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忆

　　梦中惊醒，四周漆黑一片，我习惯性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看。微信有一条曼玲发来的新消息，我心里突然有不好的感觉，连忙点开来看:娟姐已于今天凌晨2点去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一咕噜地坐起来，瞬间泪流满面。我看了一下时间，才4点过一点，连忙跟曼玲打电话过去，滴一声之后曼玲接起了电话快速而简短的回复我:我正在帮忙安排后事，等会儿再联系。挂断电话，我靠在床头，脑袋有刹那间的空白。这个时间也不好给朋友们发消息，我又拿起手机，翻看着存在手机里我们以前一起的照片，从年轻到现在的画面不断地在我眼前翻滚跳跃着……

　　初识

　　1983年11月，那年我刚满16岁，高中毕业即将踏上工作岗位。

　　今天是我到粮油供应公司报到的日子，我对一切都充满了憧憬。早上5点不到我就开始起床捣腾。漱口，刷牙，洗脸后，对着我们家的镜子慢慢滴梳起了两条又黑又长的辫子。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重复，我终于系上了两根绸带，认真而仔细地打好了蝴蝶结，对着镜子抿嘴一笑。坐下来看看桌上的闹钟，才5点31。我害怕第一天报到迟到，上的闹钟是六点，现在什么都弄妥当了，闹钟也还没有响。头发才梳好，床上我是不敢躺了滴，就只有坐在桌前慢慢滴数着时间。

　　滴滴滴，闹钟终于响起来了，我连忙按下闹钟，免得把老爸老妈吵醒。结果听到老爸推门的声音，回头一望，老爸正睡眼惺忪的对我说:快起床，别迟到。我还没有答腔他已经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我说，你这么早都起来了啊。我笑笑回答，怕迟到啊。老爸退出门自己洗漱克了。我又在家里抹了一下桌椅，看时间已经6点30了，赶忙又洗了一把脸，认真的往脸上涂了点雪花膏，穿戴好，然后对着里间的房门喊到:爸，我走了啊。听到老爸在嘀咕，这么早就走啊，不是8点才报到么？我也懒得搭腔，拉开房门滋溜一下就下楼了。

　　十一月的早上，也有了蛮重的凉意，我虽然穿着毛衣加外套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但我心里是热乎的。我家楼下就是一个大的菜场，这个时间点菜场的人群都有点多了。我穿过菜场，直接到马路对面的早点摊5分钱二两粮票买了一碗酸辣面坐在小摊的桌边开始吃起来。

　　“老板，来碗酸辣面。”这时，一个好听的女生飘进了我的耳朵，我不由自主的抬头向着这声音看去，一个穿着绿蓝色外套，黑色裤子，和我一样梳着俩条长辫，尤其是和我一样系着深色蝴蝶结，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瘦高个女孩印如我的眼睑。因为我也是近视眼，但我除了在家看电视或者看书报，其他的一般都不戴眼镜。因为一样的蝴蝶结和戴眼镜所以对这个女孩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好感。也许感受到了看向她的目光，这女孩掉转头朝我这边看了一下，我赶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吃面条。感觉有人走向我这桌，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你好，我在考试的时候看到过你”我听到了跟我打招呼的声音，连忙抬头，正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望向我。“你今天也是准备报到的么？”她继续问我，我连忙回应她：对啊。“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报到。”我忙不迭的回答她好啊，好啊。

　　我吃完面条，静静的在旁边坐着等她，她看我吃完，明显地加快了吃面的速度，我连忙说不急不急，时间还早。她会心地一笑，也不着急了，慢慢的吃起了面条。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不是那么喜欢主动和人打招呼的人，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缘份吧。

　　吃完早餐，我们一起慢慢向公司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基本就是我问她答。你叫什么名字：林娟。她反问道：你呢？我叫宋燕子。问：你家住什么地方？答：老八栋。在这一问一答中，我知道了她叫林娟，也知道了她家住得离我家很近，还知道了她家还有一个妹妹。我们边走边聊，也慢慢地少了初见的尴尬了。

