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楼世界

扯旗做虎皮，先吓住了人牙子，才压下声音对人牙子说：“你也不要叫嚷，我也不准备让这事传出去，但若你要纠缠，这事可就不好说了，你要知道，我那姑父可是甄家主没出五服的。”

        人牙子身后虽也有些依仗，但听到甄家就萎了不少，现在又说还没出五服，更是恐慌，虚张着声势，声音也压下去了：“我做这个就是为了挣钱，总不能来个人说，这里谁谁谁是他家的，他家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把人交出去吧？”

        很清楚对方的意思，就是给钱就能把人带走，但劳椒桂偏不想如了他的意，对于人贩子，她向来都是深恶痛绝的，冷笑着看向人牙子：“我表妹如果是你拐的，那就是之前上元夜，姑苏闹花灯的时候，她站在街边等家中小厮，被你带走的，她当时身上的衣着配饰，可不像是一般人家被遗弃的，你敢抱她走，那就是拐子！若你是从别人手中接过来的，身契一事又是如何办理的？刚好，供出你的上家，我也好寻官爷捉了，送官爷一份前程。”

        话已经说到如斯地步，人牙子如何敢认？眼睛是咕噜噜地转，想法子给自己寻个合适的理由，拐子的罪行重，他是绝不能承认的：“我是从别人手中收来的她，当时她穿的破破烂烂，高烧都快死了，是我好心，给了她一口饭吃，还给她换了衣裳，卖她的人说是她爹，养不活了，叫我随便给两个钱，我贪便宜，又可怜她，才买的！”

        “怎么？那我还得谢谢你的好心咯？”劳椒桂似笑非笑。

        落在人牙子眼中，这姑娘长的虽不出色，完全没了她表妹的好样貌，但牙白的厉害，似乎也很尖，随时能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没有没有，是小的幸运，竟然遇到了您家表妹，我这就把她身契给您，您可以将她领走了。”

        之前的买卖既然是无效的，那身契还有用么？劳椒桂不太懂这个，但还是接过来收好了，低头看向还在哭的甄封氏，以及懵懵懂懂给她擦泪甄英莲，附身对甄封氏说道：“别哭了，我们先回客栈，这里人多。”

        甄封氏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养在后宅的太太，伸手一抹脸上的泪：“诶，我听你的，英莲，我们走！”

        紧紧地拽着英莲跟在劳椒桂后面，片刻不敢松开，还时不时地扭头看看英莲，牵在手里她都不放心，一定要看一眼才行。

        绕了两条街道，寻了家客店，带着甄封氏住了进去，甄英莲才反应过来，看看劳椒桂，又看向甄封氏，眼泪簌簌而下：“妈，你来寻我了？”

        “我的儿呀！”甄封氏也再次哭上了，这回不像之前在市集里，还压着哭声，音量不敢放大，她也听到了劳椒桂对人牙子的威胁之语，她家跟甄家哪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也是多少代之前的事情，现在不过同一个姓罢了。

        拿着甄家的旗号骗人，万一被识破了，女儿不仅要不回来，还害了这位陌生的姑娘，她已经年纪大了，真要有个什么倒也无所谓，只可怜了英莲，来这世上一回……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哭得愈发大声，甄英莲见她娘哭得凄凉，失了记忆，也不敢问爹为什么没来，陪着一起大哭，惹来店小二敲门，劳椒桂起身过去支应，小二也很为难：“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你们若是在这里哭，对我们家生意不好，您看……”

        劳椒桂塞了块碎银子过去：“知道了，我们过来寻人，却没寻到，一时难过，便哭得过分了些，还请小二哥帮忙说说好话，通融通融。”

        小二拿了银子，脸色好了一些：“寻人这事，急不得，这里找不到，再去别的地方看看，马上要到饭点，一直这么哭，也不是回事，要不我给您送点热水过来？”

        里面的甄封氏起身走了过来，对小二欠了欠身：“如此多谢小二哥了。”

        待小二退下，甄封氏拉着英莲一起跪在了劳椒桂面前，吓得劳椒桂赶紧把她们拉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不必如此。”

        甄封氏铁了心要跪，不这样她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甄英莲见母亲跪下了，她定也要跪的，于是哪个劳椒桂都没有拉起来：“甄家婶子，你们快起来，我这不是遇上了，才会出手帮忙的么？你们这样就没有必要了。你看，英莲被找了回来，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这几年的流浪估计身体也没养好，这么一直跪着伤膝盖。”

