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讥讽晏华川

俞初从凤仪宫出来，一刻都没耽搁地去了养心殿。
  景宣帝见俞初这个时辰来，还有些诧异。
  “你母亲不是今日进宫？这个时辰应该刚离宫吧，怎么，和家中闹不快了？”
  景宣帝昨日特意叫魏承杰吩咐下去，接俞母进宫的人不能多嘴，要多提萱嫔受宠的事，谁若是提了宁寿宫一事，即刻发落到辛者库。现在景宣帝见俞母并没待够时辰就离宫了，还以为是哪个下人多事，惹了俞初和家人伤心。
  “瞧皇上说的，皇上开恩，让臣妾能和母亲在宫中相见，臣妾和家中都欢喜不已，又怎么会闹不愉快。”俞初话虽如此，可眉眼间的喜色叫人看着总归是有些牵强的。
  “可朕看你的样子，似是有些委屈。”
  “臣妾不是委屈。”俞初此刻的语气是撒娇中带着些懊恼，在皇上身旁站着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头抿唇嘟囔着：“臣妾只是有些可惜，方才皇后娘娘急召，母亲急着出宫，臣妾为母亲绣的荷包竟忘了让带回去。此刻有些恼恨自己罢了。”
  “皇后急召？何事？”
  景宣帝这一听，原来俞初来养心殿之前还去了趟凤仪宫，那这算起来，俞初的母亲岂非只在宫里略坐了片刻便离开了？俞初这是来跟自己撒娇告状来了？
  俞初这种小女儿撒娇的姿态实在少见，景宣帝本就还算在意她，怎能将此事轻易揭过？
  “皇后娘娘说身子乏累，想着臣妾身边的湘语略懂些医术，想叫湘语为皇后娘娘诊脉。可是皇后娘娘千金贵体，臣妾想着没有皇上的吩咐，还是叫太医来诊治稳妥一些。况且湘语最近在忙活瑶华宫那头，臣妾怕她忙中出错，便称湘语的医术只是些三脚猫功夫，给推辞了。”
  俞初话里话外都是在向景宣帝说，皇后乃六宫之主，怎么身子不爽快不想着宣太医，反而来找她一个嫔位的婢女？这般显而易见的手段，景宣帝若是再瞧不出来，实在是说不过去。
  “那荷包你好好收着，等下次你母亲进宫看你的时候你再给她便是。朕绝不会叫你的孝心压在箱子里落灰。”
  “臣妾今日本就是来谢皇上的，现在更是要再谢一次了。”俞初这会儿笑得真切，景宣帝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也看迷了眼。
  几日后，是十五。
  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若是没有要事，皇上都是要在凤仪宫用晚膳就寝的。
  皇后知道这几次皇上虽然都只是用了晚膳便说还有政事要处理，回了养心殿。但是见面三分情，即便皇后只能陪皇上用个膳，好歹也能说上几句话，指不定哪次皇上就留宿了。
  所以皇后对这两日的晚膳都尤为上心。今日更是早膳后便开始时不时去小厨房看一眼为皇上准备的菜品如何了，又叫云书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做些新式样的菜品点心的，若是有便拿过来给皇上尝尝鲜。
  皇后就这么忙活了大半日，总算是都差不多了。
  “云书，你去看看，皇上什么时辰过来用晚膳。”
  皇后叫云书去养心殿打听打听，得了消息回来她好提前叫人将饭菜都热好，这样皇上一来便可以吃上热乎的。
  云书应下差事便去了，只是回来的时候看皇后的眼神有些闪躲。
  皇后见云书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直接问道：“养心殿那边怎么说？”
  “回禀皇后娘娘，魏公公说，皇上知道皇后娘娘近几日身子不舒坦，让娘娘还是多多休息为宜，今儿...  ...就不来陪娘娘用晚膳了。”
  云书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皇后的脸色此刻已是很难看了。
  身子不舒坦，呵，定是萱嫔去皇上面前告状了。
  “皇上这是给本宫脸色看呢，若真是担心本宫身体抱恙，怎么不叫魏承杰一早来凤仪宫传口谕，怎么也不过问一句？”
  “皇后娘娘。”云书见皇后这话是怪起皇上来了，赶忙出声阻止。“娘娘，人多眼杂。”
  云书看着皇后，摇了摇头。
  皇后将那句话说完，也不敢再说得更重些，便也作罢。
  只是后宫女人都有个通病，事情虽然是皇上做的，但她们不敢怨怼皇上，便只能去怪旁人。
