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1章
“她今天怎么了？”
又来一个人，看着樊九气都不歇一口地安排着人手，诧异地问道。
司安已经回答了无数次这个问题，依旧声音平板：“受刺激了。”
自从昨晚上看完那封信，樊九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大半夜地把贺席川、陈格和陈叔都拖了起来，就连小蝴蝶也没幸免于难，被她押着制定方案。
要求只有一个，今天晚上必须出去，弄死那个什么女王。
只有方毕，樊九良心发现看在他累了一天的份上没有把人拎起来。
愤怒是愤怒，感伤也是真感伤。但樊九也不是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封匿名信，就是那股东风。
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林林，一个阴暗的洞穴里。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一步步朝洞穴深处走去。他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却佝偻着身子，巨大的黑色的帽子将人全部笼罩着。
直到慢慢到了没有一丝光亮处，他才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看起来有一米八几高的男人脱去了衣服过后却是干瘦矮小，只有一米五左右。
然而他头上张着一个肉瘤，足足有三十厘米高，上面有暗紫色的纹路，看起来十分可怖。
“男人”露出了真面目，嘴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响，有点像某种动物的叫声。
响动过了一阵后，洞穴四周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仿佛把男人给包围着。
“……”
“回……来……了……？”
“没……受……伤……吧……”
陆陆续续地传出苍老的声音，尾声拖得很长，像是悬着最后一口气，说话的时候呼吸明显很急促。
“嗯，很好。”男人的声音起初还很平静，低着头，重复了一遍，“很好……”
然后，他突然地笑了，笑声中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哭声。
“我们……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成功了！”
男人头顶的大肉瘤跟着抖动，显得极其骇人，眼角流出了泪水，和着不知名的液体流下。
“成功了成功了……”
在网络上那栋高楼建起来的那一刻、那封信件成功发出去的那一刻，男人想，死了也值得了。
而且早就该死了。
他最后大笑了一声，直接从衣兜里拿出那把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笑声戛然而止，但男人却真正地笑了。
他活着只是为了把消息带给苦苦守在这里的人，坚持了这么多年，早就该死个一干二净了。
死在拿到军校赛冠军的那一天，死在实验室中被那些怪物“连接”的那天，死在被宣布实验失败——“34566号，失败，拉出去处理了吧。”
乱葬岗、焚烧炉，偏偏就让他活了下来，烧不死，溃烂的皮肤长出肉瘤，便只能躲在衣服底下，也不是没被人发现过，一旦被发现就被当成怪物，打骂、驱赶、曝光、研究，还会招致那批人的赶尽杀绝。
最后，只能躲在深山老林。
这里聚集的“怪物”越来越多，大家渐渐找到了认同感，却始终认同不了自己。
这个鬼样子……他们……也是人啊！
太累了。
太tm累了。
一切终于结束了，至少，对于他来说。
“爷……爷……”黑暗处，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却也十分沙哑，声音艰涩。
“让他……走吧……”
周围发出或喜或悲的声音，老人重新转身投入了黑暗。
他就再坚持一下，等了几百年了，有了结的那一天，他就解脱了。
希望那片紫雾之下，真的有全新的生机。
＊
紫雾之下，一艘星舰正蓄势待发。
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一个都没带。
他们连夜制定了一出空城计，在有完全的把握之前，绝不会让人发现地下城的存在。
但其他人也不是闲着。
首先地下城的防御要继续加固，而且到时候一旦紫雾墙破，巨大的动静将会引来大批丧尸。
尽管现在大家已经有了对付丧尸的经验，但从数量上来说，仍然不可掉以轻心。
况且主力军在外御敌，一旦内部出现问题不可能及时赶得过来，只能守。
樊九、贺席川、方毕、陈叔、陈格、季言还有成橙，七个人再次分头检查了地下城，一处也不放过，确认了四周都有机甲兵镇守后才集合。
“走吧。”樊九摊摊手，对其他人说道，仿佛只是去玩一趟。
“走走走！看我不把这个女王给毙了！”不止樊九，昨晚给他们几个看了这份资料过后，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陈格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感觉尤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成了其中一员。
不是所有人都像贺席川那么强大或者运气好，能够成功挺过。
不，其实也没成功，这不才救回一条命。
那些以前光环加身的学长学姐，那些联邦未来的天之骄子，却被害落得如下场，整整几万人……
光是看那些数字和描述就让人头皮发麻。
