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徐贵人梦魇

俞初先将这些事放下，去偏殿看了看已经熟睡的永嘉。
  永嘉已经褪去了刚生下来时的模样，有点白白胖胖的样子了。俞初看着他安逸的模样，还不知道自己先前差点就要遭人毒手。
  “主子。”湘语回来见俞初并不在内殿，问了青竹才知道娘娘来了偏殿看大阿哥。
  俞初抬头看了湘语一眼，又低头看着永嘉的模样笑了笑，才离开偏殿。
  “查到什么了？”
  “主子，您看。”湘语拿出一块帕子，上面还有一块十分明显的被浸湿后又干涸了的水渍。
  “这是什么？”
  “这是从凤仪宫南角的库房里发现的手帕，是徐贵人的。”
  湘语说着，用拇指和食指避开那块水渍，掀起手帕的一角。是徐贵人一直喜欢绣在自己物件儿上的一节绿竹。
  俞初看着那节绿竹没说话，脑海中想着先前皇后和徐贵人可能一同商议的情景。
  “如今她们谋害我的永嘉不成，兰雀也被处死，这两个人恐怕内心已经十分惶恐了。”
  俞初抬头看了看被宫墙围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天。
  “宫里成日就这么点儿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乏味了。湘语，咱们给她们找点儿热闹吧。”
  “但凭主子吩咐。”
  “皇后不能动，那咱们就从徐贵人下手。”
  永嘉在摇篮里安稳睡着，门外他的额娘正筹谋着报复想要害他的人。
  徐贵人在皇后手底下苟延残喘，自然不敢有什么争宠的举动。但她在宫中如今这些妃嫔里，姿容算是上乘，她怎会真的舍弃皇上的恩宠呢？
  所以徐贵人每晚都会喝一盏养颜汤，对外则是说自己经常夜不安枕，开了些安神汤来喝。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徐贵人不敢让皇后知道自己在偷偷保养，所以养颜汤和安神汤，她都会吩咐身边的宫女去按时熬煮。
  但是喝完之后，养颜汤的汤底会被宫女扔到宫外，安神汤的药渣则是按照惯例留在宫内等着人每日处理一次。
  这事是她刚入宫时摸清各宫底细时知晓的。俞初就是让湘语利用这一点，在徐贵人的养颜汤里下了药。
  徐贵人不通医理，喝这东西也不过是为了图个心理安慰，所以她并尝不出下了药的养颜汤有什么不同之处。
  湘语心里着急，药量下得也凶猛，第二日徐贵人便开始有梦魇的症状了。
  湘语打扮成兰雀之前脸上画着麻子的模样，趁着夜色走到徐贵人床前。徐贵人翻来覆去，有些难受得睡不着，意识模糊之际，看到兰雀站在自己的床幔外，徐贵人吓得一时之间忘了喊叫。
  “你为何不救我。”湘语学着兰雀的声音，语气冰冷。
  其实徐贵人这会儿要不是被下了药，很容易就听出湘语学得并不大像，但她本就喝了药，又被吓了一跳，这两日又因为兰雀被处死的事情有些担心会牵扯到自己，所以很容易就被唬住了。
  “你，是你自己不中用，你没有得手，我为何要救你。”徐贵人抱紧怀中的被子，努力往里靠，想离‘兰雀’远远的。
  “你和皇后根本没想救我，是不是？”湘语一步步走近。
  “你别过来，我只是个贵人，你要怪去怪皇后。我哪有能力救你。”
  湘语见今夜的恐吓差不多了，就此打住，闪身离开。
  晨起，徐贵人便告假，说自己梦魇了身体不适，皇后也免了她今日的请安。
  俞初听着，知道昨夜湘语的话起了作用。
  “萱妃，本宫听说永嘉前两日差点出事，皇上既已允准你将永嘉接回自己宫里抚养，可千万要护好他。”
  皇后假惺惺地关切俞初几句，实则也是为了探探俞初的口风。
  皇后这两日也有些摸不准皇上和俞初是否查到了什么。谋害皇子，可要比其他罪名都重。
  “皇后娘娘关怀，臣妾一定会告诉永嘉铭记皇后娘娘的恩德。”
  俞初这话说的倒叫皇后心里没底起来，什么叫铭记她的恩德。她不过随口一提，怎么也不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啊。
  皇后讪笑一声，不知要如何接话，索性转移了话题，问起文常在最近如何，清贵妃的舒容最近可还好。
  从凤仪宫出来，青竹问俞初：“主子，今儿晚上还要湘语过去吗？”
