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乙骨前辈
凭着死守高专的表现，御八风的一级资格证注定稳稳到手。作为引领咒术界的实权阶层，一级咒术师在危险、机密、薪酬方面都和准一级有着天壤之别。
因此，正式加入五条悟阵营的她忙得不行，专心拼事业。这几天她都在研究相关的资料，努力分清高层的各方势力，什么旧华族、传统阴阳师家族、天皇贵族，简直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啊——而且身为[最强]的弟子，根本不需要记这些东西啦~”白毛老师非常嚣张地安抚她。
过了几天，五条悟就带着她参加了咒术界高层关于百鬼夜行事件的总结会议。当然，只是在会议开始前进去认了一圈人，并且做一个负责补充描述事件细节的当事人而已。
不过，所有人都能品得出来其中的意味。御八风幸奈在五条悟的引领下正式踏入这个圈子，终于开始崭露头角。
冗长而没有结论的会议简直堪比小田原评定，御八风跪坐了好几个小时，整个人又麻又僵。好在她很会装模做样，笑容得体又言辞妥帖，凭着些许在学生会工作过的经验，简直甩了任性的五条悟一整个银河系，靠着这个对比组，竟也在会议结束后得到了不少夸赞。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总算把那副圆滑礼貌的面具卸了下来，抱怨道：“就那么一点小事，拖拖拉拉讨论半天，说着说着又翻旧账互相吵架争夺利益，怪不得老师你那么讨厌应付他们。我光是坐在那里，就感觉大好的青春被同化得枯萎风干了。”
“好在大家的晋级都确定了，乙骨同学的死刑也成功撤销，这群人还是有点作用的~所谓的，‘即使腐烂了，也还是鲷鱼。’”
五条悟看了她一眼：“算不上鲷鱼，只是烂橘子而已。不过，你意外的擅长交涉诶……要不以后都代替我参加吧？这样老师才有时间去做任务呢。”他居然摸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才不要！我宁可帮你出任务！”
“好耶，那你帮老师做任务吧。”五条悟立刻顺竿爬，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一开始就是这个目的。
阴沟里翻船被老师套路了的御八风幸奈不想说话。
“你和忧太，吵架了吗？”他突然换了个话题。
这家伙虽然平时一副什么都不留心的样子，实际上却简直敏锐到可怕。
少女在心里暗想，面色不变地笑了笑：“没有啊，没有这回事啦。”
也——就——是——朋——友——而——已。
“哦——那就好，”五条悟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走在前面，跟个超模似的，“那你们接下来几个月就搭档行动吧，忧太降回四级了，需要有个人带一下他。”
……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倒也不必如此关心学生之间的感情！
五条悟带着高深的笑容，抽出手敲了下少女的脑壳：“做得好的话，教你们一招好玩的。”
御八风觉得自家老师非常有当资本家的天赋，压榨完员工996之后熟练地给点甜头，让大家为了好处只能捏着鼻子照做……另外，他大概率是担心自己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完成特级的任务，所以才拉来乙骨确保万无一失，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拒绝这番好意。
坐在返程的车上，暖气恢复了她冻僵的脑子。御八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不对啊，不帮五条悟做任务的话，就完全不需要遇到这种事了好不好？
……可恶，感觉被忽悠了。
她愤愤不平地打开手机，打算吐槽五条悟的阴险，聊天群不出意外又是几百条的消息。像这种一大早跪坐着开的麻烦会议自然是不能玩手机，只能提前关机的，也就只有五条悟肆无忌惮乱来而已。大致翻了下之前的记录，她才发现无良老师偷拍了她好几张照片发到群里面嘲笑和点评。
【五条老师和他可爱的学生们（6）】
