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般若

五月的百鬼夜行即将到来，云苡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有时程洛刚想找她放学一起走，但一抬头云苡就消失了。

        “你们吵架了？”连前座的同学也觉得云苡好像忙的有点过分，课间的时候每次回头都看到她在写当天的作业，也不见云苡和别人闲聊太多，连平时关系最好的程洛也不怎么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不难让人认为他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程洛仔细想了想，感觉从傀儡师那里回来之后，云苡就开始着手准备百鬼夜行之事了，“应该是没有吵架的。”话都说不上两句，又怎么吵架呢。

        就在程洛纠结明天要不要找云苡聊聊的时候，老班抱着一沓卷子走了进来，又给今天增加了作业量。至于那些已经离校的同学，只能要求住得近的帮忙转交一下，好就好在镇子也不大，互相住的都挺近。于是乎，云苡的试卷就由程洛负责了。

        程洛也不清楚云苡住哪儿，但其他同学更不熟悉她，倒也是别无其它更好的选择。不过，程洛最近经常课间跟着云苡写作业，放学后倒是有了些许闲暇时间。

        云苡留给班主任的地址自然不是她自己的真实地址，程洛一看就发现这是姑姑孤儿院的地址，谢过老班之后，他打算去拜访一下姑获鸟和孩子们。

        稍微速度走快点倒也是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待他在院长办公室见到姑获鸟的时候，身上已经挂满了孩子。孩子本来就大胆且贪玩，特别是知道了程洛不是坏人之后，便也是缠上了他。

        “你找云苡的住址？”在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姑获鸟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陷入了沉思，“不是不行，只是……”她和程洛对视，眼神暗示了一下他。程洛立刻会意，把孩子们轻轻放到地上，让他们先去干别的事。

        把门关上了之后，又把朝着室内的窗户的窗帘拉上，姑获鸟这才再次开口，“你一会儿去厨房叫小伞给你带路，然后你拿着这个，”她的一只手突然变成了鸟的翅膀，另一只手拔下了一根白色羽毛递给了程洛，“千万要拿好，这样你才不会被人发现。”

        程洛也没有细问，把羽毛放进裤兜里，就去找小伞了。以云苡的身份，她极有可能住妖怪窝的中心，那么这根羽毛的作用，不是隐藏自己的人类气息，就是能产生幻象让别的妖怪以为他是妖。

        小伞再次见到程洛，也非常兴奋，一路上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连提灯上的蝴蝶也飞了起来绕着程洛转了两圈，又停了回去。程洛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小伞说的话，但同时也不想扫了他的兴，暗暗决定一会儿见到云苡一定要她给自己上一个能听懂妖怪说话的妖术。

        云苡住的地方离孤儿院也不太远，但却也是一个人类不怎么去的地方，因为那里一片荒地，而荒地的那一边则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如果你把这座山和雪女住的那座山放在一起，多半是看不出任何区别。

        刚一踏入山的领域，程洛就发现不对劲了，妖怪肉眼可见的变多，特别是低等级的妖怪，来回在山脚下晃荡。

        他们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小伞和程洛两人，不免也好奇地上前查看。小伞他们自然是认识的，只是这程洛，他们从未在这附近的领域见过，但以他们的智商，靠着程洛的气味也只当是其它地方搬过来的小妖，来和地头蛇云苡打招呼的，便也没有太多的为难。

        程洛开始时也多少有点胆战心惊，但见这羽毛挺奏效了之后，也是大胆地四处观望了起来。

        山的正入口，有一个两根巨大的木柱子撑起的门，当程洛两脚都踏过大门的一瞬间，有一条宽敞的大路突然映入眼帘，路的两边是漂亮的灯笼浮在空中照亮着前方。

        慢慢地也就出现了不少等级不低的妖怪，但姑获鸟毕竟也是上古老妖怪了，她给的羽毛对大部分的妖怪都是有效果的，所以路过的妖怪也就是瞄了程洛一眼，各忙各的去了。

        往里走了一小段路程，竟出现了一个城镇，大大小小的屋子围绕在一个漂亮的洋房的周围，街上和人类的街道无异，有卖东西的也有吆喝的，只不过卖的都是一些程洛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至于哪个是云苡的家，猜也知道，那个洋房多半是了。

        小伞一边带路一边和一些认识的妖怪打招呼一边炫耀着自己的蝴蝶，而这些妖怪都友好地回应着小伞，有的还拍了拍小伞的脑袋叫他多吃点东西长长身体。

        程洛倒也不急，耐心地在一边等着。当然也有好奇的妖怪问小伞程洛的身份，虽然程洛听不懂小伞说的话，但看那些妖怪的神情，估计也骗他们说他是从其他地方打算搬来的新居民。

        总算是到了洋房的门口，礼貌地敲响门了之后，很快门就开了，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讨厌程洛的酒吞童子。