  “嗯。还重复昨晚那些话就行。”
  “奴婢回去转告湘语。”
  俞初这两日人前还是专心守着大阿哥的模样，人后却阴鸷了许多。青竹想着赶紧和湘语配合着，让主子把这件事处理好，主子这样久了不是件好事。
  入夜，徐贵人一直以为昨夜是梦魇，所以今夜并没有加强防范。睡着睡着便又难受起来。
  一睁开眼睛，‘兰雀’又出现在眼前。
  “你为何不救我。”还是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话。
  徐贵人试探着回了句：“你是谁？”
  “你和皇后根本没想救我，是不是？”湘语再次一步步走近。
  徐贵人的回复和昨夜不同，但‘兰雀’还是说着同样的话，这下徐贵人肯定这是个噩梦了，正欲痛骂‘兰雀’两句，叫她不要再来找自己。

  ‘兰雀’突然不见了。
  随后徐贵人昏昏沉沉地又再次睡了过去。
  第三夜，徐贵人熄了烛火后，想等着‘兰雀’再次出现。可她终究抵不过被湘语加大剂量的药粉，头又沉了起来。
  “你还能睡得着？”
  徐贵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醒，头痛欲裂。
  “怎么？头痛？”
  徐贵人定睛一看，说话的人已经不是兰雀，而是俞初！
  但徐贵人已经认定此刻她就在梦中，所以对着眼前的俞初也没有多少畏惧，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呵，还以为萱嫔有多厉害，原来也只是敢在我的梦里出现。”
  “你又有多厉害，不过是依附在皇后身边苟延残喘罢了。”
  “后宫中谁都有个依靠，能入了皇后的眼，也算是我的本事。你自以为与我不同，可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我和皇后算计的差点儿没了儿子。哈哈哈...  ...”
  “你一个贵人，皇后能与你商议？”
  “呵，你知道什么。”徐贵人挪了挪身子，似乎是刚才那个姿势不大舒服。然后语气中带着些雀跃，道：“皇后看似高高在上，若是没有我，她能做成那许多事情？我的脑子加上皇后的身份地位，才能成就那些事情。
  还有，你以为清贵妃是真的要和怡嫔交好？她不过就是为了生产前多一重保障罢了。你以为怡嫔真的同你交好？无非就是利益契合罢了...  ...”
  “我倒是不信，皇后离了你还不成了。”俞初想接着套徐贵人的话，可这时，外头守夜的小宫女似乎是迷香的药效过了，嗫嚅了一声。
  这一声提醒俞初赶快抽身离开。
  俞初回到鸣鸾殿时，青竹刚从偏殿回来。
  “主子，家中已经派人了伺候大阿哥的人来，这人我熟识，如今叫青霜。”
  “嗯，明日叫她过来，我见见。”
  “是。主子，方才如何？那徐贵人可交了底？”
  “交待得差不多了，但这事儿咱们自己知道就算了，不必告知皇上。”
  “主子...  ...”青竹上一次觉得主子对皇上不一样了还是在太后逼着小主喝红花的时候。
  这次似乎比上次要严重了许多。
  “皇上即便知道，也不会动皇后。所以求人不如求己，青竹，我即刻修书一封，你送回俞家。”
  “是。”
  俞初坐在书桌前，青竹为她铺好笔墨纸砚，又站到桌旁为她研墨。
  俞初在信中先是询问了父亲北疆一事是否还和俞家有所牵扯，又问了俞娆的近况。
  她知道先前俞娆因为董家的事情伤心不已，也该是时候问问。
  最后，她才略带过一笔，让父亲留意佟佳氏一族是否有什么能够上达天听的错漏。
  落笔。俞初将信固封好，交待青竹一定要亲手交到父亲手中。
  徐贵人的恩宠和家世地位都不高，料理起来不难。所以需要她费些手段的便是皇后佟佳赫安的母家。
  后宫这些妃嫔，居高位者，她还真就不信能整个一族人都不犯什么错漏。
  只要能破开一个口子，让旁人有理由参奏，让皇上不得不查，那佟佳氏在后宫的所作所为便也昭然若揭了。
  “主子，怡嫔给您递来个消息，并说明日早膳后来咱们宫里。”
  湘语拿着个纸条交给俞初。
  “太后要回宫了。”俞初看完字条，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可湘语却如临大敌，谨慎起来。
