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要见朕，什么时候都方便。

俞初让青竹给皇上递消息求见，本以为要等到入夜皇上忙完公务，谁成想青竹前脚刚踏进昭纯宫，后脚魏公公就亲自来请她去勤政殿了。
  俞初虽有些意外，却也知道机会难得，得赶紧去回了皇上的话才行。
  勤政殿里飘散着龙涎香芳润的香气，此刻景宣帝正坐在书案前。俞初进殿时便看到景宣帝正襟危坐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嫔妾参见皇上。”俞初声音不大，像是怕吵到景宣帝。而景宣帝早在殿门打开那一刻便知道是俞初来了。
  “急着见朕，可是有事？”皇上睁开眼睛，便看到穿着一贯喜欢的淡青色宫装，朝他言笑晏晏的俞初。此刻的俞初与身后的宫墙内饰相衬的宛如一幅画，叫景宣帝被连日繁琐的政事压着的心霎时间畅快了许多。
  “其实也没这般急，嫔妾想着这两日待皇上方便得空时来一趟便好。”俞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相较于皇上对于她递消息的重视程度，她要回禀皇上的事情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无妨，你要见朕，什么时候都方便。”俞初每次面圣都会被皇上偶然冒出来的几句话吓得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皇上，如今宫里还有个叫香儿的宫女未曾找到，但最后剩下的那第五人便毫无线索了。嫔妾想问一句，这名单上的人，是否全都进宫了？”
  “许是还有未进宫的。”景宣帝难得地噎了一下，他当时知道两个亲王和一个大臣安插了人进宫，已是气急，便忽略了这一点。看俞初的样子，定是这几日为了这未进宫的细作焦头烂额。
  俞初见皇上这样说，只差一口血喷在勤政殿。什么叫‘许是’！一向看着皇上沉稳睿智，不想也有这么靠不住的时候。可他是皇上，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既是这样，嫔妾便放心了。”俞初行了大礼半跪着，“皇上，嫔妾还有一事。”
  “何事？”
  “皇上甚少踏足后宫，又整日忙于政事。嫔妾不敢时常叨扰，但若有些紧要消息，怕是直接来请旨求见亦是不妥。嫔妾想向皇上求个法子，能让嫔妾避开旁人耳目见您。”俞初提出这样的请求，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从古至今，身为帝王之人无一不有疑心。她若只是宠妃便也罢了，可她是皇上的探子且身怀武功。皇上若是给了她能避开旁人见到他的方法，那便是将自己置于险境。她若是想撇清嫌疑地谋害皇上，岂非轻而易举？
  “你胆子倒是大。”皇上自然知道此事的弊端，俞初也没再说话，只是将礼行的更深了些。
  “罢了，你起来吧。魏承杰！”景宣帝将魏公公喊进来，“将朕的紫玉令牌给萱贵人一块，以后她若有事见朕，可从殿后的仁曜门进来，无需通传。”
  “奴才遵旨！”魏公公的声音才冒出来，别说景宣帝，连俞初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魏公公。
  “你这嗓子...  ...”景宣帝不明就里，前一日还好端端的，今日魏承杰的嗓子怎么好似砂纸磨过一般，且异常刺耳。
  “回禀皇上，奴才该死。”魏承杰有些憋屈地跪下请罪，“皇上，奴才这不是早半天陪着皇后娘娘选秀去了，奴才这一把老骨头，扯着嗓子嚷嚷了好些时辰，把嗓子喊劈了。”
  “行了行了，办好朕交待给你的事情便下去歇着吧，”皇上略嫌弃地摆摆手，“抓紧找医官治治，治好之前先不用来伺候了。”
  俞初瞧着这一主一仆的样子，只觉得像寻常人家的公子和管家一般，少了些天家威严的景宣帝竟也让人觉得亲近。
  选秀次日，又赶上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早上的凤仪宫真是离着几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压迫感。俞初进到殿内的时候，看见平日里再怎么互相看不顺眼也会话中带刺地嘀咕几句的嫔妃们竟无一人说话。面上瞧不出有什么不快的情绪，但那生人勿近的样子着实让俞初觉着有些好笑。不过她还是抓紧行礼问安然后落座等皇后的教诲。
  “好了，你们也都到齐了。”皇后环顾了来请安的一众妃嫔，“昨日是选秀大典，此番有三位新人进宫，咱们以后也热闹些。”
  “皇后娘娘可真是为皇上考虑，选了那么多貌美的女子。咱们宫里现在算上皇后娘娘才六个人，这次一下子就选了三个。”康嫔因着前些日子中毒，皇上不免多关照些，便自以为盛宠优渥，说出的话也没太给皇后面子。
  “康嫔这一中毒可金贵了，如今竟是敢给皇后脸色瞧了。”清贵妃纵然不喜皇后，可更看不上这种小人得志之人。
