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孟浪行为!”刚刚被落了面子的季小平跳出来,指责沈依瑶,“令人不齿!”
沈依瑶理直气壮:“这橘猫踩奶,天性使然,跟我沈依瑶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我以术法变幻而出,但这终究是一只天真可爱的小猫咪,也算是合情合理。”
季小平脸上的划痕生疼,但心中的郁结之气比伤口还让他心堵。
沈依瑶雪上加霜:“这位小师弟,我看你还是先治好脸上的伤,免得留疤,没有女修能看得上!”
简言之,先管好你自己。
季小平气得发抖,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倒是季栀,匆忙穿过人群,来到季小平身边,往他手中塞了个墨绿色的药瓶,低声劝慰:“小平师兄,疗伤要紧。”
季小平感动:“小栀师妹,你真是个好人……!”
季栀羞赧地笑了笑,目光却越过季小平,看向季淮清和季淮玷。
沈依瑶不在乎季栀怎么做,她方才也不过顺口怼了几句那嚣张的臭小子,她的注意力始终与橘猫共通,专注于季淮清的胸部。
柔软,有弹性,不小——也就比她自己,小一点,绝对不是a杯平胸。
那张脸看着英气俊朗,但细看那因为好脾气而显得分外柔和的眉眼,倒也精致非常。
硬说女扮男装,也是使得的。
沈依瑶抱着治学般严谨的态度,小幅度点了点头。
那橘猫与她心意互通,与季淮清四目相对,也老神地点了点它那有些圆的小脑袋。
有点故作老成的萌感。
因为主攻医道,不敢轻易养灵宠的季淮清一愣,手中的力道轻了又轻,原本责问的话也不好再说。
更何况,这橘猫已经停下动作。
轻轻地、好像撒娇一般地、糯糯地叫了一声:“喵~”
季淮清换了个让橘猫更舒服的姿势,修长的食指挑着这橘猫的下巴,像是对待极品丹药一般,试图摸摸它颈间的珠翠。
然而,橘猫却发挥渣猫本色,以粉嫩的肉垫搭上他金贵的沾着药香的食指,大爷似地表达了推拒的意味。
扭着身子,晃晃屁股,一跃而下,不留下一丝云彩。
季淮清:……?
他、他这么快就被“甩”了?
季淮清纳罕,误以为是自己身上经年不散的药香冲撞了这对气味十分敏感的生灵,又悄悄捏了几个具有强力清洁功能的法诀。
然而,这橘猫当真一去不回头。
迈着猫步,化作一道橙色的闪电,飞快地又扑向一人。
在场的弟子们已经见识过这孟浪非凡的渣猫,顿时有人控诉:“沈姑娘,你这样纵容它胡作非为——”
忽然,说话的人话锋一转,嘲讽意味更足:“当真是‘鱼找鱼,虾找虾’,臭鱼还真找上了它的……”
沈依瑶转头,看着说话的那个站在季栀和季小平旁边的小胖子,冷笑一声。
那小胖子被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定洲真人亦不悦:“徒有口舌之能,现在,立刻去训诫阁领罚!”
他拂尘一挥,那小胖子顿时不见了踪影。
虽然小胖子这话没说完,但那不太令人愉快的形容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不少人是打心眼里觉得,这称呼,用在季淮玷身上倒也贴切。
若是这沈家大小姐最后选了淮字辈的季淮玷,那倒真是“般配”。
一个据说生母不检点的遗腹子,一个眼高于顶的骄纵大小姐。
一个天生低人一等,一个自诩高人三分。
互补得严丝合缝,刚刚好。
看来,季淮玷很不受待见。
沈依瑶摩挲着下巴,那橘猫亦站在季淮玷面前,审视这看着有几分阴沉的男人。
他的身形并不比季淮清瘦弱,不过他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开人群,显得孤零零、阴沉沉,才给了人一种他始终没有多么挺拔的错觉。
其实,长袍之下,他的肌肉也若隐若现,那有些苍白的脸上五官深邃,眉极浓,睫毛亦出乎意料地纤长,足以帮助他在平日里掩饰那双眸之中不经意泄露的情绪。
然而,橘猫靠得如此之近,那双眼之中流露出来的情绪也无从隐藏。
那是一种仿佛印刻在骨髓之中的漠然,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天崩地裂,仿佛都不过是地上刚刚知秋而落的枯叶。
踩上去就是了,不必在乎。
沈依瑶接触过不少这样的角色,身世凄惨,年少时多被人排挤,渐渐养成了冷漠且反社会的人格,接着,他们的人生轨迹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朝着反派的路狂奔。
根据男女主角的需要,干出种种丧心病狂、没有脑子的勾当。
其中,极少数运气尚可,最后还能有人救赎,但大部分都死无全尸。
沈依瑶叹了口气。
说来,她以化形术变出一只橘猫,也是考虑到季淮玷这样的特质。
像季淮玷这样的角色,一看就缺爱,大概率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没什么拒绝的能力。
更何况是人见人爱的小胖橘。
小胖橘得以地晃了晃蓬松的长尾,后腿发力,亮出前爪,扑向季淮玷,试图勾住他的前襟,一探虚实。
然而——
季淮玷墨眉一蹙,广袖一挥,灵力推拒,登时将橘猫远远地掷了出去!
扔出的胖橘一落地,似乎懵了:“喵?喵喵?”
