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二十五章机器与人（完）
第二十五章
直到多年后，人们也依然无法忘记这一日。3175年的12月17日。老国王逝世后的第二日，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亮帝国王都高高矗立的钟楼，当所有王城中的百姓尚沉浸在梦乡之中的时刻，炮击声轰然间将整座城市拖入战火之中，将所有雾霭下并不真实的平静彻底打破。
在这一日，王宫内爆发内乱，据传言，有人亲眼看见五王子挥剑斩下大王子的头颅，随后大王子的私兵便迅速包围了王宫并与五王子的士兵发生了激烈地争斗，而五王子就在其中不幸地因于混战中重伤而不治身亡。于是帝国的这两位备受期待的继承人候选便以这样一种始料未及的荒唐结局彻底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
谁又知道真相究竟是如何的？除非是那两位以可笑姿态死去的王子殿下能够有机会从地底下爬出来诉说各自的死因。
无论是谁都会怀疑这场荒谬的内乱或许是根源于某些人的阴谋算计，但是即便是这样，那些原本在暗地里为两位继承人提供支持的贵族再如何不满，也无法再去对此事深究，毕竟死人是没办法为他们争夺权力的。追究死者之事显然没有多大价值，他们需要在有能力活下来的人中重新做出抉择来帮助家族争取更大的利益。
但还没等这群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坐稳公议会的席座，只听轰隆巨响，公议大楼的大门已被炮火打的稀烂，连接的墙壁也同样碎裂倾塌。所有人都惊地望去，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只见公议大楼外滚滚烟尘，数列军队站在大道上。
在楼内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些士兵面无表情地持着枪支将枪口对向他们，见到这一幕，那些从来高人一等为人傲慢的贵族心底皆是一颤。
这是谁的军队？他们想要做什么？
而相比于被困在公议大楼中惶恐不安的贵族，站在城楼上俯瞰这一切的艾德里安则显得尤其的悠闲自得，甚至是对此感到满意的。
“西蒙，他们这副样子真是叫我期待许久了。”他嘴角勾起，碧色的双瞳里卸去温柔的伪装后藏着的是铺天盖地的恶意，兴致勃勃地观察那些贵族脸上慌乱失措的表情。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拿起了刀，而目光所及之处的人们皆以成为他刀下任由宰割的牛羊。他陶醉于这种掌控生杀的感觉，真是令人着迷的权利。
“恭喜您，陛下。”西蒙俯首，展示忠诚的姿态。
艾德里安闻言看了他一眼，露出玩味的表情，“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是个这么谄媚的家伙。”他嘲笑着说道，但到底也并未反驳，仿佛默认了西蒙口中的称呼。
“陛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西蒙询问他。
“接下来么，”艾德里安支着下巴，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说道，“就是清理掉那些不听话的小老鼠啦。”回答的语气轻松愉快，尾音上扬，仿佛是宣布有趣的游戏正式开始。
想到这个国家将能够任由他操控，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之后的日子，环着王城的河流始终浸染着血液的红色，王都的大道日日洗刷依然残留着深浅不一的脏污血迹。而在连续5日的疯狂屠杀后，伴随着铁血的镇压手段，这位比之前国王更为冷酷残暴的新王踩着累累白骨登上了帝国至高无上的王座，再无人能够反抗。
12月16日的凌晨，伊夏在睡梦中被叫醒。
“怎么了？”
她从床上坐起，看着明显精心打扮过的白以问道，不明白他这时候将她唤醒是找她有什么事。平时白以知道自己在睡觉，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打扰她的。
“伊夏，我们去看日出好吗？”因为准备要爬山，所以他特意穿着偏向于休闲的黑色连帽外套，而金色的头发则是整齐地梳顺，看上去乖巧而又不失活泼帅气。当他咧着嘴冲她笑着伸出手时，这种魅力便更加闪闪发光得让人没办法无视过去。
“你又搞什么鬼？”她清醒得很快，虽然脸上仍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懒散，但显然是恢复了平时的精明。没好气地拍了下他伸出的那只手掌。
“答应陪我去好不好。”他软下声音恳求，“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日出。”
他的语调缠绵而温软，配上那张俊俏的长相，谁有能够狠下心去拒绝呢。尤其是在这样一件听起来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这个机器人在某些时候总是有着令人惊叹的敏锐，能够精明地在她坚守的原则之内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伊夏本就没有太大的坚持，对于对他让步这件事也一直以来做得很是顺手，这次理所当然地也还是叫这个坏家伙得逞了。但即便是习以为常，她还是嘟囔着，“每次都这样，坏家伙。”
