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太后寿宴

太后寿宴这日，是俞初进宫以来觉得最热闹的一天。从晨起，各宫的主子奴才们便都如过年般梳洗打扮。平日住在宫外的先帝的王爷公主们也早早入宫，想着在寿宴开始前，先去宁寿宫给太后请个安，说说体己话。
  俞初既是跟着皇后负责寿宴，又要保证寿宴安稳无事，便少不得忙前忙后。宁惠公主都已经入座了，环视一圈还没有看见俞初的身影，还以为俞初在宫里犯了什么错被罚了。
  俞初是主子，所以很多事情无需亲力亲为，便派了青竹去看御膳房的备菜，又叫湘语去将公主府派来的影卫安置好。自己则是带着湘暖往主厅这边来。
  宁惠公主刚要朝人打听俞初为何还没来，便瞧见她带着个眼生的宫女款款而来。两人目光相交，便算打了招呼。俞初朝着上位的太后和皇上皇后一一问安，又朝几位公主王爷略施一礼，随后入座。
  景宣帝见俞初回来了，知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便起身端起酒杯。众人见皇上如此，都噤了声，等皇上开口。
  “太后慈颜，一生荣耀。今日是太后寿辰，朕在此祝太后福同海阔天空,寿比南山,松鹤长青,古稀不朽。”
  景宣帝说完，朝太后鞠躬行祝礼，又饮尽杯中酒。众人皆随着皇上的举动起身，也恭祝太后福如东海。
  接下来便是宫中歌舞坊准备的舞蹈，众人吃着桌上的果盘，互相看着眼色。俞初觉得好笑，这大殿之上落座的十数人，有几人是真心为太后祝寿的？多半都是为了展现自己吧。
  一舞毕，皇后便开口叫众人为太后献礼。
  宁惠公主作为长公主，自然排在第一个。
  “皇额娘，儿臣寻到一块上好的夜光璧，派人雕刻成了凤凰的形状。皇额娘素来节俭，将这夜光璧放在寝殿内，便可省了不少香烛呢。”宁惠公主说着便笑起来，脸上露出女儿家的调皮来，太后对这个礼物也很是喜欢，跟着笑起来。
  夜光璧本就十分难得，再雕刻成凤凰的形状，更是贵重无比。与此相比，香烛才能花几个钱，不过是哄太后高兴罢了。
  长公主上来便送了如此贵重又合太后心意的礼物，后面的人都有些不安起来。若是自己花重金买来的东西不能得太后欢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银子。
  东西一样样送上来，除了宁惠公主的夜光璧，太后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恶。太后这般态度，倒叫那些揣着心思想要用礼物在太后面前露脸的人都放下了心思。
  “儿臣命人打造了一套描金寿碗，恭祝太后福寿绵长。”瑞王的声音响起，大殿里顿时寂静无声。瑞王也感受到了异样，但他并不在乎，只是叫人将寿礼呈上来。
  太后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众人看了瑞亲王的礼物，便都将目光投向晋亲王。
  景宣帝看着众人的样子，心中很是满意。现在看来，不管瑞王和晋王二人表面上如何不对付，大家早已将他们二人视作一党了。
  晋王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起身朝上座的太后福身行礼道：“皇额娘，儿臣的礼物还在路上，过会儿便能送到了。”
  晋王这样说，众人也不能白等着。公主和王爷送完寿礼，便是后宫嫔妃们了。后妃们的寿礼更是中规中矩，没什么看头，皇后便叫御膳房开始布膳。
  妃嫔们或是寿礼或是才艺，寿宴也算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按照位份来，很快便到了俞初进献寿礼。俞初将准备好的锦匣呈上去，太后将锦匣打开，发现是一幅手抄的佛经，有些感叹俞初的心意。
  “萱嫔娘娘手抄佛经的心意着实难得，嫔妾看这卷轴上绣的纹样更是好意头。”云贵人突然出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嵌佛经的卷轴上。
  “是啊，本宫依稀瞧着，是‘卍字纹’和‘云纹’吧？果然是极好的意头。”康嫔也附和了一句。
  因为康嫔和云贵人的话，太后也注意起卷轴上的花纹来。
  “这底纹是什么花？看着有些眼生。”太后摸了摸若隐若现的底纹，思考了片刻，说道：“是，夕颜花？”
  俞初正要起身解释，康嫔抢先开口：“夕颜？那不是朝开夕败的花吗？萱嫔，你用这样的花绣在太后的寿礼上，怕是不好吧。”
  “回禀太后。”俞初没接康嫔的话头，也不准备给她们留发挥的空间，直接朝太后一拜。
  “太后，臣妾卷轴上的底纹是牵牛花，而非夕颜花。夕颜花的花瓣边缘或稍有角或分裂，牵牛花的叶片是圆形的，像桃子的切面。您细看便是。”俞初说到这，余光看到康嫔的表情有些僵住，又继续说道：“牵牛花寓意‘富贵千秋’，是与夕颜花相对的朝颜花，正是生机蓬勃的意思。”
  太后既识得夕颜花这种小花，定然也知晓牵牛花。太后按照俞初的话细看了看，果然这上面是牵牛花，寓意也是极好的。
  “嗯，萱嫔说的不错，这寿礼意头也好，哀家很喜欢。”