  “臣妾不敢。”康嫔脸色微变，赶紧向皇后请罪。
  “无妨，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都是一家人。”皇后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俞初。“萱贵人原是该跟这批新人一同进宫的，想必入选的女子中也有萱贵人熟识的。本宫想着太仆寺少卿与你父亲同为四品，想必你与他女儿也有些接触，这回正好进宫与你作伴。”

  皇后娘娘的话听着句句是关心，但先让众人想起了俞初选秀之前就被皇上亲选入宫的事情，当时的妒意又再度萌发。后又让众人以为新入宫的何心瑶与俞初是旧相识，便会将她二人视作一党。皇后可真不愧是皇后，寥寥数语便将众人的矛头从她自己那儿转移到俞初身上。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只是嫔妾入宫前久居深闺，且身子较弱不怎么出门，是以京中年纪相仿的小姐们嫔妾都没什么接触。”俞初只当听不懂皇后的意思，大咧咧地将实话一说，皇后和旁人也无法再刁难。是啊，如今说她常年不出门，进宫这些人她都不认识，那么以后问什么她都可以说‘不知道，不认识，不晓得’。
  “也罢，往后日子还长，咱们人多些也会热闹些。”皇后见俞初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也没了继续闲聊的兴致。
  走出凤仪宫的时候，俞初看见文常在和徐贵人在前面，忙放慢了脚步。这两位都是嘴碎的，保不齐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万一惹恼了旁人别将她也一起记恨上。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徐贵人侧头与文常在说话时，正巧余光看见俞初在后面，想起先前她与皇后商议之事，便停下脚步。
  “萱妹妹，平日也不见你与我们走动，姐姐我还想与你多说说话呢。”徐贵人热络得很。
  “是啊，萱妹妹可是觉得刚入宫还有些拘束着？”文常在顺着徐贵人的话说了这么一句。可她有些不懂徐贵人为何突然对萱贵人这般热情，她可是记得之前徐贵人不管面上还是私底下都对皇上这个新宠诸多不满。
  “文姐姐说的正是。妹妹入宫时日尚短，又不爱出门，便与姐姐们见的少了些。往后妹妹一定多去拜访姐姐们，只是到时候姐姐们别嫌妹妹不请自来就好。”俞初说完这些话自己心里呕了半天，‘姐姐妹妹’的，仿佛自己真想与她们交好一般。可若不这样说，终究是得罪人。
  “萱妹妹说话真是中听，难怪皇上宠爱你，就连昨日选秀的大日子皇上都没去，却召见了妹妹你。本宫想着，昨儿要是皇上在场，定不会选这么多人进宫，有妹妹一个便足够了。”徐贵人说罢便用帕子掩嘴轻笑起来。
  “徐贵人还真是不长记性，前些日子编排皇上，今日又在这里大放厥词。本宫倒是不知，如今皇上选秀要听徐贵人安排了？”清贵妃皱着眉头，被瑾禾扶着走上前来。
  俞初几人见是贵妃来了，旁的顾不上，只得先福身行礼。
  “娘娘恕罪，嫔妾只是一时口快，并没有对皇上不敬之意。”徐贵人心里暗恨，怎么回回都能被苏玉清抓到痛处！自己还想靠着皇后早日封嫔呢，若是有苏玉清从中阻拦，皇上定然不会晋封自己。
  “娘娘息怒，嫔妾们不过是与萱贵人开开玩笑罢了。”文常在虽然刚才并未说什么逾矩之语，但瞧她二人与俞初的站位便知她与徐贵人是一侧的，未免牵连自身，她也只能帮徐贵人说话。
  “你们既然知道皇上宠着萱贵人，又在她面前编排皇上，她若是将你们这些不成体统的话告诉皇上...  ...”苏玉清笑着斜睨了俞初一眼，话未说全，人却走远了。
  俞初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却一直在几人话题的中心。这个苏玉清尤其好手段，明明是她训斥了徐贵人和文常在，却将这事扔给她。往后若是皇上罚了她们二人，或是长久的没有给她二人晋位份，她们便会以为是自己向皇上告状了。
  青竹在俞初身后气的嗓子冒烟，只恨不能骂她们，但自己主子还未说话，她自然也得忍着。
  “两位姐姐，方才清贵妃的话不无道理，妹妹也是真心为你们好。妹妹刚入宫，皇上对我也只是图个新鲜，到底不比对贵妃娘娘情意深重。况且，”俞初说到这，面上似有羞赧之色，“妹妹胆子小，所以在皇上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妹妹倒是极喜欢姐姐们的，正如方才说的，咱们要常来常往才好。”
  清贵妃想给她拉仇恨，她偏要做出这白莲花的样子来，柔弱清纯不谙世事，怕是要把苏玉清气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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