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苏以兮话音落下之后,顾诚之并没有立即开口。车子很快在路边停下,他嗓音轻淡:“天冷,早些休息吧。”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苏以兮垂了垂眼,伸手推开车门。
车子很快驶远,苏以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兮兮姐?”
前方不远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往这边走来,他穿着咖啡馆的黑色制服,手里还撑着一把伞。
“今晚雪大,老板打电话过来让我出来迎迎你。”
男孩腼腆带笑,把手中的伞都移向了她这边。苏以兮瞥见,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她还没回来?”
“嗯,说是会有些晚,有事让我们打电话给她。”
咖啡馆里,宁然不在,但秩序一切井然,苏以兮坐在吧台里,翻看着手里的餐单。
前台的小姑娘把一杯热可可放到她面前,旁边的同伴看见,赶忙眼疾手快地接过。
“老板说兮兮姐头疼不能喝这个,你怎么忘了!”
小姑娘被他的突然一喝吓了一跳,马上反应过来:“对啊,宁然姐好像是说过!”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一脸歉然:“对不起啊兮兮姐!”
“没关系,放下吧。”
苏以兮并没有在意。
之后,客人增多,吧台又重新忙碌了起来。苏以兮端着杯子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大问题,便起身去了旁边的画展。
宁然的咖啡馆里除了喝茶,还专门辟出一块区域供客人随意涂鸦,画好的作品可以直接带走,或也可以放在咖啡馆里展览,如果有人钟意,也可以帮忙进行代卖,据说生意一直不错。
她自回国,还没有仔细参观过。
她不懂画,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只见一排排的画架整整齐齐,墙上挂满了供展览的作品。
对此感兴趣的人好像很多。
她端着杯子,一幅幅作品慢慢看过去,遇到有意思的就会停下来看一会儿,遇到抽象难懂的也会驻足轻思。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飞快。
正当她感觉疲累,准备停下来时,目光突然在角落里的一副素描画上停了下来。
手中的被子突然掉落,粘乎乎的液体洒了一身。
“兮兮姐?”
听见杯子坠地,旁边正在整理画架的一个女孩儿急急忙忙走过来:“您没事吧?”
看着苏以兮突然有些泛白的脸色,女孩有些忐忑。
“今天是几号?”
“二十七。”
女孩不假思索。
“二十七……”
苏以兮轻轻扯了扯嘴角,沉默了会儿,俯下身去捡地上的杯子。
“您别动,还是我来吧。”
“没事。”
她蹲下来,掏出纸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地上的污渍。
女孩见状,也蹲下来和她一起收拾。
咖啡馆打烊时,宁然还没有从外面回来,苏以兮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上了楼。
临睡前,她的手机上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按时吃药,晚安。”
简单几个字,她的眼前却马上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脸,他总是温柔地提醒自己按时吃药,乖乖睡觉,他总是每次见面,都用温凉的手指抵着她的额头,判断她是否发烧。
这一切的一切,都恍若梦境,太阳升起,她仍是一个人。
苏以兮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她手指微动,按下了删除。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就不允许自己再回头。
深夜,男人端着酒杯,站在酒店顶层诺大的玻璃窗前,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很长时间过去,屏幕依旧黑暗一片。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客厅里,电话突然响起,男人扫了一眼,没接。很快,第二遍又跟着响起,旁边的助理见他脸色微沉,忙快步上前:“你好?”
“陆深?”