  “俞初。”皇后想过俞初会去皇上跟前告状，但是并未想到皇上居然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连十五这样的日子都不来凤仪宫了。
  今日这事一定会传的后宫人尽皆知，她是皇后，虽然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放在皇后的身上，她们便有一百种法子来笑话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俞初。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鸣鸾殿的院子里涮着锅子。
  “本宫叫你们坐下便坐下，又不是跟本宫在同一张桌子，怕什么。”
  青竹和湘语原本想在俞初身边伺候着，为小主涮些肉啊菜的，这样小主吃起来方便些。
  可是俞初却说，这涮锅子的精髓便在这‘涮’字上，不能自己涮，这美食就少了灵魂。
  青竹和湘语见俞初实在坚持，便走到旁边那张稍矮些的桌子边站好。小安子和湘染她们这些人也都在那张桌子站着，看俞初吃的香，有些流口水。

  “你们在那站着做什么，本宫的命令都不听了？这是因为宫里有规矩，咱们得守着。若是在家中，本宫便叫你们和我同桌一块儿吃了。”
  青竹在这些宫人里和俞初最为亲近，所以只能由青竹先坐了下来，大家才慢吞吞地边互相看着眼色边坐下。
  只不过一坐下，众人就被涮锅子的香味和那些食材的色泽刺激的食欲大开。没过多久，大伙儿都放开了些，好好地吃了一顿。
  “小主，今儿心情似乎不错？”用完晚膳，青竹跟着俞初回到屋内。外头便叫湘染她们收拾着。
  “今日皇上没去皇后那，我高兴。”
  俞初现在其实并没有多在乎皇上去谁那用膳或是更宠爱谁，只是皇后在别处难为她也就罢了，偏偏让她不能和母亲好好相见。
  “皇上这是替小主撑腰呢，可见小主多受皇上宠爱。”青竹虽然经历了宁寿宫的事后，对皇上的看法也大打折扣，但是她不想看到小主真的对皇上心灰意冷。
  在宫里，没有恩宠便会步履维艰，再加上小主这样的身份，若是真对皇上心灰意冷了，还是逃不掉为皇上办事。
  到时候出了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青竹也不知道要如何把握这个度，但她觉着，自家小主能够把握好。
  “皇上也是为我撑了腰，但让母亲进宫的旨意是皇上下的，结果不到时辰母亲便离宫了。这事传出去，外头说的可是皇上言而无信。而让皇上无辜担了这骂名的，是皇后。”
  俞初心里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只不过她不愿将皇上做的一切都和自己扯上关系。
  想想她和皇上之间的羁绊，似乎的确比旁人多了那么一些，但皇上对她一直也不是那么热烈。
  或者说，俞初眼中的景宣帝，是个不会被女子迷了心智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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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婉芙这日早膳后正要去鸣鸾殿找俞初，小全子却来通传说皇上想待会儿见见她。
  既是皇上的旨意，晏婉芙只得带着潋月去养心殿。
  刚走到养心殿门口，魏承杰看见怡贵人来了，自然笑脸相迎：
  “怡贵人万福，还得请您在外头稍候片刻。这会儿皇上正跟晏大人和沈大人在里头商议要事呢，不过看时辰也快出来了。”
  魏承杰想着，怡贵人是晏大人的女儿，待会儿父女二人还能见上一面，这是好事，所以先同怡贵人多说了这么一嘴。
  可晏婉芙一听晏华川在里面，顿时抬脚转身想要离开。
  “怡贵人，您这是去哪儿啊？”魏承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
  “我是皇上的贵人，与前朝外男相见多有不便，我就去旁边等着，不会走远的。”
  晏婉芙的话说得叫魏承杰无法反驳，只是这话乍听着没什么毛病，细琢磨便有些不对。
  晏华川是她父亲，见面本就没什么，又是在养心殿外匆匆一面。这样的见面即便是毫不相识的大臣也无甚不妥。
  魏承杰想不明白，便只告诉自个儿，是这位怡贵人太守着规矩罢了。
