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故乡的陌生人

小姑娘开心的在洛雪身边跳来跳去，仿佛一只吃了胡萝卜的兔子，吓得洛雪赶紧把她抱住捂起嘴巴。

        “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体好了。要是我的身体好起来了，我们就回不了西楚了！”

        尽管小姑娘是出生在东陵，洛雪心里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家人，所以也就想着要带着小姑娘“回”西楚。

        小姑娘在洛雪怀里眨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洛雪刚才把她放开。

        “可是，娘娘身体好了，奴婢真的很高兴啊。”

        小姑娘委屈的嘟着嘴巴，洛雪摸摸她的头：“别人又不是你。现在老头子希望我别死，我死了，他就不好和西楚那边交代；别的妃嫔呢，巴不得我快咽气。我咽气了，我的月钱就会被省下来，她们就有更大的机会得到那个老头子的赏赐。”

        洛雪说完，小姑娘又一头扎进洛雪怀里，小心翼翼的拱拱洛雪，见洛雪没有推开她的意思，方才放心的用力拱她。

        “但是奴婢真的好开心啊……一直以来娘娘身体都不好，那些药闻起来奴婢都觉得难喝，娘娘每天喝几碗，这才辛辛苦苦调养起来的，奴婢心疼娘娘啊。”

        “你是什么身份，也开始心疼我了？”

        洛雪笑骂道，拾起小姑娘给她擦眼泪的绢布塞回她手里。

        “没大没小，罚你把这个绣好才可以睡觉。”

        虽然是被罚了，小姑娘还是很高兴，爬起来先把床铺铺好，扶着洛雪爬上去躺好，才坐在床边开始绣花。

        洛雪有些困乏，躺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小姑娘在灯下绣花，时不时看一眼洛雪，看着洛雪翻身把被子扯开了，就轻手轻脚的把被子重新掖好。

        安国宫内一派和谐，宫外，千夜正在墓地里给人开棺。

        做戏做全套，千夜坚决贯彻完美主。义到底。

        为了找出能够蒙混过关的尸体，他专门溜进宫里看了洛雪的长相，包括身量一类的数据都烂熟于心，甚至还专门偷了一双洛雪的绣花鞋来比着尸体的脚。

        所谓工匠精神，远远传承。

        然而尸体并不是摆在货架上的商品。千夜先是一个一个看墓碑，有些墓碑并没有刻上死者的下葬时间，还要靠着墓碑本身的新旧程度来判断。

        这还只是第一步。找到新鲜的尸体后，也许尸体的形体和洛雪的差了个十万八千里，那就得把人家又放回去，这种时候还来搅人清梦损阴德的。

        虽然有人皮面具，形体这些都是盖不过去的。因此千夜才要亲自来办，因为信不过别人找的尸体。

        然而，千夜在墓地整整寻了三个晚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尸体——形体最像洛雪的竟然还是一名未及弱冠之年便早幺的男孩。

        如果直接从西楚带，那等尸体运到东陵，恐怕里面的蛆虫都可以三代同堂了；直接挑个看的顺眼的杀了吧，丰羽楼多年行事态度就是只杀该杀的绝对不滥杀无辜，再说人家和自己无冤无仇，就算真要这么干千夜也不保证自己真的下得去手。

        一筹莫展。

        千夜想着，不然先写封信回去给洛景阳，问问这样怎么办。

        大半夜里，只有守墓人的茅草屋朝外发着莹莹的烛光。千夜把最近挖出来的尸体埋回去，拍掉身上的尘土，避免被人当成盗墓贼，方才超守墓人的茅草屋走去。

        其实他确实不是盗墓贼，但他是盗尸贼，如果被抓到，按律法一样是重罪。

        千夜敲敲门，守墓人把门来了一条缝，一颗苍老的头伸出来：“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我想借用一下纸笔给人写封信。”

        说着，千夜摊开手掌，里面是些碎银子。

        守墓人看看千夜，再看看他手里的碎银子，摇摇头：“小伙子，不是老夫不给你面子。今天下午小女刚染病去了，老夫得赶着时间给她打一口棺材出来，实在没地方给你写字。”

        尸体？历经了三晚上的寻尸之后，现在他只要一听到尸体就来精神。

        “什么病没的？”

        千夜边做出惋惜的表情，边在脑子里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

        “肺痨。”

        守墓人垂下眼，千夜看到他额头上的皱纹很像那种河底被冲击出水流形状的淤泥。

        “她就是咳了几天，我当她是风寒，没有注意，就随便给她熬了姜汤。随后她就开始发热，脸都烧的红红的，没过几天就开始咳出血来。我就知道是肺痨了，这个病治不好的，而她去得也快，咳了没几天就咽气了。”

        “节哀。”

        千夜透过窄窄的门缝看到里面竖着放了几块木板，大概就是要拿来打棺材的了。

        世上最悲伤的，从来都莫过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家，我其实是一个殡仪师，不过还没有完全出师，这会儿赶着下葬一具尸体给我师傅看，和您借纸币也是想写信给我当狱卒的朋友，想问问最近几天有没有囚犯死亡的。”

        感慨够了，千夜就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为的就是把尸体骗到手。

        “我师傅有一口刷了七层老漆的黑木棺材，若是您愿意把尸体交给我，我就去说服我师傅把那口棺材给她。”

        如果是一年漆一层，那就是漆了七年。七年的黑木棺材，不要说是他一个守墓人的女儿，就算是小地主家的女儿，都不一定用得起。

        千夜捕捉到守墓人脸上片刻的犹豫，接着道：“您若是不放心的话，待我们给她下葬的时候，我会通知您前去看的。”

        最后一句话击溃了守墓人的心理防线。只见他低垂着眼眸，思考一阵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然而，后来千夜和禾于说起这件事，说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怎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禾于沉吟一阵，说绝处逢生还不好么，别的事不好说，这件事办砸了，主子绝对要把你剥皮抽筋。

        “可能真是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既然天不绝我，就是觉得我这活干的还行……”

        “怎么念书的时候不见你这么能说呢。快把姜汤喝了吧，回头你又染风寒。”

        禾于把盛好的姜汤推到千夜面前，顺手把他脱下来的湿衣服拿去让浣衣的婢女洗。

        “我先说，我最近累的很，你再把活推给我，我可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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