“走！”
“我们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朝着星舰停靠地走去。
“樊姐！川哥！”
“方哥！小格子！陈叔！橙子姐！”
大家都在喊着他们的名字，洪亮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地下城回荡。
一群人浩浩荡荡，守在星舰前，见他们来了就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搞那么紧张干嘛，咱这一路次次逢凶化吉，放心老天眷顾着呢！”
见气氛凝重，樊九有意让大家轻松一点。
结果她说完之后没有人接话。
气氛凝滞了半分钟，过了会儿才有人支支吾吾道：“……那个……樊姐！！你们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们……我们不出去也行！”
“是啊是啊，樊姐方哥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这不是地下城都建好了嘛，在哪儿过不是过，大不了就在这儿过完一生，大家伙在一起也挺快乐的，你们说是吧！”
“就是嘛！”
“谁说不是呢！”
得到了所有人的应和。
“你小子……”方毕指着出头的那人，心里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这里面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出去，有人半夜睡不着觉，说想家。
更多时候是默默埋在心里，努力地干事，越努力，其实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出去。
不止他，大家心里都知道。
“其实一路来，我们没什么大用处，全都是樊姐你们在操心，一开始……说实话还怀疑过你们……”有个小年轻不好意思地开口，“真的，没有你们我们早就死了，不是被咬死就是饿死，所以只要你们平安就好。”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只传递着一个信息——只要你们平安就好。
樊九和贺席川看向彼此，笑了。
她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接受了这份心意，却还是开口向他们保证：“我们会平安，我们也能够出去。”
“也会有人，付出代价。”
“等我们好消息！”
“好！！！”
“樊姐永远相信你！！！”
“川哥你还是那么帅！！”
临行之前，有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方毕走在扶梯上，听到有人向贺席川倾情告白，噗地笑出了声，忍不住大声回道：“你们川哥已经是有主的人了，不然看看你们同样帅气的方哥？”
说完还故意邪魅一笑。
“咦咦咦！”底下人嫌弃地笑他。
更有人大着胆子回嘴：“要是方哥你不这么搞笑我还会考虑考虑！”
“哟，还考虑啊，少男心碎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
嬉嬉闹闹洗刷了短暂离别的不安，反而带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鼓励。
舱门合上，所有人都站在了安全线以外，提前设计好的停靠台顶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天空。
一行人动作一致地穿好防护服，贺席川仿佛又回到了每次战场上，沉着而果断地按下了按钮。
点火、启动。
[欢迎回到驾驶舱，本次驾驶目的地，云霄，防御模式开启，攻击模式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开启。]
[自毁模式条件开启，请设置自毁条件。]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心里没什么反应，他们早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没人知道地下城被陈格设置了一个自动漂移机制，就像当初的漂移塞港一样。
一旦他们出事，地下城就会自动转移，谁也找不到。
而留下的物资，确实足够他们平安一生。
[请系好安全带，超速飞行模式启动，3、2、1……]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舰船在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中升空。隆隆的声音如排山倒海，整个地下城都在颤动。星舰腾升，带起阵阵流光，直上云天。
只余下了一地灰尘。
樊九坐在驾驶舱，她从舰舱向外望去，上一次，她看见的是火光漫天、丧尸哀鸣，是末路逃生、紧急亡路。
而这一次，
她看见了一个全新的地下城，一群志同道合之人在祈盼着平安与希望。
地下城不再是血腥和冰冷，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有过这是家的概念。
那地上灼灼望着他们的人，都是她的家人。
她再次看向头顶越来越近的紫雾墙。
哪怕前方是虚空深渊，她也将化作一把利剑，捅破苍穹，撕开虚空，为生活在地下的人带来一丝光明。
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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