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傍晚时分,季淮铮如约出现在青霄院。
沈依瑶正在啃灵兔腿。
兔腿是灵厨今日采买到的新鲜货,现杀的,肉质弹牙,恰到好处的油脂混上一层辣椒面和孜然,简直要香掉舌头。
见着季淮铮,埋首美食的沈依瑶艰难地抬头,冲他打了个招呼。
又低头干饭。
反倒是一旁的侍女阿岚,见了季淮铮十分欣喜,忙为他拉开椅子,殷勤布菜。
沈依瑶拦住,将今日这桌上唯一一道荤菜烤兔肉端到自己面前。
阿岚冲她挤眉弄眼,沈依瑶只当没看见:“兔兔那么可爱,谪仙一般的淮铮师兄一定不会吃的!”
顺便,贴心地将几道素菜往季淮铮面前推了推。
上次季淮铮怕她下药的事儿,她还记着。
正好,现在根据剧情,她也要虐待男主。
沈依瑶早就看破快穿局的系统评分潜规则,对虐待的理解自然也不肤浅:所谓虐待,当然是要全方位无死角、在方方面面都达到这样的效果,却又不能真虐到对方少胳膊少腿,不然女主那边也不好交代。
简言之,与其说虐,不如说是让女配们卖蠢,激发男主的动力。
所以,现在,那就让他啃青菜去吧!
之后再监督他去干体力活!
她还要言辞羞辱他!
完美!
季淮铮却没有如同沈依瑶料想那般,拂袖离去,独立中宵,反而从善如流地落座,甚至还拿起阿岚备好的白玉筷。
那因为握剑而带着茧子的手与细腻无瑕的白玉筷截然不同,但大概有男主光环加成,沈依瑶瞧着那双手,却是要比白玉筷还要干净漂亮许多。
而且,越来越近。
待沈依瑶回过神时,季淮铮已经举箸探向离她最近的一道芙蓉八珍菌。
裹着几不可查的剑意的白玉筷擦着她探向烤兔肉的手,暧昧地划过。
沈依瑶下意识往旁边移,但季淮铮的剑意也跟着扩展开来。
细腻的白瓷盘边缘已经有了一圈后天被剑意激出的冰裂纹。
沈依瑶放出几分先天灵体的灵气与之对抗,又飞快地夹起最后一点烤兔肉,丢入碗中。
飞快吃完,抬眼看向对面的季淮铮:“我吃好了——你跟我去锻剑室!”
状况外的阿岚不敢苟同:“小姐,淮铮公子才刚开始……”
季淮铮已经放下筷子,起身:“走。”
沈依瑶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叮嘱阿岚:“晚上锻剑室可能比较吵,你若是睡觉,可以贴一张静音符。”
“是,小姐。”阿岚应下,开始收拾碗筷。
她刚欲拿起季淮铮用过的白玉筷,却发现白玉筷竟化为齑粉,从她指缝之中流失……!
暧昧的白铺了一地。
收拾到一半儿,反应过来:
夜晚,锻剑室,孤男寡女,比较吵。
阿岚:!!
这还能是为什么?他们难道能是为了锻剑吗?!!
是有情况吧!!
但是。
阿岚歪着头,敲了敲自己算不上很聪明的脑瓜子:可是,前天,小姐才跟季淮清共处一室,昨天又和季淮玷在院中酣畅淋漓,今夜就要和季淮铮秉烛共谈了吗?!!
不行!她要告诉真人和夫人,万一被别人先捅出去,那她的月例可就要没了呀!
但,但万一小姐没有玩那么大呢?
阿岚虽然是被半路抽调过来伺候沈依瑶的,沈依瑶之前脾气也确实不太好,总不让她近身。
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倒觉得这位小姐没有传言中那般难以交流,至多是在男女之事上可能……
但,但之前两次,她要么没注意,要么被支开,也只是知道个结局。今天,她倒是可以探上一探,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岚想着,放下手中的活计,悄悄溜出去。
青霄院是客房,但财大气粗的季家还是为其配备了所有可能用的上的设施,包括锻剑室。
沈依瑶对此很满意,至少不用她再费心找地方,践行剧情。
把门一关,赑屃铁往铸剑台上一放,沈依瑶便从芥子袋中取了椅子、桌子、茶壶、茶杯、零嘴,翘腿一坐:“开始吧。”
她以前走豪门剧本的时候,见到不少npc同行,虐待男女主,使唤他们的时候,就这做派。
沈依瑶不敢托大,但也有信心,自己这样,绝对至少学了其九成精髓。
而对面,那男主季淮铮,显然没有豪门剧本里男女主那觉悟。
没有流露出一丝苦相,没有一点受屈辱的表情,手气锤落。
硕大的锤子在他手里,都没了粗犷的气质,反而像是什么精巧的玉器,竟显出几分高雅来。
这样可不行。
这男主没有一丝憋屈感,她这炮灰女配的任务就算做得不成功!
沈依瑶剥了颗胡榛子小口嚼着:“淮铮师兄,停!”
季淮铮停手,复又恢复那高岭之花的模样。
赑屃铁质地极为坚硬,他裁出剑型,却仍能保持气息平稳,连语气都如往日那般从容:“何事?”
“淮铮师兄心不诚。”
季淮铮:?
