……”樊九伸出手碰了一下女子的背，只感觉到手下一哆嗦，那人倏然转过头来，黑色的长发凌乱地遮盖住了半张脸，但饶是如此，她也一眼认出了人，“季言？！”
没错，这可不就是消失的季言吗？
只不过……她见了樊九反倒是更加害怕，控制不住地往墙角缩去。
“季言？”
樊九温声喊她。
她身上的衣裙破破烂烂，嘴角有伤显然是被人打的。
季言还是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表情痛苦。
“不要杀她……不要杀……”
嘴里一直无意识嘀嘀咕咕着。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带人回去让方毕看看。
要是他们几个在就好了，樊九想将人劈晕，但从没干过这事儿的她拿不准轻重，万一将人弄出个好歹就麻烦了。
于是她想了想，直接简单粗暴地将季言用精神丝绑住，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用。
“小蝴蝶！”
“在！”
“将人送回去，让方毕……就是那个眼镜男，看看。”
樊九将它手里抱了一下午的种子接了过来，费力说道。
季言的状态明显受到了惊吓，同她一起离开的，应该是邓姐和她那位丈夫。
刚找到她时，季言口中喊着不要杀她……
邓姐的性子不像是干出这事的人，更何况凭借她一个人不足以干过高唐那样一个壮年男子。
那么这个她，就只能是邓姐。
所以，邓姐出事了。
也不知道季言有没有受伤。
见着小蝴蝶那朵大蝴蝶结走远了，她才收回视线，抱着两大罐种子慢吞吞走去。
宿舍这头，贺席川和方毕打着哑谜。
正不想理人，下一秒房间门被敲响，两人立刻收起谈笑，对视一眼。
“谁？”
然而无人应答，继续咚咚咚地敲着门，声音愈发急促。
贺席川让方毕躲在门后，自己朝门边走去，全身戒备。
拉开门，他瞳孔微微一缩：
“季言？”
门外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裙，双手捧着什么。
看见贺席川，羞涩一笑，把手往前伸。
“贺上将，这是……樊姐姐让我给你的。”
她手掌张开，
里面，却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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