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跟上她
这孩子怎么会在这?
莫非是客户这边的亲戚?
虞蜜怔忪片刻,随即挪开目光,心中纷乱揣度。
一般人发现这点,大多会借此打个招呼,给自己和客户多加一层联系。
毕竟熟人拿下订单的机会总是大些。
可虞蜜的性格不同,让她利用糜辰这种小辈攀关系,无异于往她脸上扇巴掌。
所以为了避嫌,她反而开始敛目低眉,摆出了一副完全不认识糜辰的样子。
“黄会长,下午好。”
石锦夏扯了扯好友袖子,先行开口。
虞蜜心领神会,也跟着闺蜜打了声招呼,介绍了自己的店铺,并且把食盒递了过去。
“你们好,东西不急,等人齐一些再说。”中年女人瞥了她们一眼,慢条斯理道。
她叫黄卉兰,是个茶行业的牛人,在全国各大城市都开了连锁茶馆,专门走高端路线,而她本人还是阳城茶文化研究协会的会长。
这便是石锦夏故意称呼她“会长”的原因,官叫大些才好听。
同样地,出身高门、养尊处优的黄卉兰眼光很毒,这时已经把两个女人观察得差不多了。
短发红旗袍的直爽,快言快语。
盘发青旗袍的柔媚,没张口都已经引得她两个外甥目不转睛。
按理说黄卉兰心里更欣赏前者,可柔柔弱弱的虞蜜总让她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妹妹。
当初幼妹不听劝,非要嫁个控制不了下半身的蠢货,不像黄卉兰自己,挑了个年龄合适且又听话的男人,现下丈夫已死,留下的偌大产业她一人独占,日子潇洒似神仙。
唯一的遗憾,便是她人过半百膝下无子,身边少了些人烟气。
因此,她把妹妹的孩子视作亲子,甚至连财产继承的遗嘱都写好了,只要糜辰签字,她名下几十亿的茶山、连带所有店铺和房产都是他的。
毕竟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就这么一个,她不可能不疼。
只是,糜辰对姨妈的继承权不感兴趣,也懒得装乖孩子哄人。
黄卉兰心里埋怨过无数次糜辰那个糟心爹,若非他把小糜辰带在身边折腾,她亲外甥也不会心性冷漠,对亲人如此寡情。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不多时,茶室里陆陆续续涌入了一批人。
虞蜜定睛一看,里面还有些熟面孔,都是同行。
“先入座吧,可以自己冲泡些茶水喝,”黄卉兰指了指不远处的红木桌椅,提醒虞蜜她们,“茶会人手不太够,只能让你们自己煮茶了。”
“没关系”虞蜜忙不迭应了,主要是想离这边远点,糜辰眼神一直挨着她,她生怕对方突然蹦出句“姐姐”,到时引得客户惊愕。
“待会我会一一品尝你们的作品,再决定跟我家茶馆合作的甜品师傅。”黄卉兰点了点头,心里倒是对虞蜜这副温顺乖巧的模样产生了些移情作用,语气缓和,“放心,这里的茶叶品种很齐,喜欢什么就泡什么。”
虞蜜与好友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怎么感觉这位客户突然变得友善起来了?
糜辰在后面扯唇,他精得跟鬼一样,这时候早已猜到虞蜜心思——
他这傻姐姐,这种时候还想着跟别人公平竞争呢。
“阿辰,收敛些。”糜文洋偷偷走到堂弟身侧,在他耳畔低声提醒,“姨妈留意着咱们呢。”
糜辰收回目光,懒懒地应了声:“那就让她盯呗。”
“”糜文洋无话可说,这小子叛逆,素来难管。
好在他也理解弟弟年少慕艾,毕竟眼前这青色旗袍的美人,肤如白玉,丹唇媚眸,就算是他这种见惯了美女的富家子弟,也不禁暗道极品。
但是,糜辰才高三,糜文洋并不希望堂弟被美色迷了眼,误了大好前程。
姨侄三人各有所思,而虞蜜也跟着好友来到了一旁的红木桌台,摆弄起了丰富的茶具。
随着其他受邀的甜品师傅们陆续到齐,一场无声的竞争也就此拉开序幕。
有人点茶炫技,有人畅谈茶经,还有些厚脸皮,直接带着自家甜品凑到黄卉兰跟前自荐,想刷个脸熟
最后那种结果自然是被不冷不热地顶了回去。
“竞争激烈啊。”石锦夏凑到正在筛茶叶的虞蜜耳旁,低低说了句,“上面那帅小孩你认识?”