        英莲这才知道，是眼前的姐姐救她于水火，马上叩头道：“原是姐姐救我，那这个礼我该行的。”

        甄封氏在一旁搭腔：“对，我和英莲该谢你的，你不仅是救了她，你这也是救了我……”

        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劳椒桂叹气，伸手再次扶她们，好在这一回很容易就扶起来了：“你们母女团圆，是好事，值得高兴，哭什么呢？不要哭了，稍后小二哥把热水拿来，你们擦擦脸，我让他再准备些饭菜拿来，也庆祝庆祝。”

        甄封氏捏捏衣角，忍住臊意：“姑娘，饭就不吃了，我身上还有点钱，是要留着做回去路费，待会我去街上买些干粮就可以了。”

        看她那样，劳椒桂有钱也不好拿出来，给多了只怕她们母女以为自己有歹意了，只能说道：“今天这饭我做东，既然婶子你是我带出来了，自然还是由我将你们送回去才是，只是婶子和英莲妹妹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打算？”甄封氏有些呆，回头看了看甄英莲，就见女儿也巴巴地看着她，她先前只想着寻到女儿，别的还真没有去想。

        “对！现在找到了英莲，你们是回如州，还是回姑苏？以后家中两张嘴吃饭，可有什么章程没有？”劳椒桂看甄封氏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有想过。

        “回如州，还是回姑苏？如州……”甄封氏迟疑了，父亲对她这个女儿虽不曾苛待，但也没有个好脸色，夫君离家就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里面，如今带着外孙女回去，只怕父亲又会那样，如果回姑苏，家已经被烧没了，天下之大，竟没了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一时间，眼泪又涌上眼眶，却怕再次被小二敲门，招人嫌，哽咽着对女儿说道，“英莲，我们……没有家了。”

        甄英莲不懂事情具体如何，只宽慰道：“妈，没事，你在就是家，我能干活，能养家。”

        甄封氏吸了吸鼻子：“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会养家？没事，妈身上还有几个铜子，回头妈找些针线来做活，卖出去也能把我们娘两混饱了。”

        这也太惨了些，劳椒桂在心里叹道，之前忘了，这是古代，女子生活不易，就她两这样的出门做工也不放心，遂惊喜道：“甄家婶子会做针线活？不知是什么样的针线活，我做些小生意，也许我能帮着给卖掉。”

        甄封氏抬头看看劳椒桂，一路牵着甄英莲走到床边，取来她一路上没有离身的包裹，打开之后，里面一件小童衣，拿起来，又牵着甄英莲走回桌边，这才放开女儿，双手递给劳椒桂，对方一接过衣服，她马上又牵起了女儿：“这是我以前给英莲做的衣裳，起火那天我刚好拿着它，所以没被烧掉，也是老天有眼，还给我留下了点东西。”

        劳椒桂抖开一看，上面绣的小花针脚细密，藤蔓相连栩栩如生，赞道：“婶子好功夫，如果是这样的针线，那我不用代卖，我个人直接买了。”

        “多年不做针线，可能有些手生，但捡起来应该还是很快的，只是姑娘不必过于照顾我们而买它，姑娘要真喜欢，回头我做两条裙子送给姑娘就是。”甄封氏说道。

        劳椒桂摇头：“我身边没有长辈，所有的衣服都是从成衣店里买的，那里的衣服你知道，大多数也就是能穿而已，现在请婶子你给我做衣服，我还觉得是我占了便宜呢。”

        好说歹说了一番，总算是劝着甄封氏答应给她做衣服，劳椒桂也想好了，做得好不好的，自己都先收着，实在不行，就当帮人帮到底，现在她有钱，多养一对母女而已，她能养得；要是甄封氏针线活的手感回来了，她可以让她做一些式样简单的，或者自己直接画样子给她，以后直接带回现代，这样再出任务，就不必拿公司公用的衣裳了。

        至于她们母女的去处，最开始想跟着劳椒桂走，被劳椒桂拒绝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在哪，跟着自己算怎么回事？最后甄封氏选择了回姑苏，重建房子的钱，算劳椒桂先预支给她的，回头从工钱里慢慢扣。

        劳椒桂将她们送回姑苏，由着甄封氏给自己量好身形，丢下了一些银钱，让她们母女妥帖放好，就离开了姑苏，完全不知道扬州的林家已经知道，甄家寻回失女的消息，林如海假借卧病在床，不见外客，悄悄赶到姑苏，想问问她家是如何寻回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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