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月(1)
她好像从什么地方落了下来,意识有些模糊,本该觉得痛,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像是落到了什么人怀里,抬头一看,是个红色的身影,那个男人稳稳的接住了她,随即容貌也变得清晰起来。
男人的名字在她的头脑中模糊又清晰,像是肌肉记忆,她脱口而出。
“缘……一?”
怎么回事?
现在好像大梦初醒,头脑也混混沉沉。
缘一将她放在地上,随即开始了训斥模式。
“没有这个实力就不要爬这么高。”
其实语气也没有很凶。
但当事人此时还有些迷离。
缘一看她的样子,有些无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似乎在确认有没有发烧,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怎么回事?又出状况了吗?”
女孩还在蒙圈中,缘一非常郑重的捏着她小小的肩膀问。
“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清……三月!”
意识迷糊了起来,她好像身处黑暗中只有火把为她提供着光源,她与另一名孩子牵着手,走在林中小道,小心翼翼的在竹林里穿行。。
“我们要逃去哪里呀?三月。”身旁那个脏兮兮的孩子问她。
“我还没想好,但是和夜卜一起逃跑的话一定能生活得更好吧!”生活不知道给了这两个小家伙怎样的自信,她像大姐头一样,张口就来,领着男孩逃跑,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三月是被拐来这个村子的,人贩子把她给便宜卖了,养父母总叫她便宜货,虽然她自己什么也不记得,唯有一点,记得清楚,她叫三月。
身边的小男孩叫夜卜,和三月一样身上总是伤,看着比三月小些,三月觉得他可怜,曾从养母的厨房里偷过饭团给他吃。
从此他们就认识了,三月会和他去后山抓野兔,去河里捉鱼吃。
夜卜很厉害,野兔和鱼都是一抓一个准。
养父母打她打得狠,村里人也都不待见夜卜,时至今日,那村子是呆不下了,三月决定带着夜卜逃跑……
远处传来了响声,两人连忙灭了火把,躲进了竹林的草丛里,旁边还有竹虫在爬,但两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身子几乎埋在了泥土里。
三月被养母打出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两个孩子此时也只能躲在草丛里,远处的打斗声逼近,三月心想这肯定不是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人这个点都睡了,没人大晚上还打架的。
两个看起来六岁都没有小孩知道些什么,她只知道,黑暗中有人突然冲了上来,把她给掳走了,那人尖尖的指甲怼着她的脑门,对面那人要冲上来,他的指甲就怼进了三月的眉间,霎时间感觉非常痛苦,冲过来的那人接住了她,就让伤害她的人跑了。
头疼痛欲裂,全身都像被铁烙过了,随着血液循环,疼的三月生不如死。
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夜卜冲上来呼喊的声音。
夜卜看着痛苦倒地的朋友,祈求着这位大人救救她,可那人没有动作。
“你救救她吧!”
“没用的。”继国缘一说,“鬼王把血给了她,她要么变成鬼,要么死去。”
夜卜有些懵,刚刚的是鬼?
“如果她变成了鬼,你可以把她杀了,但我觉得她不会的……”
继国缘一看着眼前又矮又脏的小男孩,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如果你是出于对你的朋友的了解,那可不一定准。”
两人不知达成了什么约定,总之,三月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小伙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继国缘一的大人,这位大人说,夜卜已经离开了,除此以外,他什么解释也没有。
继国缘一基本不和三月说话,他们之间气氛比冬夜还寒冷,继国缘一没跟她解释什么,但这位大人把她关在这间山林的小屋,像是要把她和外界隔离。
和外界隔离的话,那她逃跑就成功了!
反正也没地方去,跟着这跟男人还有吃有喝的。
三月呆在了继国缘一身边,他们住的这间木屋里,每天都会有食物送来,大多是些米面之类的谷物。
继国缘一每天都会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期间三月发了一场高烧,昏昏沉沉的怎么也醒不过来,中途醒来时,哭得很伤心,哭着说自己要吃肉。
继国缘一问她要吃什么肉?
