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余儿

寅时刚过，大乘寺后墙便翻出去两道人影。寺内高人似有察觉，但能感受到是有人离开，便也不再追究。
  “小姐，咱们得寻辆马车或是找两匹马，要不要奴婢去与此地的‘自己人’联络？”青竹见俞初在分辨着皇上一行人的方向，便想与她分头行动。
  “这里离邺县不远，马车太过引人注目，寻两匹快马即可，但不要找‘自己人’。此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去农户家买两匹快马。”俞初在大乘寺后墙外的岔路边发现有一侧的野草有新被碾压的痕迹，断定是皇上离开的方向，示意青竹跟上。
  两人在无人的郊野小路上用轻功走了一阵子，天大亮的时候已经到了附近镇子外。青竹去买马，俞初则是在镇外的一棵树上随意坐着看舆图。大乘寺离邺县不过两日脚程，景宣帝一行人速度应该更快，明日午后差不多就到了。
  “嘶...  ...”
  一声微弱的声音让还在树上的俞初瞬间警觉了起来，俞初屏住呼吸，放轻所有动作四下观察，见一棵树后似有异动。不等俞初细看，只听几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她受了伤，走不了多远，仔细找找，找到了让老子消遣消遣。他娘的，害得老子被上头骂，老子饶不了她。”
  “你不要命了，那是少爷看上的人，你还敢起歪心思？”
  “我嘴上过过瘾还不成了？真是的，别扯了，赶紧找吧。”
  几个壮汉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瞧着就要发现树后的人。这时，青竹骑着一匹马，手里还牵着另一匹，飞驰而来。
  “主子，我回来了。”青竹声音不大，但在这每个人都刻意收敛气息的地方显得尤为突兀。
  “谁！”青竹在几个壮汉刚转头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几人的存在，登时翻身下马，做好交手的准备。
  “估计是那蹄子的帮手，咱们先把帮手解决了，再去找那个受了伤的。”壮汉中的一人冷声说道。
  受伤？青竹一皱眉，难道主子受伤了？
  俞初见此刻下面已经剑拔弩张，她自然不会让青竹一个人去打斗，遂翻身下树。
  “主子？”青竹看到落在自己身旁的俞初，有些惊讶，“属下还以为他们在追杀你。”
  俞初一脸嫌弃地看向青竹：“你家主子这般废物？”
  “这俩小娘们儿居然还有功夫在这里扯皮，兄弟们！上！”几个壮汉嘴里喊着朝俞初二人冲过来，这等莽夫在她们眼中只是力气大的孩童打架罢了。
  不过几息，几个‘壮汉’就被两个‘弱女子’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青竹呵了声‘滚’！几人呲牙咧嘴地互相搀扶着跑走。
  “主子，没事吧？”青竹走到俞初身边查看。俞初按住青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轻手轻脚走到之前发出响声的那棵树后，道：“出来吧。”
  树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青竹赶忙护在俞初身前，见到从树后探出来一颗小脑袋，一个面容姣好的小丫头走了出来。
  “多谢两位女侠救命之恩。”小姑娘似乎胳膊受了伤，衣袖上全是血迹。青竹赶忙上前扶住想下跪的小姑娘，俞初开口问道：
  “你可是哪里受伤了？”
  “只是挣脱绳索的时候被割伤了，没什么大碍。”小姑娘嗫嚅着。
  “呀，还说没什么大碍，这么长一道口子，若是不赶紧上药，怕是要留疤了。”青竹轻呼出声，俞初将身上的金疮药摸出来一瓶扔给青竹。青竹接过药瓶给小丫头上药，俞初仔细询问了一番。
  “你怎么受伤的？那几个追着你的人是哪里的？”
  “恩人，我是隔壁庄子里的小丫鬟，主人家的少爷想收我做通房我不肯，便跑了出来。那几个人是那个少爷的手下，想追我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去处？你父母呢？”俞初看青竹已经将伤口敷上了药膏，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我叫小余儿，我娘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我爹去年也没了。”
  俞初叫青竹给了小余儿点碎银，又让她去镇上给买了套新衣裳。“这点碎银子你拿着，你一个小姑娘，拿太多银子会被坏人惦记上，这些碎银子俭省着些足够你一个月的吃住。你去远点的镇上找个活计过活吧。”
  小余儿听俞初这样说，连忙跪倒在地：“小余儿如今一个亲人都没了，只想跟着两位恩人伺候报答。虽然我不会功夫，但我做饭是顶顶好吃的，洗衣扫地的活儿我也都可以做，还请两位恩人允许我跟着，好报答你们。”