所有弟子都只以为是胖橘被摔狠了,还没反应过来。
唯有定洲真人但笑不语。
这胖橘听着声音软糯,似在撒娇,实际上——“铁石心肠”“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不是福瑞控真是异端!”,每一个软糯的叫声背后,全都是毫不客气的吐槽。
有趣。
骂累了,宣泄完了,沈依瑶才撤回灵力,任由橘猫变回簪子,飞回掌心。
自始至终,季淮玷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广袖之下,他的指甲早就刺入掌心,呼吸略微急促,眼眸之中,惧意难掩。
虽然,那看上去不过是一只猫,但扑上来的样子,却一瞬间让他回想起了那一天。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那一天。
季淮玷闭上眼,沉默如山。
……
沈依瑶与季栀的比试,落下帷幕。
沈依瑶有意表现得稍压季栀一头,不至于落了她沈氏嫡女的身份,也为后续被打脸的情节稍留余地。
定洲真人对两人的表现也是十分满意,含笑点了点头:“季栀主攻医道,却能勘破本尊方才传授的小法术,天赋着实难得。”
其他弟子们揶揄又歆羡地看向季栀,季栀羞赧地笑了笑,浅浅的梨涡浮现出来。
定洲真人话锋一转,又看向沈依瑶:“沈姑娘的表现也令本尊刮目相看。”
季栀脸上的小梨涡淡淡。
沈依瑶冲她挑了挑眉,接过定洲真人的话:“是真人教导有方。以化形术叠加附灵阵,以充裕的灵力操纵。原理,都在真人方才讲的那一节里,并不难懂,应该不会有人还没学会吧?”
她三言两语就将其中的大半奥秘以通俗的言语揭示出来,一波操作,更是直接将“没学会的”绝大部分人的仇恨值拉得满满当当。
认真履行反派炮灰女配职责的沈依瑶扫视了一圈儿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看向季淮清和季淮玷。
严阵以待。
要知道,在炮灰女配大出风头且力压了女主小姐妹的时候,女主肯定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作为女主,正直、善良、爱管闲事、打脸炮灰几乎是她们共享的标签。
现在,正是女主应该出场的时候!
因为,她、连同那季栀,在实践的过程中,其实都有失误:定洲真人演示的那一节小法术,其实是由四个环节构成,化形术、附灵阵、充裕的灵力,还有迷惑性幻术。
季栀忽略了这一点,所以,她的小白兔头上还顶了一朵小黄花;她刻意忽略了这一点,所以,她的橘猫颈间有珠翠。
——这是她留给女主发挥的环节!
上吧,女主!狠狠地抓住这一节,打她的脸!
让她看看,到底谁才是她未来的剧本里的“好姐妹”!
沈依瑶的视线在季淮清和季淮玷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她觉得更有把握的季淮清身上。
鼓励性地冲他眨眨眼。
季淮清此刻也不过是个筑基期大圆满的修士,天资聪颖,但年岁不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虽然听闻沈依瑶行为放纵、脾气不好,但他也无法否认,对方生得美极。
尤其是那一双杏眼,灵动非常。睇盼之间,竟是比通晓人性的灵兽还要清透。
季淮清摸了摸药囊,斟酌开口:“沈姑娘……”
“嗯?”沈依瑶满脸期待。
季淮清见她如此期待,不忍拒绝,垂首夸赞:“果真学艺精深,天赋卓绝,令人钦佩。”
沈依瑶点点头,对,她就是学艺——
等等,学艺什么???
学艺颇精?天赋卓绝??令人钦佩???
你应该狠狠打我脸,而不是夸我啊啊啊——!
这届主角团好难带啊!为什么总不按套路出牌?!
定洲真人却对季淮清的发言十分满意,又夸赞了一番他的君子气度,从芥子袋中又取了一本颇有年头的书,赠予沈依瑶:“本尊送你一本书,你且潜心阅读,参悟其中的玄妙,下回,再来讲讲今日的小法术。”
显然是看出来她“学艺不精”,没有将其中原理一一讲明。
顶着季栀等人颇有几分幽怨的视线,沈依瑶道:“……多谢真人。”
一节课没诈出女主,反而给自己赢了一份作业,一心只想退休的沈依瑶顿觉沧桑。
连课业结束之时,迈出万卷阁的步伐也分外沉重了些。
似是感受到她并不算愉悦的心情,今日的夕阳也躲在阴沉的云后。
滴答。
原本干燥的地面上迎来了从天而降的雨水,溅起一朵朵水花。
雨越来越大,细密的雨丝倒是给这仙境一般的季家又添了几分迷蒙的烟火气。
季家所在之处这个季节多雨,来季氏求学的季家或别家的弟子们大多习惯性地在芥子袋中带上几把避雨的油纸伞——他们不过筑基期,即便有些人能运用灵力避雨,但终究耗损太大,得不偿失。且季家出于安全考量,在雨雪天气里,不许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御剑飞行。
因此,沈依瑶凝神的功夫,已经有不少撑着竹伞的弟子们相携离去。
沈依瑶不喜欢阴雨天,此刻,更是归心似箭,想早点回到青霄院中,躲过这令人烦扰的天气。
她也不再拖延,大步迈入雨幕之中——原身先天灵体,不缺灵力,她又有不少秘技傍身,避雨,小事一桩。
“等等——”
沈依瑶的手腕被拉住,那人掌心温热,见沈依瑶停下便松开钳制。
一柄油纸伞出现在沈依瑶面前。
“今日,轮到在下与沈姑娘共进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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