三月心里冒出了人肉这两字,但看到继国缘一的表情,她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那种想要吃人肉的欲望把她吓了一跳,她看着面前的继国缘一咽了咽口水,被喂下的粥也稍微觉得有点恶心。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三月已经能判断缘一的一些微小表情变化,最能分出来的还是那种带着威胁的表情,毕竟事关自己生死,三月想不在乎也难。
尤其是听到三月说一些话,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目不斜视的盯她,嘴唇抿成一条线,握住刀的动作尤其恐怖。
三月:想吃肉。
缘一:什么肉?(盯,握刀)
这种情况再持续了一个月后,有所好转,这天在吃下继国缘一递给她的粥后,他们终于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交流。
“今天感觉怎么样?”
仍是以问候开头,三月要从阳光、食物和身体三方面回答。
“最近确实有点讨厌阳光,但是晒太阳是没有问题的,吃饭最近比较正常,不过还是比较想吃肉,身体的话感觉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想吃肉。”
三月强调着自己想吃肉,继国缘一面不改色,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搅了搅锅里的粥,此时气氛很安静,虽然他一直都这么沉闷,但三月总觉得他马上有话要说。
“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他突然没来由的开口。
三月歪歪头,问道:“做你的徒弟有什么好处吗?”
继国缘一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处。
“哎,算了,那我就做你的徒弟好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三月好像勉为其难地答应,但明明是被人家收留了呢。
继国缘一点头。
“那我以后就叫你缘一啦。”三月:反客为主。
“叫师父。”
“缘一。”
“师父。”
“缘一。”
缘一不再和她扯,转而向三月解释了鬼的存在,三月勉强能理解,毕竟那天晚上也见过了,两人又开始争论起了三月到底是人是鬼,三月觉得是自己是人,缘一觉得三月是鬼,缘一理论一大堆,很多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但无非是人染上鬼的血后,要么死亡,要么变成鬼,但是三月没有死,所以应该是变鬼了。
其实三月也被缘一说通了,很担心自己被阳光照到会灰飞烟灭,只是嘴巴上不服输,固执的强调自己是人。
争执的结果,三月认为三月赢了,因为三无吵不过不讲道理的话痨。
第二天,缘一下山后,提着一个笼子回来了,里面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鱼。
“哇!是鱼!”三月眼里冒光,似乎要把这鱼烤熟了,整个吞掉,高兴的大呼,“谢谢缘一!”
“是师父。”
“谢谢师父!”
鱼是买了,但最大的问题就是缘一不会做,两个家伙一大一小瞅着鱼发愣。
“好像是先把鱼肚子打开。”
缘一点点头,照做,拿日轮刀剖开了鱼肚。
“里面的东西能吃吗?”三月问。
缘一回忆了一下自己吃过的鱼,“不能吃。”
说着,就把鱼的内脏都掏了出来。
然后刮鳞、架火,烤的过程中,三月一直问:还不能吃吗?还不能吃吗?
缘一一直摇头,大概是等着等着发呆了,一条鱼没一会就烤糊了……
幸好只糊了一点点,一直等着吃的三月,眼疾手快的把它取了下来,手指头都烫了一个包包。
缘一取来井水,帮她冰镇爪爪,本来想责备一下这个冒失的小孩,看她两颗眼泪一挂——算了。
缘一还是煮了粥,把鱼没糊的地方揪了下来,挑去刺,鱼肉拌在了粥里,拿勺给她舀着吃。
看她吃得开心,缘一也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他如果有女儿的话也会这样吧……
次日,一大一小两人出发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三月觉得外面的阳光照得她难受得不得了,缘一想了想把她包在了衣服里,结果没走一会儿,三月又觉得很热。
缘一:“鬼也会觉得热吗?”