  只是还不等晏婉芙离开，养心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晏婉芙的抬起的脚还是落了下来，这会儿再执意去旁边等着，会叫人起了疑心的。
  于是晏婉芙带着潋月站在养心殿大门一侧，头虽然是抬着的，但是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的地面，并未抬眼看向出来的人。
  沈河岳和晏华川一出来，二人皆是看见了端立在旁的晏婉芙。晏婉芙入宫后，对他二人而言已是君臣之分。
  “臣，见过怡贵人。”沈晏二人微微欠身，抱拳行了个礼。因为晏婉芙的位份只是贵人，所以用不上行大礼，只是寒暄一句便好。
  沈河岳自然不会在人家父女中间杵着，朝晏华川说了句‘家中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晏华川看着晏婉芙端庄规矩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会儿还是在养心殿外，即便是他也不能与晏婉芙说太多的话。
  “怡贵人在宫中可要勤于锻炼，内外兼修，努力为皇上开枝散叶。”
  这话听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可晏婉芙就是怒从中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晏婉芙明白，晏华川的意思，所谓锻炼，就是让她强身健体，好怀上龙胎，这样她便可以在后宫平步青云，嫔位妃位贵妃地爬上去，他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晏华川这些话，若是放在俞鸿远对俞初说，晏婉芙倒还相信是父亲疼爱女儿，希望女儿在宫里的日子能够过得顺遂。可晏华川，这么多年，她抱有无数次的幻想，总想着‘父亲母亲这次应该是真的关心我吧。’结果却一次次叫她失望不已。
  “此事乃是女子的闺阁私密之事，晏大人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开枝散叶’这样的话来，大人敢说，我可不敢听。”
  晏婉芙有些讥讽的语气叫晏华川心生怒意，但现在是在宫里，晏婉芙是皇上的贵人，他敢怒不敢言。
  只是被自己女儿在养心殿外讥讽，面子终究是挂不住，所幸方才沈河岳先行离开，现在不过是有个魏承杰在旁边，量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晏华川沉着脸出了宫，晏婉芙看着晏华川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声，转身由魏承杰领着进屋伴驾。
  待晏婉芙走后，魏承杰给皇上送些茶点进去，想了想，还是开口同景宣帝提了一句。
  “皇上，方才怡贵人来时，沈晏两位大人还在屋里跟您讨论政事。所以二位大人离开的时候见了怡贵人一面，晏大人也同怡贵人说了几句家常...  ...”
  魏承杰将此事前因后果同景宣帝细致说了一遍，景宣帝心道，这晏婉芙看着温柔贤淑，没想到还是个有脾气的。
  “朕知道了，此事不要同别人说。”
  “奴才遵旨。”
  景宣帝想，俞初和晏婉芙关系好，得了空可以问问俞初是否知道晏婉芙同晏华川因何生了矛盾。
  若是这缘由能被自己掌控，对他来说也是一重保险。
  景宣帝一想到俞初，便有些急着见她。前朝的事情说忙也不是整日有大事发生，但也是小事不断，总是不得空。
  俞初这边刚吩咐下去午膳想吃的菜式，魏承杰便来请她去养心殿同皇上一块用午膳。
  “朕有日子没同你好好说说话了，便叫你来陪朕用午膳。今儿晚上若是没别的事，朕也去你那。”
  俞初刚进屋，景宣帝便说了好些话，俞初只能一一应答。
  “也不知皇上午膳有些什么菜式，臣妾刚叫小厨房炖了条鱼，那鱼还没下锅，便被皇上叫来了。”
  俞初虽然同景宣帝不如先前那般亲密，但私底下只有她二人的时候还是比旁人放得开。
  “到了朕这里，还能让你吃亏不成。”说罢，景宣帝叫魏承杰去告诉御膳房再加一道清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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