  “我们不过举手之劳，且我和主子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带着你不方便。”青竹欲将小余儿扶起来，可小丫头不愿起来。听到青竹叫俞初‘主子’，便知道两位恩人中是俞初说了算，遂将灼灼的目光投向俞初。
  “人，我救了；银子，我也给了。你既听到我还有要事，还执意要跟着，已是逾矩。不过我无意追究，但你若还是要跟着我们，就别怪我将你送回你的少爷那。”俞初似是动了气，语气极不善，听得小余儿瑟缩了一下，不敢再看两人。

  “我们走。”俞初没有再看小余儿，与青竹策马离去。
  “主子...  ...”青竹怕俞初真的在生气，待马跑了一会儿才开口。
  “不是我心狠，一来，此行需万般谨慎，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咱们刚出现在这里，就来了个小余儿，不管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咱们都不能冒这个险；二来，小余儿没有功夫傍身，这趟凶险，带着她既要分神照顾她，她还容易暴露我们。防人之心不可无，此行带着她，于我们，于她，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主子英明，希望她能寻到个好人家。”青竹也知晓此事的重要性，只是觉得这个小余儿实在合眼缘，若真的只是出来玩，将她带回宫也未尝不可。
  “她还算机灵，将来应该会过得很好。”俞初想着那个小丫头尽管被追捕，还算淡定自若的模样。
  “主子，前面有个岔路。”青竹勒了勒缰绳，停下来。
  走小路就是这样，岔路极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走偏，俞初翻身下马，看了下两边的路，轻笑一声翻身上马，朝青竹道：“只管按照舆图走，皇上两条岔路都做了痕迹，咱们只要在邺县追得上皇上就行。”
  宫内。
  皇上带萱贵人出宫已经几日了，这几日后宫妃嫔虽还是按着规矩，照日子到凤仪宫给皇后请安，可似乎连斗嘴的兴致都没有了。
  “怎么了，一个个儿恹恹的。”皇后虽是有些明知故问，但到底这死气沉沉的气氛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皇后娘娘，大伙儿许是太过思念皇上的缘故。”心常在堆笑着朝皇后道。心常在最近不知是怎么了，皇后说什么她便顺着应承什么，如此明显的朝皇后示好靠拢，皇后却视若无睹。
  “心常在这话说的有趣，”清贵妃一脸瞧不上心常在的样子，“你入宫来还从未见过皇上，怎的就思念皇上了？”
  心常在被清贵妃噎得说不出话，脸红着偷偷看向皇后座上，皇后瞥见心常在看着自己，却没帮她说话。
  “唉，也难为了云贵人、心常在和傅答应。这刚入宫，皇上就带着萱贵人出宫了，等再过些时日，皇上怕是要将咱们这些人都忘了。”文常在似是与兰常在说话，但并未克制自己的声音，因此这话也是结结实实扎在了每位在场嫔妃的心上。
  是啊，萱贵人本就受宠，此番再与皇上独处那么久，唉，想不得想不得，越想大家心里越难受。
  待皇后遣退众人，徐贵人还是照例留了下来，一边给皇后捏肩膀一边瞧着皇后的脸色。
  “皇后娘娘，萱贵人此番再回来，怕是会恩宠更盛了。”
  “更盛？”皇后好笑地看了徐贵人一眼，“她若是哄的皇上高兴，只怕封嫔都是有的。”
  “可俞初这有封号的贵人已是逾了祖制，若是未有孕再破例晋封，会引得前朝后宫诸多不满。咱们皇上向来谨慎，会如此行事吗？”徐贵人听见皇后的话，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照理说，皇上不贪恋女色，断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就如此破例。可俞初似迷了皇上心智一般，成日要见她，如今也是违背祖制带她出宫祈福。若说再次破例晋封也不无可能。
  若真的叫俞初成了嫔，她入宫比俞初久，还是贵人，怎叫她咽的下这口气！
  “皇后娘娘，您说，咱们都知道，皇上并不是沉迷后宫之人，可为何对这俞初如此不同？这俞初仿佛...  ...”
  “仿佛什么？”
  “仿佛使了什么狐媚妖术一般，勾了皇上心智似的。否则皇上怎会如此？几次三番的为一个之前只见过一面的四品官员的女儿破例。”徐贵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使自己的话听起来神叨叨的。
  皇后拧眉看着徐贵人，但这眼神并不是斥责徐贵人妄议宫嫔，而是在思考徐贵人说的话中到底有几分道理。
  徐贵人见皇后面色似有松动，赶忙添油加醋道，“皇后娘娘不若等皇上銮驾回宫后找个由头做场法事，再叫人...  ...”徐贵人附在皇后耳边，声音越来越小，但皇后的眉头却逐渐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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