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高老太爷斜眼一瞪，双眼幽幽看向东厢房正房里正在作威作福的老太太，大声斥道：“老婆子，还不赶紧去我屋里，将我那收藏的上好白茶拿出来，给客人泡上一壶。”

        虽是陈述，却是带着命令口气。

        高老太太吓得一哆嗦，赶紧闭上了嘴，溜回了正房。

        高老太爷旋即转身，对后面一身穿清灰长袍立领，面目清秀男子，掩住尴尬，大声笑道：“乡下人家儿，叫你们笑话了，来来来……赶紧上座。”

        说完便引着这男子还有男子身后一身穿大红绸缎面涂白，粉，浓妆粗抹的老婆子。

        那婆子面上白，粉涂得厚厚一层，粉中间更是细缝无数，好似那粉刷过度开裂了的墙面，一层叠着一层。更兼那一双不知用什么涂刷过的粗眉，偏偏又画成了个八字状，闲得极为喜感，手中捏着一只依旧是大红绣着富贵字样的帕子。

        看得回春，明朗两兄弟拉长了脖颈，瞪圆了一双眼，嘴巴更是张得老大，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二人怕是要直接怪叫了出来。

        看得孟夏亦是瞠目结舌，这古代的化妆也太次了……再一想想自己刚刚手中如妙生花的眉笔，信心顿时一倍高过一倍。

        好在高母与王梅娘婆媳已是端着茶水走了出来了，将茶水放在桌上便退了下去。高老太太许是畏惧于高老太爷之前的疾言厉色，心底害怕，并未再现身出来。

        那粉面老婆子坐在梨花木靠椅上喝了一口茶水，手拿帕子沾了沾嘴角，随即便站起身来，亦步亦趋绕至孟夏面前，拉着孟夏仔仔细细又瞧了瞧，又摊开孟夏那一双纤纤素手，一脸笑盈盈道：“哎哟，我老婆子号称平城百家通，竟是不知你们高家囤儿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标致的美人儿，老爷子，不是我夸口，你们家大姑娘，那是绝对当得起咱们平城第一美人儿。瞧瞧……瞧瞧……这一双欲语还休的眼儿，这一张嘤嘤小嘴儿……竟是那天上降下来的仙女儿不成。”

        又似有所指道：“这般好的姑娘非得咱们平城顶顶好的男子相配不能，老爷子，您说是不是？”

        还真是个媒婆儿，孟夏心道，就不知这是昨日的县丞大人，还是她心里的县令大人，亦或是哪个屯子里的人家儿！。想来想去不过这么几家。看老爷子这满腔激动，外人或许并未发现，然，高家众人却是人人都瞧出来了。

        能惹得老爷子这般重儿视之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高母也是犯了嘀咕，毕竟昨日和赵母二人可算是不欢而散。她虽是没瞧中对方，只她自己后来也反应了过来，对方想来也是没有瞧中自家女儿的。否则，也不至于当着她的面儿这般口语无状。

        就是，这所谓的平城顶好的男子，除了县丞大人，还能有谁？

        高父看着这打扮怪异的婆子，心里也是直打鼓，毕竟昨日自家媳妇儿那可是言之凿凿，女儿孟夏的亲事已是大风吹了去，若非是昨日那婆子又寻了来？

        随即面色不善道：“不知你是哪位？此次是否为提亲而来？又是替哪家郎君来提亲？”

        那媒婆却是左边瞥了高父一眼，右边再瞧了瞧堂上正坐的高老太爷，似是带着一股子的傲娇气儿，掸了掸衣袍，一阵吃吃发笑道：“想来这便是大姑娘父亲了，老婆子刚刚也说了，老婆子便是是咱们平城有名的官媒婆子，蔡大娘，大老爷从前未曾听过倒也无妨，今日一见，咱们也算相识了。今日老婆子便是替咱们平城县的头号大老爷，咱们一县父母官，平城县令大人，周大人来提亲的。”

        孟夏听到这句“周大人”当即眉眼一动，心里一跳，嘴角更是不自觉地上扬。暗道，这县令大人果真是个妙人。昨日不过一面之交，今日就敢上门提亲。真真是合该这门亲事就是自个儿的。

        一抬眼便瞧见左手边儿的灵秋盯着自己发笑，二人眼光交错，直直被灵秋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饶是自认自家皮厚，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脸上也是一阵阵发红。

        只心里也有些嘀咕，这县令大人效率竟是这般快狠准，实在是叫人刮目相看。想来这当官儿的天生就同他们不一样，追求的便是一个效率。孟夏心里也是免不了捏紧了拳头，暗暗替自己加油打气，今后自己也要更加迎头上进。待将来她当真嫁了这县令大人，夫妻二人相互督促，双双把事业置办起来。