虞蜜的动作骤然一顿:“嗯?”
“他一直往咱们这边看,我又不认识他,自然只剩下你了。”
虞蜜思忖片刻,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他就是小玥那同学。”
石锦夏蹙眉:“怎么不早说?刚才也不打个招呼”
“不要,我不想利用小玥同学拉关系,给人印象不好。”虞蜜抿唇。
“我算是服你了。”石锦夏有时候真就纳闷,这单子少说也是五位数,费点心思拉扯下关系也不难吧?
但虞蜜骨子里倔得很,换言之,有点小清高。
除了为虞玥上学的事求过人,她遇事一般都靠自己忍或者扛。
黄卉兰在主座端详着不同甜品师的做事风格,有些夸夸而谈的,沏茶都不会的,过来自荐的,直接划入了黑名单。
等她看到了虞蜜这边,微微一怔。
烟青色的旗袍衬得她气质娴雅,垂首筛茶时,双手白若葱根,姿势虽不标准,但韵味十足。
【“姐姐,你看是这样拿茶具吗?”】
黄卉兰脑海里浮现出幼年的小妹努力模仿着自己握着小茶匙,期待地看着她的模样。
“姨妈姨妈?”一旁的堂兄轻轻喊了两声,才把她唤了回来。
“啊,文洋,抱歉姨妈刚才看入迷了。”黄卉兰勉强笑了一下,“怎么了?”
“甜品都已经让服务员拿过来了,您可以开始品尝和打分了。”堂兄指了指推车上的数十份造型各异的食盒,“阿辰,你也别站着,赶紧过来。”
糜辰的目光在虞蜜脸庞停留片刻,才转过来,眉眼带着些许不耐:“催什么?”
“好了,你们两兄弟说话注意些,手足和睦最重要。”黄卉兰招呼他们一起过来,然后把目光投向推车,在五颜六色的精致食盒中,下意识地拿起了那盒最眼熟的——
糜辰挑了挑眉,这是姐姐带来的。
揭开盖子,里面是双层式样,放着五六种甜品。
山药蓝莓夹心糕,芒果芋泥千层,枣丝红糖酥有中式,也有西式,造型精巧,一口一个。
糜辰拈了块撒着粉色糖霜的桃子型甜品,一咬下去,唇齿间沁出蜜桃果酱的甘香,柔软的冰皮糯而不粘牙,带着新鲜奶油的香气,让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天黑暗里她饱满的,压在他腰间的婀娜身躯。
他缓缓舔过齿间残留的桃汁,乌眸沉沉地望向不远处正在与朋友微笑谈话的虞蜜。
“不错。”糜文洋感叹了一句,他拿的枣丝酥,外壳酥脆内馅松软,“比京市那家老字号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黄卉兰放下了手里的山药蓝莓夹心糕,对享受过世界大多数甜品大师杰作的她而言,这道甜品只能算差强人意,没什么可惊艳的。
但她脑中又出现了柔婉乖巧的妹妹,坐在窗边朝她笑的模样。
一时间,口中甜糯的山药糕也变得苦涩起来。
两小时后,会所门口。
“真没想到,这单子咱们居然从这么多人手里抢下来了。”石锦夏乐得不行,“那位黄阿姨可真大方,也不压价,我觉得你那个小朋友应该帮你不少。”
虞蜜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今天那个客户看她的表情很奇怪。
复杂又伤感,还有些怀念
就像是透过她看别人似的。
“不说了,我先送你回去,这套旗袍还得还给人家工作室呢。”石锦夏晃了晃车钥匙,可下一秒,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谁啊?”
