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极光传说
“你生气了？”
紧跟着起身，顾弦竹在他身后追问，朱槿却心情复杂得不知该如何回复。
毕竟是他主动提出让顾弦竹咬自己的，要说生气似乎也没理由。可就是觉得在这屋里呆得闷得慌。
犹豫了一下，他浅浅开口：“没，有点不舒服。”
“那我和你一块去。”
顺手擦去朱槿下颌处的血，顾弦竹话里有话：“吹下风，我们都冷静下。”
掀开挂在门口的厚毛毡毯，才发觉太阳已经落到了雪山脚，将远处的雪原都印成了瑰丽的粉色。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只有嘎吱的脚步声飘荡在这片静默的冰原。
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黑幕再一次降临，顾弦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弄点吃的，朱槿突然喊了句：“诶！极光！”
顾弦竹抬头，只见离地数千米的苍穹之下，一道五光十色的流光带横亘铺就，浅绿、靛蓝、罗兰紫、玫瑰红……这世上没有哪一块画板能如此恰当的承载这么多绚烂的色泽，翻飞舞动，席卷整片天空，就连星月也在它的辉映下黯然失色。
“在非司地区有一个关于极光的传说，”
转身看向顾弦竹，朱槿的脸色终于缓了几分：“你想听吗？”
寻了处背风口的礁石，两人并肩坐下。苍茫的冰原吞噬万物，只有朱槿温软的声音点缀在这片绚境当中。
“传说中黑暗之子爱上了曙光女神，每日他都等在银河边，趁着黎明的第一束光远远看自己的爱人一眼。后来万神之主知道了这件事，他震怒于永远不能相拥的白天与黑夜也会产生感情，便施下了一个诅咒——令曙光女神困在昏睡的噩梦中，并宣称，除非黑夜能出现比白昼更灿烂的光，否则两人生生世世都不能相见。”
太阳落了便是黑夜，冰雪化了才有春天……世间万物都有它既定的运转轨道，行为偏差者，似乎理所应当受到惩罚。
“但黑暗之子没有放弃。他开始找寻所有能够发光的物体，从彩虹，到烟火，到荧光……可试遍了万事万物，却依然没能救出曙光女神。”
“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万神之主？”
……这简单粗暴的方法到还真像是顾弦竹能做出来的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朱槿继续说着：“我不知道，在传说中，见证了两人爱情的银河找上了黑暗之子，劝他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尽早向万神之主认个错。”
“认错？呵！”
将手里的冰雪揉成雪团砸向远处，虽然只是听故事，顾弦竹的语气也有几分认真了：“喜欢就喜欢了，哪来什么错！我看分明是万神之主见不得两人好！”
“或许吧。”
抬眼望向那片虚无的璀璨，朱槿无意义地抓了一下，又接着用那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所以黑暗之子最终也没低头。他说他只是爱上了一束光，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他绝不会为此而道歉。在星辰消失前看到曙光之神的那一眼，足以照亮他永远死寂的长夜。”
爱上一束光——心下一动，不知为何，顾弦竹记起了在基地的某个夜晚。当那双带着些冷意的桃花眸望过来时，自己也曾有一瞬间地不能呼吸。
如今回想，他似乎真的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比繁星更璀璨的光。
“银河也被黑暗之子的诚心所打动，便将一部分星星贡献了出来。让他将星星缀连成海，铺向夜空，最终在最璀璨的光芒中迎回了自己的爱人”
站起身，朱槿描摹着眼前的星云流转：“而那片诞生于黑夜，却胜过晨辉曙色的光，也就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做‘极’。”
“所以万神之主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嗯。在传说的结尾，万神之主被两人的真心所打动，便将诅咒化为了祝愿。此后但凡能够在极光下相拥的恋人，无论要经历多少坎坷，最终也一定会获得幸福。”
故事讲完了，两人之间那小小的隔阂也似乎消散了。伸手将顾弦竹拉了起来，朱槿像是打趣：“顾弦竹，以后你有了女朋友，别忘了带她来这儿看极光哦。”
“无聊。”
并肩而立，顾弦竹的语气是一贯的又冷又拽：“没有相爱的人，极光什么也不是。”
“你怎么，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顺手弯腰抓起一把雪，朱槿突然笑着朝人砸了过去。朝后一仰堪堪避开，顾弦竹毫不示弱用手一扫，柳絮般的雪花悉数落到了朱槿的肩头发上……在最浪漫的极光下，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竟莫名其妙地打起了雪仗。