　　我们公司在B市比较繁华的中山路，我们俩到的时候，大门锁着，门口已经熙散地站着几个人了，有男有女。我们知道，这次单位从应届高中毕业生中招收了20个女生，10个男生总共30名新职工。

　　我对她说，得亏我们搭伴前来，她会心地一笑。她对我说，招工考试的时候我坐在你后面两排，回家的时候我骑自行车跟在你后面，看到你回家，虽然不知道你家住哪栋，但知道离我家不远，她笃定地说。边聊着，听到铁门咣当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我们稍等了一会，便随着人流慢慢滴走进了公司大门。

　　走进铁门是一条容得下一人推着28（注：28为那个年代自行车的型号）自行车行走的一条很短的小巷。走过这条小巷然后左转就到了我们公司的楼下。我和她直接上了3楼我们当时考试的会议室，找了两个挨着的座位坐了下来。

　　8点过了一会，当时监考的2位老师和一个领导模样的矮个子女人走了进来。这时监考的老师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王书记，现在欢迎王书记为我们大家做入职讲话。我们大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王书记讲了些什么，我当时心不在焉，只是不停滴偷偷打量着我前前后后的几十个人。

　　掌声再次想起的时候，我回过神来，听到监考老师（实际是办公室的朱主任）宣布我们即将培训一周，然后会分到各个基层粮店。我和林娟迅速对望了一下，那一刻我们知道我们俩都希望分在一个粮店上班。

　　分配工作

　　一周的培训稍纵即逝。在这一周里我们主要就是温习珠算，我们以后女生的工作就要跟算盘结缘，按照我们的行话说就是卖牌子。其实就是收款员，对前来购买粮油米面的顾客按需分类。那时都是计划经济购买粮油面粉花生等等都是每家每户发票计划供应的。这些都是后话。我们期待的是星期天下午的分粮店。

　　很快到了星期天，下午1点30开始又对我们进行了一个培训结业考试，4点考试结束我们大家就开始自由活动了。一周的学习时间，大家也慢慢熟络起来。大家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聊天的聊天，疯闹的疯闹。都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很容易玩在一起。到了4点30左右的时候朱主任拿了一个大的记事本和一叠纸走进了会议室，刚才还热闹的会议室刹那间安静下来，这时在门口疯闹的几个男生也连忙跑了进来。朱主任抬手扶了扶眼镜，然后环顾四周，先总结性的发了下言，最后切入正题说道：现在我们来宣布分点名单。这时，我们这帮人发出了一致的欢呼声：哦，耶……朱主任连忙边用手敲打着她面前的桌子边大声而严肃地说道：请大家安静，注意纪律。大家立马鸦雀无声了。宣布完毕，我和林娟抱在一起开怀大笑，我们俩得偿所愿分在了全国先进粮店：红门路粮店。同时被分到一起的还有周一凡和刘晓萍。

　　崭新的世界

　　周一上午，我们约好林娟到我楼下来岔我一起报到。

　　天还没有亮，我就已经收拾妥当，第一天正式上班，我们是万万不敢迟到的。我打开门站在阳台向远处张望，这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向我家的方向走过来，我连忙抬手挥了挥，结果是瞎忙乎。林娟走到我楼下抬头向楼上望来，也许她也看到了我在阳台并没有大声喊我。我连忙压低嗓音对她说：我马上下楼。然后快速的回房间关上阳台门，顺手拿起挂在门后的小包包，然后在门口换鞋下楼。

　　林娟已经站在了楼梯口等我。我连忙问她：今天我们过早吃什么？她回答说：还是吃酸辣面吧。通过这一周多的相处，我发现我们俩好多习惯相似。比如，都喜欢吃面食，也喜辣等等。我欢快滴答应着。吃完早点，我挽着她的手朝红门路粮店走去。