她仍是应下了和他去看日出这件事，然后起床洗漱换上衣服和他出门。
……
而当她和白以爬上山顶时，她看到了灰暗的天空渐渐变亮，朦朦胧胧看不清晰的笼罩在暗淡中的山林显出了轮廓。
“还好赶上了。”白以松了一口气似地说道，他牵着她的手，而后和她并肩坐在石台上眺望着远方的天光。
层层叠叠的云由近至远，广袤而深邃。就在遥远的天边，太阳浮现了半扇圆弧形状出来，在翻滚的云海中安然而又平和地升起。那泛着金又带着微红的日光，像是滴入清水中的一团墨汁，飞快地将周围的云一层层地染上绚烂的色彩。等到太阳彻底显露出完整无缺的弧时，天已经大亮，天地间的所有晦暗都已经褪却。
她偏过脸看他，“所以为什么非要带我来看日出？可以告诉我了吗？”
“伊夏你总是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拿她没有办法，“好吧，告诉你。因为带着女孩子一起看日出，这是一件听起来特别特别浪漫的事情。”他说话时的表情夸张得像是怀春少男。
“……”她就知道是这么回事，这个家伙老是干这些她没办法理解的傻事情。
“难道你不觉得吗？”他仿佛读懂了伊夏嫌弃的表情，不服气地朝她说道。
“嗯嗯嗯，浪漫，浪漫极了。”毫不掩饰地应付完，担心他还要继续追问，她赶忙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好啦，日出看完了，走吧，山顶冷死了。”然而即便嘴上满是敷衍地催促，背过身时脸上还是泄露了丝丝笑意。
而身后本该笑容满面的人，却只是站立在原地平静地凝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不见了。
伊夏没有听到白以跟上来，正要回头看，只觉在下一刻后颈一痛，她的视线内的一切便模糊了起来，身体也渐渐流失了力气。在她快要摔到地上的时候，她被抱在了怀里。
怀抱冰冷。耳畔是白以熟悉的声音，他轻轻地对她说道，“夏夏，再见。”
她仿佛明白了他的用意，在失去意识前抓住了白以的手，“别走。”她想要竭力挽留，口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那只手攥得紧紧的，即便是已经给她注射了昏睡剂，在没有神志的情况下也依然不愿意放开。
白以小心地将她的手指松开，将自己的手拿出来，但是没有收回去，而是有些眷恋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夏夏。”他亲昵地唤着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伊夏，哪怕他曾经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自己这样逾矩而又冒犯地叫她时的场景。今日得偿所愿，可惜已经是需要告别的时刻了。
白以本以为自己应当感到满足，但是却并没有，反而生出遗憾。或许是遗憾，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确切地描述。
“睡一觉，马上就能回家了。”他轻声地对她说。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天空，这样的广阔无边，日光绚烂的光彩将整片的山峦都映照得闪闪发光，“真的好浪漫啊，可惜，只能有这么一次。”
“可是哪怕只有一次也还是想和夏夏一起看。”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永远记住。“夏夏，你会记得今天和白以一起看过的日出吗？”他眯着眼睛笑，“如果你记得就再好不过了，我将十分感激。”
12月23日，伊夏在基地内苏醒，重新进入基地科研所。
12月26日，基地领袖列得·辛普森首次向帝国宣战，并于次日发兵。
12月28日，战争爆发。
3176年1月2日，帝国投入大批战争机器人进入战场。
1月13日，战争机器人自动开启自毁模式，核心程序全部破坏。帝国机器人战役宣告破产。
10月5日，x型武器首次在帝国战场投入使用，但因基地军采用的源裂式装置针对其能量波的克制与破坏而成功化解x带来的毁灭危机挽回基地颓势。
战争经历长达三年，最终于3179年，帝国宣布投降，国王艾德里安于王宫引枪自尽，基地正式将帝国纳入。同年7月，人塔政策废除。
……
四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伊夏居然真的就这样颠覆了整个帝国，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基地的旗帜插在了帝国的每一处。等到画面结束，才忍不住嘘了一口气。果然，天才疯狂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她感叹。
只是这次的心愿……伊夏希望能够好好照顾白以，她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算不算是实现了。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四月看到了屏幕上伊夏的心愿栏被打上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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