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许路华的意思是让她明天早上搭最早的飞机回来，可是许炎炎一刻都等不了。
宿舍室内的灯在晚上十一点就会统一熄灯，许炎炎看不清且动作有点急，爬下床的时候膝盖撞到床沿上，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借着光拉开抽屉找身份证，她现在脑子有点乱，只知道现在应该找齐证件打车去机场。
林柯和陈佳楠被许炎炎翻抽屉的动静吵醒，宿舍的设计上面是床铺，下面才是桌子，林柯撑起身子朝下看着许炎炎，见她动作有点慌乱，忙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找什么？”
许炎炎喃喃道：“我奶奶我奶奶好像不行了我要回去”
她们俩是知道许炎炎家庭情况的，陈佳楠已经披好外套爬了下来：“你先别急，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林柯：“我查了一下临城过去的航班，晚上没有，最早一班是明早八点，客运倒是有，但是时间太长了。”
陈佳楠把许炎炎按在椅子上，抬头与林柯商量：“没有其他方法吗？”
想了想，林柯说：“之前听大川说他老板有私人飞机”
犹豫了下，林柯又继续说：“不过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什么？而且不一定在临城”
许炎炎握紧手机，她知道这一趟行程下来要很多钱，也很麻烦，人家不一定会帮自己的，可是一想到可能赶不及见奶奶最后一面，她会遗憾终生，无论如何她也要试试。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听，对面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点暗哑：“喂。”
许炎炎捏了捏拳头，也顾不得和他寒暄了：“你晚上能不能送我回家？”
苏舫翟听出她话里的鼻音，知道如果不是急事她不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什么也没问：“好。”
林柯和陈佳楠把红肿着眼神的许炎炎送到楼下，让宿管阿姨开了门后，见到苏舫翟已经过来接人了。
这是许炎炎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可是她一点兴奋的心情都没有，苏舫翟全程都牵着她的手，如果是平时她可能会有点反抗，但今天只感到安心。
好像是被洪水冲入江流的时候，抓住的救命浮木。
很快就到了锦城，不到两小时。
这个点街上几乎都没几辆车，偶尔疾驰过去的都是晚上还在拉客的出租车。
他们很快就到了锦城的市中心医院，相比外面的安静，医院在这个点还是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林秀莲早就在楼下等着他们，见到许炎炎身边还跟着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她打量了一下也没多问，抹了抹眼给他们带路：“今天下午妈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之前让她住院，她老想在家里呆着，医生说有颗很小的瘤转移到了心脏手术指征一直不达标下午来医院打了针说是感觉好一些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恶化了”
话虽然颠三倒四，但好歹也算是能了解个大概，苏舫翟握紧了许炎炎的手，在她虎口摩挲了一下以示安慰。
抢救室还亮着红灯，许路华站在门口，许炎炎远远看着他的身影感觉他突然伛偻了很多。
所以奶奶是心脏被压迫了吗？现在强制性进行手术
许炎炎一时无法去细想奶奶在里面被切开肋骨的样子，她红着眼睛看着许路华：“之前专家不是说情况还不算太糟，都已经有治疗方案了嘛？”
许路华的面容憔悴中带着焦灼，他来回在抢救室门口跺了几步，张了张嘴又没发出声。
旁边的林秀莲赶忙给他解释：“之前指标还过得去的时候，你奶奶总想再看你一次，毕竟手术风险很大，还有很多并发症。她脾气也固执，我们劝了好几次”
许炎炎感觉眼眶里的泪水快要突破下眼睑了，她低头，泪珠直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苏舫翟在边上一直没出声，看她这样不免心疼，他朝前面两人点了点头，把她牵到抢救室外面的等候区椅子上坐好。
他给许炎炎拢了拢衣服，蹲在她面前看着她：“你不要怕，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难过了别憋着，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奶奶一直都瞒着我，不想我来医院陪她手术，因为她知道也许自己会死她宁愿拖着身体也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让我假期回去见她一面她一直在吃止痛药”许炎炎的泪水终于决堤，“她不想我难过，不想我再面对至亲离去，我都懂，都知道。”
“我妈妈，她就死在我身边，那个时候我还小，”许炎炎几不可闻地说，“我总会和奶奶说，我好怕看到她也死在我面前，她总安慰我，一定会活得比我久”
苏舫翟动作很温柔地抹掉了许炎炎脸上的泪。
“说的话也做不到，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当一个老骗子瞒着我。我知道总有那么一天，但我真的无法接受”
苏舫翟把她捏紧地拳头松开，转而握住：“我知道，我能理解。”