　　红门路粮店

　　位于我们市红门路与北京路的交叉路口，地处繁华地段，交通也比较便利，涵盖的社区也比较多，所以平时业务也比较繁忙。更重要的是离我们家都很近。我严重怀疑这次分点就是按照家庭距离分配的。粮店的工作人员一般保持在20人左右。原来的粮食供应都保持着区域划分，买米面油都是凭粮本供应，所以每个粮店的人员配备，以及粮油的分配都是有保证的，这在我们的学习过程中已经熟知。

　　到达粮店门口，门还没有开，我和林娟就站在门口闲聊。过了一会儿我们看见刘晓萍也慢慢走了过来，我们连忙互相招呼着。我问刘晓萍道：你家住哪里？刘晓萍答道：大寨巷。也离得不远。正说话间我们看见周一凡也从粮店的左后方睡眼惺忪滴走了出来，慢慢的向我们走过来。周一凡目测身高180左右，国志脸，像貌端正，但这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很慵懒，总像缺少了一点精气神的感觉。我们又连忙和他打招呼，不出所料，周一凡的家就住粮店后面，走路不用5分钟，甚至于他家和我们粮店都共用一个公厕。当然这是我们稍后发现的。

　　我们彼此打过招呼后有些许的冷场。这时一个穿着一件米色列宁装外套，黑色的确凉长裤，骑着一辆28自行车的年轻漂亮的女子径直将车骑到了门口停下，只见她利索地下了自行车，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敲着大门，边敲边喊：陈师傅，陈师傅开门哦。这时听到里面有人边答应着：来了，来了，边踢踏着走到门边，接着就听到了抬门栓的声音，然后吱哑哑地，门就开了半边。

　　漂亮女子这时已经回过头用她那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我们，然后她问道：你们是新招来的员工么？我们三个女生忙不迭的回应着：是的，是的。周一凡懒懒地站在一边没有答腔。我叫胡曼莉，你们好，欢迎你们加入我们这个优秀的集体。胡曼莉边自我介绍边招呼着我们进入粮店。那时的粮店几乎都是7点30开门营业，但我们上班的时间都规定在7点，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包括换工作服，打扫卫生，以及一切的营业前的准备工作。我看向粮店柜台前的大钟，7点还差10来分钟。我们3个女生进来后都有点紧张。这毕竟是我们第一天准备正式上岗工作了。胡曼莉看出了我们的拘谨，笑着对我们说，不要紧张，等刘主任来了就会安排你们工作的，你们先坐一下。我们3个女生连忙在一条长凳上并排坐了下来。这时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男男女女。只听见胡曼莉对其中一个短发女子喊道：刘主任，这是新分来的4个学生，今天来报到的。“我知道了，已经接到通知了”我听出了刘主任声音中透露的隐隐不快，直觉告诉我这个刘主任不好打交道。

　　刘主任先是进到里面一间房换好衣服出来径直走向我们。我们其实在胡曼莉喊刘主任时已经站了起来，把长凳子移到了一边。刘主任个头不高，剪着齐耳短发显得比较干练，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也比较挺拔，薄薄的嘴唇，五官都还不错，但搭配到一起怎么看都有一点阴沉的感觉。她轮番看了我们4个一遍，然后对我们说：把你们的介绍信拿出来跟我来吧。我们连忙各自掏出了介绍信乖乖地跟着她向他们换衣服的小屋走去。

　　刘主任边带头走向小屋，边招呼着：大家暂时把手上的事放一放，我们先来做个简短的介绍吧。那些个我们未来的同事都忙放下手上正忙活的工作，从各自不同的地方走向了这间小屋。进得屋来，我看见朝里面的地方摆放着一张老式木制的单人床，床边放着一张写字桌，桌子的上方是一扇双开的带有防盗铁齿的窗户，桌子的正前方放着一把配套的靠背椅。进门靠右手摆放着一排木制的柜子。我估摸着这应该是值班室兼休息室。这时听刘主任向同事们逐一介绍道：这是我们新分来的学生，周一凡，刘晓萍，林娟，宋燕子。接着又跟我们介绍老同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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