        “…？”对于程洛出现在这里酒吞童子是满脸的问号，更多的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依旧背着他那个装着仙酒的大葫芦，双手环抱在胸前，斜靠在门框上，一副不情愿让程洛进门的意思。

        “小酒，谁来了？”云苡的声音从酒吞童子身后响起，然后她就出现在了酒吞童子的旁边，一脸震惊于程洛的出现。“程同学，你怎么来啦。”

        云苡看起来又和平时不一样，这次她穿着毛茸茸的居家服，上衣还有一个帽兜，帽兜上还有两个大大的兔耳朵，虽然没被戴起，但看起来依旧乖巧得很。特别是酒吞童子比她高上一截，对比起来更娇小了。

        程洛的心在看到云苡的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强装镇定地解释了来龙去脉之后，感受到酒吞童子强烈的视线，也是不敢多逗留，把卷子给了云苡之后就想回去。

        但在转身的那一刻，被云苡的小手拉住了，当然还有酒吞童子火辣的吓人的视线。“如果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饭吧，我们家小白做饭很好吃的。”

        小白？那是谁？印象中除了白骨精姓白好像也没谁了。

        还没等程洛礼貌拒绝，小伞就已经开开心心进了屋子，没办法了，他不太记得回去的路，没有小伞的带路怕不是直接迷失在了这山上，也只好给妈妈发了个短信告诉她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云苡看起来很开心，拉着程洛就是介绍自己的家，不得不说，身为百鬼之主，她家也着实挺大的，连放她衣服的房间就有三四个，虽然天天见她穿的校服。

        程洛虽然知道云苡和天狗九尾狐还有酒吞童子关系很好，倒是没想到他们都住云苡家。天狗是为了躲避他那个急着让他继承族长之位的父亲，九尾狐是为了躲避他那个天天说他丑的烦人姐姐，只有酒吞童子是真的没地方住，与其说没地方住，不如说云苡住哪儿他住哪儿。

        但屋子里有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一个戴着白色鬼怪面具的女孩子，两个妖怪角在左右两边，嘴巴张开嘴角向上，露出了尖锐的牙齿，虎牙更是又尖又长，看起来能轻易咬穿人的身体。她身穿和服，脚踩木屐，倒是看不见她的样貌。

        这应该是云苡口中的小白了，“你好…小白？我是程洛。”程洛知道只要是云苡介绍的妖怪都是友善的，倒是不担心她突然取下面具一张嘴把自己活吞了。

        “你好，我是小白，但是请叫我白般若。”她的声音清冷同时也拒人千里，但也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应该只有她认为亲近的人才能唤她小白。

        白般若？程洛倒是只听说过般若，竟没想到般若和般若也有不同之处。

        “这世界上只有三个般若哦，笑般若、白般若还有赤般若，你们人类所知的应该就是小白了，其他两个般若一般我们也挺难见着。”云苡给程洛稍作解释，毕竟在别人面前大谈特谈他们的往事多少有点不礼貌。

        “姐姐们也只是不善交际罢了。”白般若也不打算告诉程洛她们的身世和人类相传的有何区别，她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些人类是怎么想她们姐妹三人的，好也好坏也罢，她这辈子也不会和人类打交道，若不是云苡的朋友，白般若甚至不愿意和程洛说一个字。

        眼不见心不烦，白般若转身便朝厨房走去，她也只是出来看看确保要多加几双筷子而已。

        程洛也不在乎白般若是怎么想他的，没吃掉他就是好妖怪，至于性格的话，这世界什么样的性格都有，他很是知道怎么尊重别人的性格。

        很快，白般若就准备好了晚饭，闻着味儿天狗和九尾狐都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程洛的到来他们是知道的，虽然一直都呆在房间，但他们毕竟也属于高等级妖怪，而且之前也接触过程洛，闻闻空气中多出来的那个味儿，就知道他来了，姑获鸟的羽毛似乎影响不到他们。

        点头示意了之后，大家都围着餐桌坐下准备开吃。小伞因为身高的缘故，得坐婴儿椅子，但似乎上去也有点困难，程洛看到了索性直接把他抱起然后放进婴儿椅。

        “小白，吃饭就别戴这么吓人的面具了，也影响你吃饭。”坐在白般若旁边的九尾狐拿他那个从不离身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面具上的角，温柔的声线传进了白般若的耳朵，她低下了头。

        程洛自然也是好奇她的样貌，但直勾勾盯着人家是不礼貌的，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不多时，白般若便抬手将面具摘下，露出了她的面容，是一张白皙的脸，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右眼下的泪痣，是深红色的。圆圆的眼睛低垂，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在她的脸上比例正好。而令人在意的则是她通红的脸，还有僵硬的吃饭动作。

        在座的每个人都能看出，她喜欢小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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