        那媒婆心里也是不禁纳罕，自家一个官媒婆子，这乡下地界自是无人听过，自家也是头一回替县令打人说一介乡下姑娘。然再看一看这姑娘品貌，也不得不叹一声，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姑娘怕是当真就是他们平城将来的第一夫人了，自己可得好生奉承着。

        当即又是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在高父高母面前奉承道：“大老爷，这门亲事若是定下了，那您以后那可就是咱们知县大人的泰山大人了，便是以后，那可是在咱们平城都是横着走的主儿，咱们县城里的老人儿见了您，谁还不敢高看您一眼。您说说，这般好的事儿，上哪找去？”

        此话一出，只惊得四下皆起，连一向镇定的高母亦是抖了抖嘴唇，赶紧瞥了瞥女儿孟夏。心中大惊，昨日才相看了县丞大人，如何今日提亲的便成了县令大人。那县令大人又是如何知晓自家女儿，可又曾知晓女儿昨日相看之事，若是……若是此番事成，那女儿曾经退亲之事怕是也瞒不了多久，那县令大人又能否接受退了亲的女儿。也不知那县令大人又是个什么模样，品行又是如何。

        可这一地父母官，若是错过这等子的好亲，将来又上哪去寻摸这般好的事儿。一时之间，高母心里千般思索，万般焦虑，只恨不能立马赶紧看看这个县令大人是个什么模样，更想当面瞧上一瞧，问一问他。

        高父却是不以为意，尤其昨日听了自家媳妇儿所言，只道那些个读书人家儿瞧不上他们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昨日的县丞家老太太如此，自个儿的嫡亲妹妹亦是如此，且他现下反而是有些瞧不上那读书当官儿的，若不是自家媳妇儿想找一个读过书的女婿，他当真是极不情愿。

        于是，嘴上亦是带了些不悦道：“我一个乡下汉子，不敢高攀县令大人，只求小女能得一贤婿，将我那女儿如珠如宝捧在手心，如此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哪怕是不叫我高大柱吃他一口饭喝他一个人口水，都使得。”

        高老爷子一听儿子所言，却是气得险没当即眼睛翻白了去，更是被自家的蠢儿子气得头一阵发晕，心里暗暗将儿子骂了个百十来遍，若不是外人在，不方便动手，只恨不能捶死这个不孝儿。

        那可是县令大人，平城第一人。这孟夏嫁过去便是那当家夫人，别瞧他一个乡下老头儿，他可是知晓，如今的县令大人，那可是个鳏夫，那县衙后院的夫人位置到现在可还没有人坐呢。如今指不准还有多少人盯着这位置眼冒火光呢。

        虽说男方提亲，女方应亲不可太过急切，毕竟太急反叫人笑话，只这话也不必说得这般绝对。

        然在孟夏眼里，听今日高父所言，心中却是万分感慨，心中不免替原身可惜，听高父一言，得父母如此，夫复何求！既得原身，定要替原身好生照顾好二老，方不负二老一番爱女之心。

        坐在堂上被傻儿子气坏了的高老太爷狠狠瞪了一眼大儿子，赶紧岔话道：“蔡大娘莫听我这傻儿子发癫，能得县令大人青眼，自是咱们家高家的福气，更是我家孟夏的福气。我们家的孩子，各个都是父母掌中宝，尤其是我们家孟夏，从小便不同于别家的孩子，打小就喜爱那些个诗书字画，大娘莫瞧我们家是个乡下人家儿，然我这儿媳却是实打实出自举人家的姑娘，我这孙女更是她从小手把手教到大。”

        说完便是抬首挺胸，一副他们高家的女儿完全不输城里大户人家姑娘的架势，听得孟夏一阵好笑，心下更是觉得老爷子能吹，还举人家的姑娘。

        “只不知……县令大人……对我们家孟夏……是娶妻……还是纳妾……”

        然实在是老爷子不放心，多留了个心眼儿，这些个大户人家向来手腕子硬，心肝儿更是发黑，若是一顶小轿抬了县令大衙，让他们家正经的姑娘成了个小妾，这叫他们上哪说理去。

        高老太爷不得不提前打算好，自家里各个都是那不带脑子的，心眼儿实诚的如那地里的石头，扔进井里怕都不会听见个声响。自己身为家里的一家之长，不得不替孩子们考虑好，尤其是这个大孙女，竟是从未敢想过竟有这等子的大造化。

        这话听在孟夏耳里也是“噔”地一声，是啊，这县令夫人得来的也忒轻松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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