电话里,一个温柔略带着些亲昵的声音。
“您好叶小姐,先生已经休息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长久没有声音。成婚半年,她依旧是他身边的人口中的叶小姐,而不是……陆夫人。
尽管,在外人眼里,他们恩爱异常。
“他还好吗?我听说国内各地都在下雪,你记得出去时开车一定要小心,他容易发低烧,你跟在他身边一定要注意,过几天这边结束,我就会去北城,你先不要告诉他,我想给他个惊喜。”
“是。”
“还有……”女人的声音有些迟疑:“能让他接一下电话吗,就几分钟,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她知道,男人就在旁边。
助理抬头,男人站在窗前,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叶小姐,先生真的已经休息了,有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谢谢,不用了。”
声音比之前明显要低落许多。
电话挂断,助理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接着,关上门,轻轻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窗前站着的一个人。
不多会儿,男人端着酒杯,转身走到茶几旁,看着水杯旁边一个白色小药瓶,静默了半晌,仰起头,把酒杯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宁然从外面回来,四周已是一片寂静,她身上的酒气很浓,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她打开灯,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过身,看见苏以兮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前。
“我吵醒你了?”酒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
“没有,外面雪大,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厨房里我熬了汤,我去给你盛一碗。”
说着就要转身。
“兮兮……”宁然突然在背后叫住她,见她停下,却又迟迟没有说话。
“没事,我就是想问你今天头又疼了没,今晚我遇见了邵臣,他让我转告你别忘了复检的时间。”
“好。”
苏以兮转身,进了厨房。宁然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今晚,她和邵臣再一次聊到了苏以兮。
“报告上显示她的颅压不稳,所以才会经常习惯性头疼,不过……”
“不是。”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宁然喝了一口酒,淡淡开口:
“她的头部受伤是真的,遗忘了许多事也是真的,但这不是我们定义中的那种失忆,而是……麻痹,周逸之说,兮兮其实什么都记得,只不过一直以来她在努力地压抑,小姨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曾有两年不愿意开口说话,努力恢复正常,也是因为不想周逸之过度担心。”
“周逸之的母亲……”
“胰腺癌。”
或许是因为酒精,也或许是因为这一段时间周逸之不在,宁然独自面对着苏以兮压力很大,对于过去的事,她没有刻意隐瞒。
也或许在潜意识里,宁然认为他现在是苏以兮的主治医生,知道这些,或许会更有利于治疗苏以兮的病情。
“其实早在国内时,她已经确诊,只不过因为种种,她选择了隐瞒,之后发生的一些事,加重了她的病情,兮兮把这些都归咎于自己,她渐渐不爱开口说话,人也变得沉默,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周逸之为她请了家教,她很聪明,不久就通过了l大入学测试,之后她一路拿到硕士,博士第一年,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很有可能会接着读,不会回来,可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邵臣垂下眼,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回国不好么,英国再好,你和周逸之不都回来了?”
“呵。”
宁然轻笑,脸上带着几分醉意:“是啊,我们都回来了,你在日本留学好好的,也放弃高薪回来了,为什么?”
宁然酒意朦胧:
“因为我们太重感情,国外条件再好,可这里终有我们不愿割舍的东西,比如最实在的——亲情,而兮兮,她就像无根的浮萍,国内已没有她留恋的一切,而国外……”
她语气停顿,邵臣扭头:“国外怎么了,你不是说了,若无牵挂,留在国外也不是不好。”
“是啊,可是如果她感觉国外也容不下她了呢?”
邵臣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没有继续开口。
顾诚之从医院里出来,时间已经很深,他靠在车门旁,伸手摸出一支烟。
白色的烟圈很快在冷冽的空气中消散,他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地上渐渐散落着几个烟头。
“我说过,它撑不了太久。”
邵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路边,双手插兜,他踩着雪一步一步走过来,看着顾诚之面无表情的脸,语气一片温和。
“十年,对于一只狗来说,已算高龄,何况你捡到它时它本就奄奄一息,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它生命的极限,你已经尽力,别太强求。”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沉寂。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可是告不告诉,本身都是一种残忍。失而复得的欣喜,和转眼之间又将失去,无能为力,让人叹息。
可是北北……
想起那双湿漉漉乖巧又温顺的眼,他的心里也止不住一阵泛酸。
人生中有些东西一旦错过,那将是永远。
之前他并不知道,那是苏以兮的狗。
七年前,顾诚之带它回来,他还曾嘲笑他眼光不好,那时它做手术被剃光了毛,而且还瘸了一条腿,几次病重,它都奇迹般活了下来。
而现在……
它已经等了很久,一直以来,久别重逢是支撑它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那双眸子里盛满了信任和期盼,直至生命尽头,它依然在等。
“诚之,你确定她真的没有认出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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