[和高层握手后松开jpg]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幸奈看起来像沾上病毒，下一秒就要去洗手了一样。】
[转身翻白眼jpg]
【五条悟：这个老太婆我也很讨厌，不过我是当着她面翻白眼的，幸奈的胆子太小了。】
【真希：……那是因为你蒙着眼睛，翻白眼了对方也看不到吧。】
[跪坐太久小腿麻了，一脸狰狞偷偷借力jpg]
【熊猫：幸奈，太弱了啊。我坐个几天几夜也完全没问题。】
【忧太：熊猫，幸奈只是普通人类而已……】
【棘：哈哈哈哈哈还差得远呢。】
【真希：这个梗也太老了吧。】
【熊猫：就是，连真希都知道，未免太老了一点。】
【真希：找死吗？熊猫】
想了一下，御八风选择了私聊。既然要撩这位难搞的丧偶男，想办法增加接触才是正理。虽然她没有实战经验，但是看了那么多漫画之后，理论知识非常丰富！
【yukina：老师让我们下周开始一起出任务，你记得提前准备好咒具[猫猫探头jpg]】
和夏油杰单挑的时候，乙骨的那把太刀直接碎了，这两天因为放假也没能及时补上新刀，但既然要出任务的话，还是重新备一把比较好。
某人依然是秒回。
御八风没有直接已读，而是长按聊天框，非常心机地用line的预览功能查看消息界面。
【忧太：收到！接下来麻烦你多多关照了，幸奈。[狗狗探头jpg]】
又等了一分钟，她才点进去回复。
【yukina：包在我身上绝对让你三个月重返特级[猫猫winkjpg]】
因为工作的原因，御八风和乙骨的私聊频率直线上升，现实中的相处时间也大幅增加。体术指导不了乙骨，但是御八风对咒力的掌控极其细微精准，分享给他不少技巧，倒也正巧是咒力暴涨的乙骨目前最需要提升的部分。
虽然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但是很快他们之间就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好羡慕——”和乙骨并排走在新宿的街头，御八风还在回想刚刚的战斗。
“你的咒力量也太大了吧，简直就是无穷无尽，超级适合复制我的术式啊！直接咻咻咻狂轰滥炸，比近身搏斗轻松多了。”少女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乙骨，试图给他传教。
被夸的时候，乙骨总是容易害羞，虽然逐渐适应了一些，但耳根的薄红却还是把他出卖得一干二净。他无奈地拒绝：“[全能法]每种属性的咒力波动、消耗、特性和活跃度都不一样，除非是五条老师那样的六眼，或者像幸奈你这样天赋秉异，对咒力天生有敏锐的感知力，不然的话根本用不好这个术式的。”
被反夸的御八风就没那么害羞了，她坦然地接下对方的称赞，用指尖绕着自己的头发，却还有些不依不饶，像傲娇的猫咪一样折腾人：“你明明在交流会的时候用得特别好，不要偷懒找借口，学会[同行]的话我们下次就可以打东堂一个措手不及了，让他把手拍烂都没用。”
他们现在要过天桥，然后去对面的店解决晚饭。走了几步，正要上扶手电梯的御八风留意到了一旁台阶前的身影。
少女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回头看了好几次。乙骨正好挂断了辅助监督小林的电话。
对方是刚离婚没多久的单亲母亲，在返程路上的时候，她接到家里人来的电话，得知因为临时有事，今天没人能接孩子回家。听力很好的御八风和乙骨便主动提出让她先去接放学的女儿，正好他们也打算在外面吃个饭。等吃得差不多了，再汇合一起回高专。
“小林小姐说她已经接到女儿了。”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将刀袋甩在背上，乙骨声音和缓，含着笑侧身看向御八风，能帮到人总是让他心情愉快。
顺着她的视线，他留意到一位老人两手提着东西，正艰难地爬着台阶，花了许久也只上去了七八级。
晚间刚下过一场小雨，虽然天桥有棚顶挡住，但由于行人来回走动所带来的水汽，台阶还有些许湿滑。
他一瞬间有些困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走扶梯，但已经打算上前帮忙。感觉到衣袖被扯了一下，乙骨会意地低下头，熟悉的橙花香漫了过来，在冬日纯净的空气中变得更加馥郁。