三月:“我是人。”
缘一:“那你出来晒太阳吧。”
三月:……
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小城镇,听说鬼王在那附近出没,三月路上一直在叽叽歪歪,但缘一没什么表情变化,虽然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就是了,三月才不管他高不高兴,日落一些后,就跑出来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追野兔,追到了就要架火,美名曰她以前和夜卜也是这样的。
缘一阻止了她: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兔兔感激的看了一眼缘一,跑的飞快,脚底都打滑了。
三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往前看去高高的楼阁出现在视野中,下方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是城镇到了。
“哇!我们到了!”
三月整一个就是乡巴佬进城,没有见过大世面,缘一给她买了糖也没能堵住她叭叭叭的小嘴。
三月在村子里哪里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呀,能吃饱就不错了,最好的日子也不过是吃饱饭,还不用挨打,糖这种东西她只是听过也没吃过。
镇子上人很多,缘一怕三月走丢,就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三月很轻,应该是这些年营养不良导致的,小朋友虽然鬼精鬼精的,但看着也才四五岁的模样。
他们一直在镇子里待到了晚上,三月也吃到了晚上,吃到人家都收摊了,摊主也是想不明白了,一个小孩怎么能那么能吃。
夜晚来临时,缘一把托付给了街边一个卖关东煮的老爷爷,老爷爷看着小小的三月,给她盛了一碗关东煮,“要乖哦,你爹爹一会儿就来接你了。”
缘一:喜当爹。
缘一走了,三月坐在摊前,吃着关东煮,暖洋洋的,丝毫不想念缘一,黑天儿里也没有阳光,只有摊前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
“小孩子能吃是好事儿呀。”爷爷边笑着先给三月盛菜。
她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口热汤,戳碎一块萝卜送进嘴里,满嘴都是高汤的香味儿,萝卜也软软的,很好吃。
装一个萝卜在另一个碗里。
鸡蛋也被煮入了味儿,香香的。
又装了一个鸡蛋在碗里。
“你在做什么呀?”老头看她认真装菜的样子觉得可爱,明明两只手加起来还没碗大。
“我给缘一装菜,一会他回来就能吃了。”
老头觉得这孩子真是又可爱又孝顺,还给爸爸备菜。
“你多大了呀?”这个模样的小孩,谁都喜欢问他们多大了。
三月想了想,算了算自己的年纪,她在养父母家,已经度过了三年了,那家人总说白养你这三年了。
“五岁还是六岁吧,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老头家里也是有个孙女的,几岁?几个月了?记得清清楚楚。
“我是被拐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多少岁了,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三月解释完,吸溜了一口关东煮的汤。
“什么?!那个男人不是你父亲?!”好心的老头立刻就来了火气,心想这是什么世道,竟把别人的孩子给拐走了。
“不是啦,他是我师父哦,算是他把我从养父母家救了出来,给我煮粥喝,还给我鱼吃。”
“真是可怜的孩子呀,来来,再吃个鸡蛋。”老头怜惜看着眼前的孩子,明明才和家里的孙女一样大,就要受这些苦,想着这些,有多杳了一个鸡蛋给她。
缘一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是鬼的。
老头看着吓了一大跳。
三月小大人一样的安慰到,“别害怕,爹,不是,我师父是个好人哦,他是专门去杀鬼的,鬼就是一种会吃人的东西,杀了鬼,人就能活着了,你看,他全身都是血,肯定都是鬼的。”
“鬼死掉了吧缘一?”三月问。
可是继国缘一是什么人,非常非常纯粹的人,张口就道出了此战的结果,并且非常惜字如金,“失败了,珠世说,他应该很久都不会出现了。”
“啊……”三月遗憾地撅起小嘴,“真的好可惜呀。”
缘一一看着几乎空掉的关东煮车,又付了一些钱给老板,抱起三月走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回去。”
“回去是哪里?”
“鬼杀队。”
“鬼杀队有关东煮吃吗?”
“应该没有。”
“他们杀鬼的话,会杀我吗?”
“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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