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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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和伊黑先生?”
天海七惠一时没有绷住,面上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色来。
她的淑女教条里自然是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的,可惜这道命令来的太突然。
这倒也不能完全怪她不矜持,实在是伊黑小芭内此人,尖酸刻薄,冷血无情,除了主公大人和甘露寺蜜璃,其余一切人等在他眼里都比不上环着脖子那条蛇。
而天海七惠自然不想跟着一个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一起执行任务。
可惜产屋敷朝她露了个笑,拒绝的话在嘴里就拐了个弯。
天海七惠仔细想了想,反正这和一个人执行任务没有区别,不算太亏。
只要不是和宇髄天元一起,跟谁都行。
“有什么不便之处吗?”产屋敷耀哉轻声问询。
“……我当然是服从主公大人安排。”她努力笑了一下,无视了背后伊黑恶狠狠的目光,“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产屋敷舀了一勺碗里的汤,也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脸,“伊黑上次任务结束在月底,休息了一周,后天出发正好。”
他和天海七惠一同坐在木廊边,院子里摆着大锅小锅的菜肴,隐部的孩子们在桌子后面帮忙打着饭。牛肉的敦厚香气混在番茄的酸甜之中,格外浓醇。
“这几天,辛苦你了。”
天海七惠侧过脸,似有几分不解。
“主公大人怎么说这样的话?”她慢吞吞眨了眨眼,“这都是我作为鬼杀队的一份子,应尽的责任。”
男人微笑着,没有再说。他的神色从未变过,永远是那样温和从容。
外面开始飘起小雪,原本在院子里用饭的队士们开始往廊上搬运东西。天音带着辉利哉兄妹几个在内室里用餐,柱们也纷纷去了另一间屋内。
天海七惠安静地陪主公大人坐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厨房里走去。
“辉利哉大人,这是答应给您准备的东西。”她进了内室,正看见辉利哉和几位妹妹在一道用饭,便将手里捧着一枚小小的木质食盒递去。
“还有几位小姐的,也都在里面。……我数着时间差不多了,等放凉了才端过来,这东西倒不费功夫,只是要等上一会儿。”
食盒里是精致的奶制点心,每一颗都嫩生生白莹莹的,做成冻状盛在碗里。
辉利哉先让几个妹妹收下去,又克制地向七惠道了谢,小手在膝上轻轻握成拳。
七惠瞥见,心里很有些怜惜,脸上却露出笑容:“那我就不打扰了。”
语罢起身出门,往众人聚集的廊下走去。
雪下的并不很大,冷意却十足。天海七惠裹紧了身上的袍子,溜到打饭的队士跟前。
“我要一碗。”她接过对方递来的饭碗,忽然一顿,“高木?你回来了呀?”
高木戴着口罩,一副不愿与她多说的样子,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七惠却像是打了桩似的立在他跟前不动:“怎么样?任务顺利吗?路上有出什么状况吗?”
她心里担心。高木是鬼杀队里一名普通队士,偶尔帮着隐部做些舀饭的工作。
上个月队里委派他去西边侦查,高木走前在她这里算了一卦。
看来不回答这个问题,她是不会走了。高木心里暗叹,早知道就不该答应来帮忙。
左右这会儿该吃的人已经吃完了,他工作结束,干脆和七惠一人端着一只碗,往廊前一坐。
“——我得谢谢你才对。”他沉吟片刻,“如果不是你坚持让我带一把刀备用,恐怕我这一趟是回不来的。”
七惠咬了一口炖的糯软熟烂的番茄,满嘴都是浓郁的酸甜香味。
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又抿了抿嘴,确保唇边没有酱汁残留,才又接着问道:“真的出问题了?我之前算出来,还不太敢相信,毕竟那刀又不是一般的材料,侦查这样的任务,也不算十分危险……”
“就是因为材料不一般,才有人盯上。”高木见她指节冻得发红,将温着菜的碳炉连着架子一起挪过来,“我刚到斋镇,不过一个晚上,就被人偷走了。”
“偷刀吗?”
七惠有些不信。她以为卜卦卜出来的“佩刀有故”,无非是会损毁或者被高木自己遗失在某处,却没想到会有人偷。
鬼杀队队士的刀都由刀匠特制,如非本人,人刀不契合,是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的。
“那可能的确是为了钱财吧……”
毕竟是精钢打制,用些手段熔了,铸成其他物件卖钱,也不是不可能。
高木瞥了她一眼,见她思索个没完,忍不住道:“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名气又要更广了。”
七惠笑了笑,没有作声。
她长得并不出众,再如何也只能夸上一句五官端正,即使在寻常人中,也只是中等相貌。
黑发黑眼,到了柱合会议这样的场合,落在一众奇颜怪色的柱中间,更是显不出个什么来。只是脸上总挂着笑,周身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将五分的容色抬作六分。
——区别倒是不大。
高木见她吃完,顺手把碗一起收走,和餐盘摞在一处,推去院外清洗。
七惠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雪,那碳炉本就是估计着打菜速度烧的,已经燃得差不多。她的手指里又有了一丝僵意,麻麻的,伸不太直。
“……为何不去屋内?”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这声音七惠再熟悉不过,即使是突然出现,也没使她受到惊吓。
只是很有些幽怨地回头,对着男人慢声道:“悲鸣屿先生,既然是在主公大人这里,稍微有些脚步声也是没关系的吧?”