  “主子，太后这时候回来是什么意思？”
  “现在看来，太后还真是高瞻远瞩。”俞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太后上次离宫才多久，那时的俞初只觉得这世上唯有她和皇上是交了心的，能够事事为彼此考虑。
  太后所想的那些事情完全不会出现在她和皇上之间。
  可现在看看，短短几个月，她如今真的开始瞒着皇上行事，想着要如何筹谋才能逼着皇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主子别这么说。”湘语不知道俞初心中所想，但听她话里的意思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血滴子生下的大皇子，差点儿被皇后给杀了，太后听到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坐得住。”
  “主子别多想。明日一早怡嫔娘娘过来，听听她怎么说吧。或许有些意思字条上说不清，才需要见了您当面说呢。”
  湘语跟着青竹待久了也学会劝人了。俞初点点头，心想反正她没法子拦着太后回来，缘由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日清晨，俞初的早膳还没用完，晏婉芙就踏进了鸣鸾殿。
  “芙姐姐，这么早就过来了，可用过早膳了？”俞初作势要让青竹再摆上一副碗筷。
  “用过了用过了。你吃着，我与你说说昨儿跟你提起的事情。”
  “你们都下去吧，留下青竹伺候就行。”
  俞初明白这消息是晏婉芙私下里得到的，所以不能叫旁人听去。
  “太后前阵子因为九王的事情便想回来了，可泽兰姑姑劝太后说这会儿回宫只怕会让皇上以为太后是来求情的。太后才作罢。

  可现在你的永嘉出了事，太后自然也就坐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即刻回宫来看看大皇子。”
  “姐姐的消息倒灵通。”俞初的样子似是毫不在意。
  “你还有心思同我打趣。太后先前那般刁难你，此次又是因为永嘉才回来的，你就不怕她回来还是看你不顺眼？”晏婉芙的语气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即便现在担心得要命，也改变不了太后对我的看法，我又何苦自扰呢。”
  “我担心的是，太后先前灌你红花，是不想让你有孩子。如今你不仅有了孩子，还是皇上的长子。太后万一回来寻个由头将永嘉交给别人抚养，可如何是好？”
  晏婉芙说得不无道理，不，是很有可能。俞初如今虽然已是妃位，可上面还有贵妃和皇后。
  “她若真打起永嘉的主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俞初一瞬间的瞋目，把晏婉芙都吓了一跳。
  “你别这会儿就动起气来，我只是担心，过来提醒你。也说不准太后是真的心疼永嘉才想回来看看呢。”
  “随便吧，见招拆招就是了。不过还是要多谢姐姐过来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早做准备。”
  “是姜芷如，就是姜太医的妹妹，为太后请脉时听到了这些，才传了消息回来。等太后回宫，我再把姜芷如领来与你认识。”
  “一切听芙姐姐安排。”
  晏婉芙这话很合俞初的心意，俞初早就想认识姜太医这位妹妹了。太后身边，得有自己人才行，可是公主府是绝对不会给她安排一个探子在太后身边。所以这人必须得俞初自己去寻。
  三日后，太后要回宫的消息才在宫中传开。
  各宫妃嫔的心思暂且放下不提，内务府可是一下子就忙了起来。
  太后回来，宁寿宫上下的打扫，还有些被褥枕头床幔之类的，都要赶制出几套新的。
  绣局得了内务府安排的任务，更是个个儿熬到后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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