少女的吐息化为了雾气，虽然隔着一段朋友之间的安全距离，却还是有种萦绕在他耳边的错觉。乙骨无视自己又变成乱麻的脑子，仔细分辨着对方压低音量的话语。
“我觉得，那位老太太应该是因为腿脚不便，扶梯的速度太快了让她害怕……”御八风蹙着眉，有些担忧，万一不小心滑倒的话就糟糕了。
“走楼梯吗？”察觉了她的想法，乙骨简明扼要地问。
御八风漂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当然。”
在这种方面，他们两个总是很合拍。
老奶奶听到他们的来意，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出于日本的社会文化，老人家总是不好意思给人添麻烦的。
不过，御八风和乙骨并没有让她换扶梯，反而是想扶着她走楼梯，这让要强的老人心里十分熨帖。在御八风的撒娇攻势下，她很愉快地将手里的两大袋物品递给了乙骨。
“我帮你拿刀吧。”万一走到一半肩带滑下去就不好了，御八风伸手示意他把刀袋给她。
乙骨忧太基本上不会回绝她的各种要求，一点犹豫都没有地把自己最重要的咒具递给了她。
不得不说他的太刀真的很长，御八风新奇地摸了摸，明智地决定直接斜挎到身上。
乙骨两手提着购物袋走在旁边，御八风则背着刀袋，搀扶老奶奶一步步往上走。
“哎呦，以前都是我家那位帮我拿东西的，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回家，原本还在苦恼要怎么办呢……”优雅的老太太笑着说，“真是帮了大忙啊。”
“请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们本来就是要往这边走的。”
“你们是几年级的学生呀？”
因为做任务的缘故，他们都穿着能够防护咒灵攻击的校服，乙骨变回普通四级之后，制服也从问题学生的白色变回了黑色，因此一看就是同一个学校的。
“高中一年级，”御八风幸奈想起乙骨那把刀，随口胡诌着，“我和前辈都是剑道社的啦，现在刚做完社团活动要回家。”
他们两个都挺受老人家欢迎的。老奶奶和蔼地和他们闲聊唠嗑，很快就过了天桥。乙骨原本还想再送一程，但老人家表示坐上附近的公交就能直接到家了，他们便没有继续坚持。
“看到你们两个，就想起我和老头子的回忆呢，”白发苍苍的老人慈祥地拍了拍御八风搀扶着的手，“你们也要幸福啊。”
目送着她离开，两个助人为乐的年轻人之间气氛却有点微妙。
……被当成情侣了啊。
御八风悄悄暼了身旁的人一眼，少年有些窘迫地偏着头，换作是以前，他只会一无所觉用清纯的眼睛和她对视。她审视着局势，看穿了乙骨强装出来的平静，突然心情变得很不错，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苍穹被暮色笼罩，浸润着一种幽微的瓷蓝色，落日带着一股冬日独有的冷感，如玉石一样自天际垂落。微风吹拂，虽是静默的无言，少女却看透了他心中动摇的矛盾的微融的冰。
“乙骨前辈……”
御八风故意沿用了在老人面前的称呼。
“……”
“前辈——”
“晚饭想吃什么？”乙骨用无意义的问题打断了她的话。似乎每位男性慌张窘迫的时候，都只能想出这一个问题来转移话题。
“嗯……”御八风心情很好地放过了他，张望了一下，随手指了一家看起来人气不错的店铺，“就这个吧。”
一起走在路上，乙骨困扰地抱怨着：“前辈什么的……现在明明是幸奈你在带我这个四级啊。”
“你要喊我前辈的话我也不介意啦。”少女脚步轻快，轻哼着路过的店铺所播放的旋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她突兀地停了下来，憋着笑向乙骨示意了一下还挎在身上的刀袋，“其实我刚刚只是想问——你不把刀要回去吗？”
少女略带绯色的笑容在夕暮下如玫瑰一样娇艳，眸光似秋水。狼狈地接过她递来的袋子，乙骨只觉得自己的心律如战鼓一样擂响。
因为被说是情侣，所以把自己的武器忘得一干二净——这种事……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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