直到半空中那些绮丽壮观的星云开始朝极地方向退去，辉光射线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浑身都湿透了的两人才停下来。
弯腰将手撑在膝盖上不住穿着粗气，对视过后看到对方的惨状，两人齐声笑了出来：“走吧，再这样下去都成雪人了。”
回到那座石头小屋，人影晃动。猜到是主人回来了，朱槿一边掀开门帘，一边客气地开口：“你好，我们是这边的旅客，白天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便借用了一下您的房子。”
一个年轻人背对着，站在小屋里一个勉强可以称为灶台的石板上解剖着从冰洋里捕捞上来的鱼。
听到有声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语气和善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却让朱槿和顾弦竹同时一惊——眼前的这人，正是在禁地里倒热水，还被希律吓到了的那个。
记得约瓦萘说过这人是非司的原住民，却没想到真会在冰原碰到他。好在当时冒充圣使团，所有人都用白袍遮住了脸。稍一迟疑，朱槿道：“小哥，不知怎么称呼。”
“齐预。”
果然是他。对了下眼色，朱槿和顾弦竹心里都多了几分防备。但这个叫齐预的本地人倒是格外热情。一边生火，他道：“你们吃了吗？要不尝尝这儿的海鱼？”
从禁地逃出来后，顾弦竹光是昏迷就昏迷了大半天，朱槿更惨，背着这家伙转到迷茫了才找到这间屋子。然后又是放血，又是打雪仗。不说到还没事，但看齐预切下一条条晶莹剔透的海鱼片，朱槿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诶，拿着。”
从包里摸出压缩饼干递到人手里，顾弦竹本意是不想让朱槿吃这儿的东西的。但看他一副目不转睛垂涎三尺的样子，顾弦竹无奈叹了口气——得，就让他这个行走的银针以身试毒吧。
“锅热起来还要点时间，你们先等一下。”
应了一声。蹲下帮齐预生着火，朱槿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开了：“你每天就是吃这些鱼吗？”
“算是吧，”
将锅烧开后倒了瓢水，将处理好的鱼腹丢进去，齐预道：“但我也有会为山脚下的人做事，换取一些其他的食物。”
山脚下……不出意外指的应该就是禁地了。总感觉能在齐预身上挖出点儿什么信息，顾弦竹也装模作样地过来打下手：“那你今晚怎么在家吃饭？”
“出现极光了。”
切着大白菜，齐预头也没抬：“每当这个时候，山脚下就会启动高级别的防御程序，我们这些不属于禁地的人就会要求离开。”
“高级防御程序？是因为监控故障了？！”
拗柴火的动作一顿，朱槿突然反应过来——极光本质是太阳风影响地球磁场，所以无线电、雷达这些监控就会失灵。就相当于一个天然屏蔽器。无论是电脑电灯还是电话手表，只要带电，通通都会罢工。
换而言之，如果是想对禁地做些什么，那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对。”
看上去还不知道朱槿心里的谋划，齐预毫无防备地说道：“不过影响也不大，没有监控，长官们就会放出那种东西，守住他们划定范围的每个角落。就像一块满是炸药的地，谁敢进去就等于直接送死。”
“那种东西是什么？”
朱槿追问，就听齐预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别追问，不吉利”，便将话题岔向别处了。
看样子从他口里是不会知道更多的信息了。随便寻了个借口出门，顾弦竹道：“你怎么想的。”
“监控系统失灵，对秦希他们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
朱槿赞同地点头，然后就明天是去接应叶卡涯风还是闯禁地这两个选项，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他们都有预感，齐预口中的那些东西，可能与laf小组截获的记忆控制实验有直接关系。
“外面怪冷的吧！鱼汤已经做好，喝了暖暖身子。”
进房后齐预已经将汤摆上桌了，热情地冲两人招呼了一句，他自顾自摆上碗筷尝了起来。先一步坐到桌前，一碗下肚后顾弦竹朝着朱槿招手：“你也来吧。”
当天晚上，和衣而眠。在两人躺下休息了几小时之后，顾弦竹猛地睁眼，声音低促喊醒了朱槿。
“禁地出事了。”
夜深人静，让顾弦竹的听觉更加敏锐。以至于就算离山脚一二十里，他也能听到那里传来的一阵不同寻常的震动声响。
“这么大规模的调兵，要是为了对付咱们的人，那也过于看得起了。”
找到那辆被丢在雪地里的摩托，顾弦竹一路上开得风驰电掣，三十多公里的雪路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将车停在稍远处，一把拦腰将朱槿带下来，顾弦竹用铁片卡住车轮把手和后轮，发动摩托做了个简单的自动驾驶装置，然后朝朱槿招手：“走，咱们找个防守点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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