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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父子齐下狱


  有时候,许县令很怀疑清行真傻还是假傻。
  他犹豫如何抉择,清行当令冒出句陆垚有封侯拜相之姿,在本就不平衡的天平上又为谢砚增加了砝码。
  许县令摸着胡须,眼神幽邃的看向许清行“陆垚有封侯败将之姿,谢砚呢?”
  他对陆垚的垂青拉拢源于陆垚的天资潜力。
  这是他看见、听见、预见的。
  可他对谢砚一无所知。
  人往往对未知充满恐惧和忌惮,又忍不住去探寻未知。
  许清行被许县令的凌厉视线一扫,瞬间心一慌,莫名打个寒颤,老老实实摇摇头“父亲,儿子不知。”
  他从未与谢砚打过交道。
  并非是他的骄傲与偏见,委实是谢砚过于凶神恶煞了。
  去岁初秋,他自以为君子六艺骑射小成,曾带随从入山打猎不慎重走远,远远瞧见谢砚与狼群搏斗最后将匕首狠狠的割断了狼王的脖子。
  鲜血糊了一脸,却不慌不忙完整的剥下了狼皮。
  那时,他尚不知谢砚名姓。
  但那一幕牢牢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许县令眉头越收越紧,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的儿子,还想确实有些单蠢,没有继承他半分圆滑世故。
  许清行头皮发麻,小声道“谢砚武艺高强,似有万夫莫敌之勇。”
  被狼群包围还能杀掉狼王,这跟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有何区别?
  许县令心头一跳,各种思绪此起彼伏。
  “清行,依你之见,为父该如何应对?”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爱之深,则顾之其周全。
  清行是他的独子,他得为清行多加考虑。
  许清行心虚道“父亲,我已经答应陆垚,我惹出的乱子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许县令:根本不给他摇摆不定的机会。
  “你说的对,此事因你而起,许家不能袖手旁观。”
  许清行还没来得及如释重负松口气,就听许县令咬牙切齿道“只是,为父心里很不痛快。”
  许县令拎起墙角高颈花瓶里竖着的鸡毛掸子,一下接一下朝着许清行抽去。
  边抽边骂“让你再擅作主张,让你再大包大揽。”
  “脑子呢?”
  “让福旺养的大黄吃了?”
  “你的脑子,大黄看了都摇头。”
  “愚不可及!”
  许清抱头逃窜,疼的呲牙咧嘴“父亲,我知错了。”
  “以后定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
  许县令握着鸡毛掸子的手一顿“不,为父的意思是少思不谋,多听多看多问陆垚。”
  徐清行“父亲,你侮辱我!”
  许县令“那是你不够有自知之明。”
  许清行梗起脖子,小声争辩“在书院,我虽比不上陆垚,但也是名列前茅,又拜得大儒为师,怎就愚不可及了。”
  这下,许县令更气了,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
  直到许县令筋疲力尽,才扔下鸡毛掸子。
  “去,告诉谢砚和陆垚,若褚家仗势欺人,汝南许氏会出面交涉,定保陆垚无恙。”
  “汝南许氏静待陆二郎在守湛阁大放光彩,扬名天下。”
  许清行倒吸着凉气“父亲,您不亲自见见陆垚和谢砚吗?”
  许县令“那你给族里写信,说服你祖父和你大伯?”
  许清行后退一步“父亲来,父亲来。”
  “如此重要的事情,只有父亲可以胜任。”
  许县令皮笑肉不笑“那你还不快去!”
  许清行忙不迭的点头。
  行走间,全身火辣辣的疼。
  许县令望着许清行离开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谢砚和陆垚非池中之物,那他只盼着对方扶摇直上行云布雨时能照拂一二清行。
  这份善缘,不得不结。
  若此时撒手不管,谢砚和陆垚定会记恨清行。
  ……
  “陆垚,家父说如果褚家仗势欺人,汝南许氏会出面交涉。”
  “陆垚,我心里难受。”
  卸下重担的许清行,又恢复了狗皮膏药的模样。
  陆垚抬眼看去“那你节哀?”
  许清行不死心“陆垚,我身上疼,我父亲拿鸡毛掸子抽了我半个时辰。”
  陆垚勾勾唇角“那你真坚强。”
  陆明朝险些把刚入口的茶水喷出来。
  陆垚这张嘴,一如既往的不让人失望。
  许清行:……
  ……
  数日的时间疏忽而逝。
  陆明朝也终于知晓孙志晔所说的送她银钱为何意。
  身陷囹圄的孙志晔亲口揭露了孙老爷曾犯下的罪做下的孽,又坦然承认他的妾室爬上了父亲的床,联手为他织了顶绿帽子。
  至此,父子团聚。
  县衙牢狱中,两间相对的牢房,
  隔着栅栏,父子二人能清楚地看到彼此。
  孙老爷情绪激动至极,面色涨红,面部肌肉不自主地抽搐,愤怒无法抑制。
  他连续不断地用力踹向栅栏,以此宣泄自己内心的情绪。
  孙志晔不急不躁,充耳不闻。
  在茅草堆里挑拣出一根相对笔直细长的小木棍,慢条斯理的重新束好凌乱的头发。
  姿态优雅又从容,仿佛他还是那个衣食无忧的孙玉弦。
  而后,又整理了下衣衫,盘腿坐在茅草堆里,抬眸看向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的孙老爷。
  在孙志晔看来,即便是狮子,也是一只老掉牙的病狮子,狂怒也就显得尤为滑稽可笑。
  “父亲,您消停些吧。”
  “召来了狱卒,挨鞭子的人是您,不是儿子。”
  孙志晔微微濡湿了自己略显干裂的嘴唇,声音略显沙哑却保持着平和与柔和,仿佛是在以极大的耐心和敬意,表达着对长辈的孝敬之情。
  孙老爷指关节捏的嘎吱作响“你图什么,我好歹养育你一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我罪不至死,能以金银赎。”
  “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的!”
  “孽子,等你被问斩,不要奢望着进祖坟,我孙家没有你这样的不义不孝不悌之辈。草席子一卷扔乱葬岗被野狗乌鸦分食,没有祭祀没有坟茔,就是你的命。”
  孙志晔面上笑容不改“可能要让父亲失望了。”
  孙志晔拍了拍身侧卷起来的小布袋“儿子已经提前收到了纸钱,即便是孤魂野鬼,也是出手阔绰的孤魂野鬼。”
  “不像父亲,亲手抛弃了唯一的儿子,断了孙家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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