突然抢救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有几个身着绿色无菌服的医生走了出来，抬眼就见到围过来的家属，其中一个医生摘下口罩，这场景太熟悉了，焦急的家属和期盼的眼神，他缓了缓说：“压迫心脏血管的肿瘤已经被取出来了，手术很成功。”
见众人脸上神色有放松之意，他扫了一眼又继续说：“但是现在还不能松懈下来，病人还没渡过危险期，你们也知道她年纪大了，且本来抵抗力和心肺功能就不好晚上再观察一下。”
许炎炎忙问：“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吗？”
“医生，拜托你了。”许路华见主治医生有点犹豫，生怕他拒绝。
他叹了口气，想来也很能理解家属的心情，点了点头：“等转到重症，你们可以去看看，不过每次最多只能进去两个人。”
走之前补充道：“只有半小时探视时间。”
折腾到现在已然快凌晨三点了，同幢楼来往的人都少了，长长的等候区只有许炎炎和苏舫翟两个人，他们还在等许路华和林秀莲从重症室里出来。
“你能不能帮我件事？”许炎炎看着他，刚才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许炎炎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嗯，你说。”
“等下你陪我进去，我能不能和奶奶说你是我男朋友？”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奶奶总怕我没人照顾她还说要看我出嫁也不知道”
苏舫翟打断她：“我们什么时候不是这种关系了？”
许炎炎歪了歪头：“嗯？”
苏舫翟举起他们俩相握的手：“你和普通朋友会这样？”
许炎炎看他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这行为真的有点不负责任，确实有渣女的潜质，看来果然是许路华的亲生女儿。
正自嘲着，许路华他们出来了，他很轻声地对许炎炎说：“你奶奶醒了，进去看看吧。”
说完还看了眼也准备起身的苏舫翟，见许炎炎也没有想介绍的意思，摆了摆手。
许炎炎穿好了隔离服和鞋套，进去的时候见奶奶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疏导管，呼吸罩上有白色地雾气粘附在上面。
非常安静，除了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许炎炎只能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她站在边上看着沈素芬，也不知道要不要出声打扰她。
她眼泪又要在眼眶里打转，苏舫翟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安抚她上前看看。
许炎炎这才鼓起勇气很轻很轻地喊了声：“奶奶。”
沈素芬意识还算清醒，听到许炎炎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斜着眼努力看了眼自己孙女，努力动了动手指，可能是麻药还没过，手指只微微颤抖一下，很不明显。
“奶奶，”许炎炎又叫了一声，“您都这样了，还想瞒着我？”
沈素芬好像想讲什么，呼吸罩里的白气加重，许炎炎贴近听了几次，都没听清楚。
许炎炎看着她，接着说：“我跟您说啊，我带了男朋友过来给您看看，很帅吧，而且超会照顾人的”
沈素芬听到这话努力想抬起头，苏舫翟连忙上前主动介绍：“奶奶，很抱歉在这样的场合和您见面，我是许炎炎男朋友，追了她好久的。”
沈素芬眉眼好似舒展了一些。
许炎炎脸上勉强笑起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孤单一个人您这次一定要熬过去，好吗？再坚持坚持，为了我，好好加油，好吗？”
泪眼从沈素芬的眼角滑下来，她有点疲惫，闭了闭眼。
旁边的值班护士看时间差不多，出声道：“你们出去吧，让病人好好休息。”
站在外面的许路华见他们出来，终于有空问：“晚上情况还需要观察，重症室里面陪不了床对了，这位是？”
许炎炎还没回答，苏舫翟没有一点局促，他态度很坦诚：“叔叔您好，我是炎炎男朋友。”
其实许路华早就猜到了，但还是想确认一下，他朝苏舫翟点了点头：“你们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这里我和你林姨看着。”
“桂姨呢？”许炎炎这才想起来，一直没有看到她身影。
“她媳妇儿待产，前几天就回老家了，已经通知她过。”
许炎炎点点头：“我想在这里陪着，你们回去吧，有事我通知你们。”
许路华这阵子确实忙得焦头烂额，他也心疼林秀莲陪着自己受累，妥协道：“我在医院附近开个房间，有事马上就能到。”
等许路华他们走后，医院外的长廊显得更空旷起来，苏舫翟陪着许炎炎坐在长椅上，犹豫了一下，默默拢过她的肩头，让她可以倚在自己身上，声音很低柔：“这样撑一晚上你肯定要感冒，到时候身体不舒服了，怎么好好照顾奶奶？”
“我很不安心，”许炎炎看着奶奶重症室的方向，“总觉得”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值班台那边有铃响的声音，在重症里的护士急急推开门，许炎炎赶紧站起来跑过去了解情况。
没一会儿有两三个值班的医生快速进入重症室里，许炎炎还听到他们说的什么‘血压降低’之类的。
苏舫翟把呆滞在那的她按在怀里拍了又拍：“别怕别怕，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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