“我楼善沈家那边的锻剑铺子里,最诚心且技艺高深的锻剑师,必然是要做到献剑。”
季淮铮在进入季家之前,并没有和外人接触过,几乎都被关在那一隅之地里;后来进了季家,也是以积蓄力量、刻苦修炼为第一要务。
楼善沈家地处边陲,毗邻西境,他没去过,也确实不了解。
不懂便问:“何为‘献剑’?”
“献剑,顾名思义,即精诚献予手中锻造的剑。是把自己的躯体与语言展现出来,以达到在锻剑过程中,剑人感应的至高境界,这样才能炼出好剑。”
季淮铮看了看台上的赑屃铁——确实有他费心的价值。
那,“如何做?”
“简单。坦胸挥汗,声声呐喊,即可。”
沈依瑶前面所言,全是现场胡诌,为的就是铺垫这一句。
季淮铮脸色一沉。
沈依瑶又剥了颗胡榛子,用起激将法:“怎么?淮铮师兄说是要赔偿,我还特意选了上等的材料,只等着师兄为我锻剑呢!结果师兄身为季家一代佼佼者,今日在纯钧阁所作所为、所言所行,难道只为了诓我?要是诓我,那东西留下,师兄请回吧!”
季淮铮的脸色变了又变,在微橙的仙火的照应下,明灭难辨。
沉默许久,沈依瑶胡榛子壳都放了满满一桌子,季淮铮才咬牙切齿:“我脱。”
那清冷的脸上,屈辱的神色一闪而逝。
沈依瑶十分满意:“这就对了嘛。”
她就知道,即便是光风霁月流的男主,也具备能屈能伸这样基本的品质。
以弱点拿捏,他们一定会乖乖地接受符合快穿局隐形定义中的,虐待。
沈依瑶:“淮铮师兄,再往下脱一寸——!”
“淮铮师兄,你大点声呀!”
“淮铮师兄,用力呀!加油呀!”
窗外,假意路过的阿岚正好听到这一段。
阿岚:……!!!
果真、果真玩这么野的吗?!
而且看上去,还、还是特殊玩法,好像、好像是她家小姐占、占主导?
阿岚的脑子比理智要快很多,顿时浮现出小姐压着季淮铮的嚣张模样。
啊,那高高在上的季家公子的眼角应当有圆润如南东珠的泪,滚滚而下,滑入他泛红的修长的颈……
不行,这绝对是不能说的内容!
她、她还要向真人和夫人汇报啊……!
阿岚面红耳赤,飞快地离开。
忽的,撞上一只纸鹤。纸鹤的右翼上落了一个“铮”字。
阿岚抓住纸鹤,想了想,又折返回锻剑室,敲响了门。
她屏息侧耳听。
屋内叮叮咚咚,一阵杂乱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布匹摩擦的声音夹杂其间。
阿岚已经脑补出一场放在话本界绝对可以长久畅销不衰的大场面。
两眼放空,脑袋嗡嗡。
半晌,门被打开。
季淮铮周身围绕着低气压,而沈依瑶的眼角眉梢,全然都是满足的喜悦。
阿岚只觉得脑袋里的嗡嗡声更响了,已经影响了她正常的思路:“我,小姐,啊,那个,淮铮公子……”
季淮铮脸色阴沉,抬手便要关门。
沈依瑶见状,上前一步,手搭在阿岚肩上,以清神的灵力疏导这婢女凌乱的情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岚在沈依瑶的引导下总算恢复清醒和理智,张开手掌,献出那纸鹤:“婢子刚刚收到给淮铮公子的飞鹤传书。”
季淮铮拈起纸鹤,抖了抖,纸鹤自觉摊平展开。
上书——
【季勇受伤。】
纯钧阁中发生弟子无故受伤的情况,于情于理,季淮铮都需要去看看。
而这季勇,白日里又跟沈依瑶刚比试过。
沈依瑶作为目前有嫌疑的人之一,怀着那点对同行的怜悯,主动道:“我也去。”
季淮铮有些诧异地看了沈依瑶一眼,应道:“嗯。”
两人抵达纯钧阁季勇的住处时,值守弟子已经守在那里。
见季淮铮回来,一五一十汇报。
事情十分蹊跷,虽然给季淮铮的字条上写得短。但实际上,这件事,还真就可以用“季勇受伤”四字概括。
再详细点,那就是——
季勇在院中练剑,把自己砍伤了。
值守弟子们先请了杏林阁的弟子来帮忙包扎,等着季淮铮回来调查。
季淮铮大致了解,点了点头,推门进来季勇的房间。
沈依瑶关心同行,也在季淮铮的默许下跟着进去。
淡淡的药香传来,沈依瑶抬眼,就见季淮清坐在榻边,调配灵药。
似是有所感应,季淮清抬头,垂泪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又如同烟花一般飞快化为灰烬。
“沈师妹,你们来了啊。”
沈依瑶心细,敏锐地察觉到那个“们”字中透着一点微不可查的不悦。
但很快释然——
女主见到男主和女配在一起,能开心吗?!
但她现在拿着女主好姐妹的剧本,还要潜伏一段。
所以,便装作听不出那一丝失落,反而兴致盎然地凑到季淮清身边,贴近,看他诊治。
“怀清师兄妙手回春,季勇一定没事。”
对上温柔体贴的女主,吹彩虹屁一定没错!
季淮清耳尖泛红。
季淮铮冷了脸。
沈依瑶面前如沐春风,身后寒冬腊月,身处冰火两重天。
季栀推门而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被无邪的笑容掩饰:“怀清师兄,你要的五铢草我拿来了……!咦?沈姑娘和淮铮师兄一起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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