接起电话,她听了几秒,接着眼睛募地睁大:“什么?铭铭跟人打架了?”
“等等,我问下我老公。”
虞蜜看着好友风风火火地挂断电话,又拨出了另一个号码:“喂,你人呢?铭铭在幼儿园跟人打架还受伤了,赶紧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对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石锦夏气得青筋直迸:“整天陪客户陪客户,你儿子的事不比客户重要?”
虞蜜感觉自己好像围观了一场家庭战争的爆发。
“行行行,我去接可以,你有本事今天别回家了,跟你客户过去吧!”女人暴躁地挂了电话,胸腔被气堵得起伏不定,“没用的男人——”
虞蜜问了一句:“要不,你现在过去看铭铭?”
“这怎么行?我还没送你回去呢。”
“我打车就好,”虞蜜晃了晃手机,“锦夏,孩子重要,不用管我。”
石锦夏更愧疚了。
但无奈儿子那边情况紧急,万一受伤还得赶紧送医院看,她不敢耽搁:“那抱歉啊,我”
“好了,”虞蜜推了推她,“快去吧,幼儿园跟旗袍工作室的方向相反,你就算真送我去,我都不乐意。”
送走好友,虞蜜站在会所门口,找了找旗袍工作室的定位,约了辆快车。
可是,当她等了十几分钟发现车还没到时,隐隐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堵车吧?”
她看了看地图,发现有一长段路程标红,还有意外事故的提示。
现在是六点,正值下班高峰期,到处红堵,还出了交通事故,简直是负面buff叠满。
虞蜜又等了五分钟,等来了司机的电话,让她取消订单。
“不好意思啊,去你那边的主干道都堵了,建议你坐地铁吧,还更快呢!”司机好心提醒了一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虞蜜叹了口气,心想倒也是个办法。
她的旗袍只租了一天,要是今晚不按时还回去,第二天就得多收一天的费用了。
看了眼地图,地铁站离这里步行三分钟,尚可接受。
于是她便顶着有些寒冷的晚风,朝地铁站出发。
此时的路边,一辆黑色的宾利里。
“阿辰,你干嘛呢?”糜文洋看着忽然紧盯车窗外的堂弟,顺着他目光一看,“又在看美女啊,你今天一下午没看够么?”
“闭嘴,别吵。”
糜文洋被弟弟噎了一下,有些好气又好笑:“我说,你不会想把她请到车上吧?”
行走在路灯下的旗袍美人,纤腰婀娜,楚楚可怜,确实叫人心生怜惜。
“你请,她也不会答应的。”糜辰淡淡地说了句。
糜文洋咳了咳,提醒他:“有些事,别说堂哥啰嗦,你要是看上个岁数差不多的小姑娘,哥还能支持你,给你鼓劲”
“停车。”糜辰转过头,冷淡地睨视着自己身侧的青年。
“阿辰”
糜文洋此时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家里都叫这位“小祖宗”,一言不合就叛逆,根本没人能管教。
“糜文洋,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糜辰轻声道,目光一直追着前方的女人背影,“我觉得值得就够了。”
都说到这份上,糜文洋也不想再劝,只能放行。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他看着堂弟孤身一人站在街灯下,慢慢地朝着那个女人走去,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荒谬和无力。
离经叛道的十八岁少年,一步步靠近那个年长于他,身份地位哪里都不合适的女人,真的会有结果吗?
少年的背影逐渐融进了夜色,犹如一轮太阳沉入了浓雾。
糜文洋思索着,手指在微信界面停顿许久,终究还是没有点下“叔父”的那个头像。
还是再看看吧。
也许受到打击,堂弟就会清醒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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