  太后对于俞初的寿礼，本不想过多的夸赞，免得她被人记恨，但因为有康嫔和那个贵人出来说了这番话，太后便必须要说些话来了结此事。

  因为俞初解释的很及时，所以这件事只当作是寿宴上的一个小风波，并没有引发康嫔想要的后果。寿宴还在继续，俞初也没心思去考虑康嫔和云贵人的事，因为晋王起身了。
  “皇额娘，儿臣从天竺国寻得一种上好的檀香，叫老山檀，儿臣想着皇额娘礼佛，檀香是最宁心精神的。”
  晋王这礼物也是投其所好，太后自然喜欢。再说，瑞王和晋王现在的处境比较敏感，以太后的角度若能安抚一二也算是对景宣帝有所助力。
  呈上礼物的是个姑娘，以纱遮面，惹得俞初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便发现女子将寿礼呈上后，转身离开时朝着晋王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俞初心道不好，正欲起身，就听皇后说，京城的妙音馆听闻太后寿辰，特意准备了歌舞来贺寿。
  妙音馆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歌舞坊，每每京城中流行的曲子，都是出自歌舞坊。听说妙音馆的锦若姑娘歌声宛若天籁，京城权贵想要听她唱上一曲不惜一掷千金。
  俞初借着妙音馆的女子们进殿准备的间隙，端了杯盏朝上座走去。
  “这萱嫔，是想独自去向太后敬酒？当真是会做表面功夫，难怪皇上都被她哄的神魂颠倒。”徐贵人盯着俞初的方向，语气甚是不满。
  徐贵人身边的文常在在这种场合是绝对不敢多言语的，所以徐贵人的抱怨声也就止于此。
  俞初一步步朝台阶上走，太后也只当她是来敬酒的，便乐呵呵地等着。可俞初的视线却是盯着进来的这些舞姬，突然，她看到摆着造型预备要开始歌舞的女子里，有一个便是方才替晋王给太后献礼的那个女子。俞初瞳孔微缩。
  这时，站在一群舞姬中间的女子歌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绕梁的丝竹管弦声。
  “这歌姬皓齿星眸眸含秋水，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想必就是妙音馆的锦若姑娘了吧。”席间不知哪位王爷说了一句。
  俞初无暇欣赏如此天籁，只是盯着那名眼熟的舞姬。歌舞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俞初盯着的那名女子并没什么动作，反而是锦若突然以脚尖点地，广袖中伸出一柄短剑，朝皇上的方向而去。俞初迅速喊了声‘护驾！’然后用杯子朝短剑的方向甩去，又连忙跑到太后和皇上中间，只待看着短剑朝谁刺去她便护住谁。
  公主府的影卫也不是吃素的，在俞初喊出声的同时，几个影卫同时现身，将锦若擒住。这时，守在殿外的宫中戍卫才听到声音跑进来，将这些歌舞姬全部扣下。
  晋王霎时间目光凶狠地看向俞初，却发现俞初早就在看着他。晋王心中了然，这个萱嫔，只怕不只是皇上宠妃那么简单，但是现在他要想的不是这个，而是怎么才能将事情与自己撇清干系。
  晋王以为并不会牵连到他，但俞初怎么会轻易放过晋王。俞初并不能暴露身份，且现在主要是不能影响太后的寿宴，所以皇上先下旨将妙音馆的这些人全部收押，又暗中叫人将瑞王和晋王看了起来，只等太后寿宴结束直接将二人扣下。
  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刺杀吓得不轻，后宫的妃嫔们哪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什么争风吃醋的心情都没有了。以至于寿宴的后半程，好几位小主都盯着殿内进进出出的人，生怕还有刺客进来伤了自个儿。
  太后一句‘萱嫔护驾有功，就坐在哀家身边吧。’就将俞初留在了上座。太后也是为了方便俞初能更好地保护她和皇上，众人也没什么异议，毕竟刚才要不是俞初极快地作出反应，怕是真的有人要受伤了。
  云贵人看着殿内发生的一切，又看了看康嫔被吓坏了的样子，有些后悔先前听了康嫔的话，在今日的寿宴上难为俞初。俞初今日再次护驾有功，怕是之后荣宠更盛，她是不是信错了人，站错了队？
  影卫们将人押入天牢后，青竹可没闲着，直接就去审问锦若。要说俞初这主仆三人，俞初善统领大局，湘语善医善毒，青竹则是善于审讯。毕竟青竹要跟在俞初身边的，俞初想要知道什么，青竹必须有办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湘语这会儿正在天牢里调配药水，以防待会儿青竹审问的时候有不老实的或是不想交代的。
  主仆三人分工明确，且这次行刺没成，之后便都消停了。俞初冷眼看着晋王，不知他是没准备后手，还是觉得已经暴露不宜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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