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雕工卓然
“这帮碎嘴的东西！等比试结束，我定要他们好看！”孙竹珉将手中一只柴火，硬生生从中掰成了两截。
文芜不发一语，抄起桌上的雕刻刀，将一支巴掌大的红萝卜完完整整削去了皮。
那些凌乱\/交杂的声音，对她来说就是如风般掠过。
只剩十人的比试，竞争也更加激烈。文芜从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尤其她现在食材上已经逊色了不少。
如果她再受这些奚落讥讽之语影响，必败无疑。
“将火撤下一些，只蕴出一丝蒸汽即可。”文芜将那雕好的萝卜放在蒸笼里，架入笼中。
紧接着她便拾起了已经洗干净的肉，以刀背轻轻拍着。
孙竹珉眼眸一亮，看似简单的拍打动作。但这其中确实用了一种特殊的节奏，每一下都是力道相同，这就是习武之人都很能做到把控得如此精准。
不用说，这功夫必要十年八年才能练得出来。
“文姐真是好手艺啊，若是真有王六的小黄牛肉在，这些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你。”孙竹珉这个外行也是这细节中看出了些端倪。
文芜轻笑道：“不过熟能生巧而已，只是大部分厨子都只在乎美味，忘了雕琢自己的手上功夫。”
但凡说起美食，那就是色香味俱全五个字。这也导致厨子更加注重食材搭配跟配料的选择，对刀功跟食材的雕琢都忽视了。
孙竹珉也是点了点头：“听文姐说话，我这门外汉也似是被醍醐灌顶了。不过我只见过用萝卜直接熬汤的，文姐为何要蒸？”
他不解看着那冒着淡淡青烟的蒸锅炉。
文芜没有回答，只是唇角勾起一笑。
她重新拾起雕刻刀，照着那拍软的肉开始一点点雕琢。
这一幕让孙竹珉彻底惊了。
萝卜芋头等稍硬一些的食材可以雕刻，怎的这肉还能雕刻了？
孙竹珉喉头轻动，想问但已是惊诧得出不了声。
“把熏蒸的萝卜取出来，过了就太生硬\/了。”文芜轻声细语，说话间，手中还是稳健无比。
她的每一刀都落得精准无比，肉片如雨点般滴滴答答落下，每一个小碎块几乎都是一般大小！
孙竹珉有些看愣了，犹豫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去撤火。
他是剑术高手，但自问也做不到文芜这手上的精细。
“把猪骨头扔进去，里面的水不用添。”文芜看也没看蒸锅，干脆利落就是放了话。
孙竹珉见那锅里的水只剩下一半都不到，但是把猪骨头放下去，却是刚好可以没过。
他背脊已是微微渗出一点冷汗。
这哪里还是厨子。
但他也找不出形容词来描述自己所见。
一个时辰后，比试结束。
“大人，按照顺序，你该先尝那女子的汤。但是她没通过食材检验，资格有损，还是请大人从别桌开始吧。”验官立在台阶上，低声轻语，眼角却冷冷看着文芜。
第一桌的位置，文芜就这么颔首站着，面若霜雪。
“那就从末尾开始吧。”司膳大人冷然高语，径直走到了那第十名的摊位前，也不多说端起汤就喝。
此举让所有比试者都愣住了，但也都不好说什么。总共也就十个人，孰优孰劣自见分晓，不会因为谁先谁后而又改变。
一人一口，不消片刻，司膳大人也是到了文芜跟前。
白瓷碗中，一点嫩红镶嵌在碗边。
司膳大人目中一明，端起碗来，细看之下更是目中明亮：“姑娘这是将红萝卜雕成碗边了？”
这些红色的东西就是萝卜做成的边。
“正是。”文芜低语道，“只做装饰之用，并无其他。”
晶莹透亮的白瓷，配上这一点红，乍看之下就像是那金玉店里的精致古董，而不是汤碗了。
司膳大人眉间微微露出几分喜色，捻须点了点头。
他将里面的汤捞起，却发现勺子里带着一块拇指般大的肉。而这肉的形状，像极了一朵牡丹花！
“这是！”司膳大人抬眸看向文芜，目中忽而惊起了波澜，恍然如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神仙。
雕刻的功夫他见多了，但从未见有人用肉来做雕工的！
“还请大人品鉴。”文芜也不多解释。
司膳大人垂眸看向碗内，轻轻用勺子又是捞了捞。
这出来的每一片肉都雕刻成了不同的花，纹理清晰，特征分明。只要是认得花种的人，都能很轻易认出这肉雕出来的花。
他往口中一送，眼眸震颤。
“原以为姑娘上一轮的黄豆菜汤已是妙绝，没想到竟是本官见识短浅了。”司膳大人看着那碗汤，如看着神物，再看向文芜时眼里已是敬佩。
众人闻言，如遭雷击。
他们的汤羹，司膳大人只尝了一口，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但到了文芜这里，不但问了这么多话，还只尝了一口就如此夸赞。他们的心已是跌落谷底，脸色白如陶瓷。
“大人谬赞了，这不过是民女无奈之中才冒险一试。”文芜也没想到结果会如此成功，她也只有七成把握而已。
司膳大人郑重摇头：“姑娘不必谦虚了，这猪肉只要不切成细丝，无论蒸煮都会有些柴。但姑娘这雕肉质地细嫩，定是用了平稳的腕力敲打所致。”
他低头看着碗里的几片肉，目中都有几分不舍了：“能拍出如此松软的肉，周馥国的御厨们也都无几人能做到。”
此言一出，其余比试者禁不住哗然出声。
“大人，她别是用了什么舞弊之物吧！这共桌上的猪肉那般硬实，怎会做得松软！”
文芜纤眉平和，一言不发。
她抬眸微微看向那人，将他的容貌记下。
“这位比试者，你这么说是在指责验官监察不利了！”司膳大人眼眸忽而冷到了极致。
那人忽而哑然，但其余人却有胆子大的，直呼道：“我等并非质疑验官大人，只是这女人乃是异国来者，参加我朝汤羹大赛定没什么好心思！”
文芜也看向了那说话的人，但只是看着，眸中淡然。
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紫玉县主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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