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朱门酒肉臭
皇帝不敢再往下想，立刻就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今日下朝之前立刻用粮食弥补欠款，要是谁不拿出来，立即罢官。”
看出他动了真气，底下这群人自然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
偏偏这一个个的还不肯就此松口。
眼见着这些人在朝堂上争执不休，谢安却并不屑理会这些人，而是想着城外的那些百姓，昨日的那些粮食已经不够了，百姓们今早吃不上东西或许还会忍一忍，可要是中午还吃不上，必然会闹起来的，届时就不好控制了。
他正准备开口，却不想外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淑妃娘娘驾到——”
淑妃一身素衣，头上不见钗环，三千青丝随意地披在肩上，一进殿便跪在了地上。
满朝文武顷刻间鸦雀无声，其中最甚者当数首位上的皇帝——他是见惯了平日里穷奢极侈的淑妃的，不成想今日却见到了这副光景。
“淑妃，你这是——”陛下心中纳罕，直接就问出了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想问出的问题。
“启禀陛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淑妃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开口，“如今百姓们都在外面遭受苦难，而臣妾却能独享这些金帛玉食，这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淑妃才说到这里，殿内的大臣当中便有几个开始憋笑的了，毕竟这话若是别人说的，还多少能让人信服几分，至于淑妃……
“臣妾实在见不得这般，所以特意卸掉了钗环，愿意将这些东西都变卖成银两送与百姓们应急，这样才觉得良心稍安。”淑妃自然不知道群臣心中都在想什么，依旧自顾自地开口。
谢安听得眉头紧皱，他之前见过淑妃的轿子，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却摆出这等做派，很难想象她背地里是不是有什么图谋，但是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毫无破绽，也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国家有淑妃这样的人，真乃国家的幸运，真乃百姓的幸运。”谢安那边还在想着淑妃是不是另有图谋，丞相却已经带头夸赞淑妃大义。
一时间，文武百官竟然都纷纷夸赞起来。
谢安却是一言不发和孙有德对视一眼，二人便仍自顾站在一旁。
“好，好，好。”皇帝更是大笑两声，“淑妃果然大义，朕心甚慰，晋淑妃为淑贵妃，日后协理六宫，还希望后宫诸人效仿她的贤德，才能够叫朕安心呐。”
淑妃的嘴角掀起了一抹暗喜，却还是自谦道：“臣妾只是希望百姓安居，陛下能够一展眉头，便是臣妾的造化了。”
“唯有淑贵妃，最得朕心。”皇帝笑着，走下高台，亲自扶着她坐到了龙椅上。
谢安看到这幕，不由得瞠目结舌。
后宫不得干政，遑论后妃直接坐在龙椅上，仳鸡司晨，分明就是要天下大乱。
偏偏朝堂中却没人多嘴。
丞相更是立刻称赞：“淑贵妃这般贤良淑德，果真的典范，一介弱女子尚且如此，遑论臣等，臣愿意拿出自家的粮食和银子，帮助百姓们渡过难关。”
“丞相大义。”皇帝称赞。
一时间，这朝堂的热闹好似全都是他们的了。
谢安没再言语，也不屑言语。
他和孙有德来到城门口，虽然还没粮食送来，可孙有德却又自掏腰包拿出了一些，好歹是叫百姓们暂且饱腹。
只是谢安一直阴沉着脸，迟迟没有说话。
孙有德瞧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开口：“淑贵妃今日此举，的确是太过突然，我也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不过好在咱们能有粮食了——”
他颔首，示意谢安去瞧一旁，果然看到了丞相府的人送来了粮食。
谢安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头还是有一根刺，不由得提醒：“她此举的确是善举，我自然也对她心怀感恩，只是她却坐龙椅，实在是大为不妥，即便陛下在兴头上，她也该识大体才对。”
“你可小声些吧——”孙有德连忙制止住了他，开口，“只怕这朝堂已经是淑妃的朝堂了，你却还说这么多，分明就是叫人拿捏你的错处。”
二人正说着话，倏忽听见砰的一声。
谢一便立刻上前来了，面上满是焦急：“将军，不好了，那边有人突然晕倒了，江军医已经过去看了，只怕情况不大好。”
“什么？”
二人震惊一番，连忙朝着那边赶了过去，却见江令舟已经开始施针，面上还带着为难。
谢安率先开口：“江令舟，如何？”
江令舟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谢安虽然心里头着急，却还是耐着性子等着，等他忙完了，一行人才到了僻静的地方。
他瞧着江令舟额上已经急出汗来，不免担忧起来：“那人的情况如何？”
“常言道，天灾之后必有大疫，我方才看着那人的病症与瘟疫相似，传染性极强，眼下还是先在城外焚烧艾草，城内百姓也做好防护措施才好，另外，此疫与悬臂城的疫症又有不同，并非是天花，先前的那些药也不能用，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才行。”江令舟说着，连摇着头。
谢安屏息凝神，震惊的迟迟说不出话来。
世道如此，单靠他一人之力自然是不能挽救这千万条性命，还是得先进宫禀告皇帝才是。
谢安看向谢一，开口吩咐：“既然那些大臣都已经送来了粮食，那就全都统计好，看看能供给多久，只要有一日吃的，百姓们就能安心一日，等咱们想要了青石县的挽救措施，才能够将一切回归正轨。”
“是……”谢一欲言又止，眼神飘忽不定。
谢安皱眉，继续问：“出了何事？”
“属下已经将那些粮食给统计好了，每家不过送来了一袋大米，虽说官员多，这些粮食却只能撑五日，根本就……”谢一的话戛然而止。
谢安也明白这些。
眼下灾情未除，又出了瘟疫，没有一两个月根本不可能了结此事，可粮食不够，事态只会更加严重。
金銮殿内一片肃穆，所有人屏息凝神，等着那位高居九五的君王发落。
这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公公急匆匆地跑进大殿，在离皇帝不远处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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