这些柱们倒是习惯了警惕,走路都悄没声的。七惠不知道被吓过多少次,渐渐练出了胆子,却还是有些怨言。
“小心为上。”悲鸣屿行冥在她身边落座。两人脊背都挺得笔直,连带后颈都是竖立着的,一点弧度也没有。
不知道的见了,恐怕以为这一对师徒正在佛堂诵经,或者为谁做祷告,才这样正襟危坐,仪态端庄。
七惠沉默了片刻,反问他:“悲鸣屿先生,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冷的。”
院子里已经一片干净,平时挥刀斩鬼的人,做起内务也很有效率。隐部的孩子们有了帮手,收拾东西更加快了。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要是有机会进入隐部,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能在蝶屋里久住,天天见到小忍,心情一定会很好。心情好了,训练效率也就提升了——
总比跟着悲鸣屿先生好。
她心里腹诽,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握着佛珠的男人似乎心有所感,偏头朝她看过来。
“有话要讲吗?”
他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舂,木棍落在臼里,又稳又重。
“没有。”七惠否认了一下,话音却拖着,有些犹疑的意思,“找我有事吗?”
悲鸣屿点点头。佛珠转了一颗,又转了一颗。他开口道:“最近,有人在打探你的消息。已经问到我这里来了。”
七惠抿了抿唇,视线重新投回院子里。雪积不起来,只是薄薄一层,几乎是透明的落在堆砌的石块上。她感觉到冷。
“我不知道。……他们跟你说什么?”
“似乎是对你的未来有所打算,想要和你谈一谈。”悲鸣屿手里的佛珠又开始转动起来,“你愿意吗?”
七惠笑了一下:“悲鸣屿先生何必这样问呢?”
一到这种时候,她就变得格外有礼貌起来。
“总归是你的事。”男人察觉到她不愿深谈,没有强逼,只是叹了一声,“既然你不愿意见,我会替你避开,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再想要找到你就不简单了。只是——”
“安心吧。”少女扬着唇角,眼里却淡然一片,并没有半分开心的意思,“我不会后悔的。”
悲鸣屿便不再说什么。他站起身,将七惠也一并拉起来。
少女的手很凉,像是握了一块冰。他收了收掌心,将她带到内室里。
产屋敷家的宅邸很大,勾勾连连,光是前院的房间就有四五个。
柱们围坐在一处,间隔不等,只有富冈义勇一个远远落在廊前。他看见悲鸣屿带人过来,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朝这两人点点头。
离得最近的是忍,紫发的少女一见七惠就眯起眼,两人的笑容看上去竟有些出奇的相似。
“小七,你来了。”她将人从悲鸣屿手里拉过来,紧贴着自己和甘露寺蜜璃坐下,“今天的晚饭是你准备的吧?辛苦了。”
“没有的呀,是我该做的。我喜欢做饭给大家吃。”
七惠摇摇头,又朝甘露寺笑。粉绿头发的恋柱一下羞红了脸,又细声细气地跟她讲:“今天的番茄味道好浓呀,我上次去吃了京都有名的洋食店,他们做得没有小七好呢。”
语气里又带着一点骄傲。
“真的吗?”少女黑色的双眼微微一亮,人也往甘露寺的方向凑了凑,“下一次能带我一起去吗?既然是有名的店,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我想试一试他们店里的招牌菜……”
女孩子们聊得正欢,悲鸣屿没有插嘴,多走了几步绕到里面去。
小几上摆着早前做好的小点心,圆圆的乳白色的饼,却一点奶味儿也没有。一盘里有十个,这才没多久,只剩了一个给他。
“少女!”
七惠抬头,见是炼狱杏寿郎走了过来。披风下摆有些不显眼的灰尘,红色的火焰纹路上还有早已凝固的血迹。
她看见了,但没有说话,向侧边坐了坐,让甘露寺和蝴蝶忍坐在一起。
“晚上的红薯味增汤非常好喝。”炼狱杏寿郎在她身边坐下,“我在家里总是做不出你这样的味道。”
“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呀,不能轻易告诉你的。”她故意这样说,但炼狱依然是笑盈盈的。
他整个人像是亮闪闪的一枚太阳,永远开朗又热情。于是七惠很快妥协了。
“好吧。……做汤的话,主要是汤底要好。我一般会用鲜鱼骨,如果有条件的话会放羊骨一起炖。把骨头都捞出来,再放豆腐、海带这些食材。”
七惠轻轻搓了搓手,门没有拉紧,外面的雪风渐渐卷到门廊里,“做法很普通的,大概是你喝惯了,所以觉得好。”
炼狱依然笑着,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问:“主公大人派你和伊黑一起去打探情报,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七惠和他聊着任务相关的话题,手指下意识就要去摸自己的刀,结果发现腰上空无一物。
“悲鸣屿先生?我的刀在您那里吗?”她扬声问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好像忘记带了。”
她对产屋敷的宅邸,比柱们还要熟悉许多。每年总有几个月是在这里渡过,行医也好,做饭也罢,总归能逃脱训练。
对天海七惠来说,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第二好的地方是蝴蝶忍的蝶屋,女孩子多,香奈乎也在,又能自己制药练手。她从没被逼着训练过,即使有时忍生了她的气,也很快就能和好。
让她避之不及,宁可天天在外面搜罗天下美食也不愿回去的家,则是岩柱的宅邸。
天海七惠平生最讨厌受累受痛,偏偏在岩柱那里,什么都躲不过去。每日训练,对她尤其严苛,加量几倍,居然也没被折腾出什么问题来,反而叫她告状无门。
而训练她的魔头,当然是她的师傅,岩柱,悲鸣屿行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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