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叶帮
苏仙在三月之前就到达了鸠山县，这里和长阳村不一样，因为这里复杂的利益关系的缘故，有着三个把持着一县衣食住行的势力。
分别是小叶帮，黑虎帮，以及鸠山县的县衙。
其中最为强势的就是鸠山县的县衙。
虽然如今魏国战乱四起，兵戈烽火不断，外有群狼环伺，内有百寇集结，但这里毕竟靠近北黎州的州府，一旦出事，北黎州的众多大人物便不可能坐得住，少不得便要派遣州府军前来征讨，因此一直以来这里倒也算是安宁。
而作为各方的博弈点之一，鸠山县默契地无人插手，甚至于鸠山县的县令在他的位置上呆了快整整三十年，都快把一县之地变成了他的家地，两个在这里生存的帮派若不是还有些许存在的价值，说不定早就被扫散了。
而在那些大人物看来，只要没有其他人插手，鸠山县是不是县令的家地都无关紧要——他们有的是方法拿回来。甚至于他们乐见其成——当鸠山县的县令尝到权力的滋味，自然不会轻易就放手，这样一来，鸠山县令彻底倒向某一方的概率就会低得多。
他们自然也就能腾出更多的人手和资源在别地布局。
只是不论县令手段多厉害，他毕竟也有着顾忌，也不敢太过逾越。而县里的帮派虽然也清楚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被彻底拔除，可也免不了困兽犹斗一番，以期逆转局势，再续帮派寿命，甚至于掌控一县之地。
正因如此，两个帮派一直都在招人，一直都在火拼，至于内里有没有别的谋划？那就不甚清楚了。
苏仙凭借识字的优势，被招收入内，作为小叶帮一家商铺的管事身边的仆役。
在半月前通过一系列操作挽救了小叶帮的药材生意后，被任命为小叶帮药馆的主事。
不论什么帮派，医馆都是必备的产业，而药馆则是医馆的下属。
一方面是医武不分家，习武必须有医药辅助，否则非但进境缓慢，说不得连带着一身都留下暗伤，伤及根基。
另一方面自然是帮派火并，必定有所伤亡，若是没有自家医馆，难不成受伤了去对家的医馆，将性命寄托于外人手上不成？就算医馆不是对家的，可谁又能保证不出事呢？若是出了事，就算医馆没有动手脚，也少不得要受一番刁难。
而加上医馆的利润也不算差，在两个帮派默契地挤兑下，久而久之，鸠山县的医馆也就尽数归了两家帮派所有。
苏仙解决了小叶帮药材生意的问题，自然也就是解决了小叶帮的问题，也同样打击了黑虎帮的谋划，要不是考虑到他毕竟是个外人，加上担心他可能是黑虎帮或者县衙推出的棋子，也不至于仅仅是一个药馆的主事。
端坐于堂上，打发走了医馆来人，苏仙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做法。
鸠山镇的消息比长阳村灵通多了，但是对于传说中神仙的故事，也仅仅停留在神话传说上面，还都是模模糊糊的信息。
像什么月牙山斩妖，流传的故事都大差不差，但是一个说神仙用剑，姓李，一个说神仙用刀，姓刘，还有的说神仙压根没用武器，众说纷纭的，让人不知如何取信。
不过月牙山有仙人经过倒是不假的，虽然后来不再见到，但也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那里离北黎州的州城很近，就在州城边上，等处理完此间事，可以找机会过去看看。
“苏主事？”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在苏仙面前微微弯了弯腰，小声发问，想要将苏仙的思绪拉回来。
“宋管事，有事吗？清水街那边有问题？”苏仙很快便回过神来，看向眼前带着富态的中年人。
这人是小叶帮在清水街药馆的管事，和帮里的几位堂主都有些关系，从他的行头来看就知道从药馆拿了不少好处。不过苏仙并没有管他的意思。
小叶帮早晚要完，他可没心思帮小叶帮从上到下剔除腐肉。他只是以小叶帮为媒介想要寻仙而已。
“清水街药馆需要调动一批药材。”
“清水街似乎前两天才调动了一批药材？”苏仙问道。
就算是贪墨帮中药材，也不是这么个贪墨法，两天贪掉一批，就算小叶帮上下都打点好了也很容易出问题。小叶帮的财务可在帮主的亲信手里。
“实不相瞒，”宋管事靠近苏仙的耳边，“清水街的药房昨天失窃了。”
“真失窃了？”苏仙半点不信。
“真失窃了。”宋管事着急地将一张银票和一张药材清单一同推到苏仙面前。
苏仙粗浅地打量了一下，银票是真的，和药材的价值大致相等。看起来清水街那边的药材恐怕是真的失窃了，而不是被贪墨了。
这下苏仙突然来了兴趣，居然有人能让这个宋管事不声不响地吃这么一个亏，看起来偷窃药材的人还有些本事。
“我当然是相信宋管事的。”苏仙将清单和银票一并收下，“今天下午宋管事来这边取就是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宋管事那边的库房是怎么失窃的，宋管事可否带我前去一观？”
“这？”宋管事有些犹豫，不过眼神中却有些窃喜，藏的很深。
“不妨事的，”苏仙拍了拍宋管事的肩，劝道，“若是能从中查出些蛛丝马迹，宋管事你这银票不就可以留在手上了么？”
“也对，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管事低头弯腰，面上带着得意。
“走吧。”
“请走。”
不消片刻，苏仙便随着宋管事到了清水街。
这里是整个鸠山县的水源产地，有上等好井近百口，故而名为“清水街”。一直以来都把持在小叶帮手里，给小叶帮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黑虎帮想要夺取这条街的想法一直都有，不过清水街处于小叶帮腹地，最近的黑虎帮地盘离它都有几条街，加上小叶帮给县衙的孝敬，黑虎帮自然只能远远看着，有心无力。
进入清水街药馆库房，首当其冲的便是一股浓厚的药材味道，还有些许淡淡的霉味和木材腐朽的味道。不算很厚的灰尘遮盖了存放药材的药架。
抬头看了看四周并不算大的库房，对比了一下前几天清水街药馆调动的药材数量，苏仙问道，“那药材是你放进来的当天晚上就失窃了？”
“没错，苏主事，就当天晚上，我才吩咐下面把药材分门别类地放好没多久，就遇上了这档子事，真是倒霉透顶。”
“哦——”苏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今晚的药材不会再失窃了吧？”
“不会不会，”宋管事连忙摆手表示，他那肥硕又短的手指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倒是挺好笑。
苏仙点了点头。
这宋管事的药馆库房里，虽然药架都是空的，但是有的药架上灰尘不多，或者没有灰尘，而有的药架则布满灰尘。
少灰尘或者无灰尘的药架说明那里前不久才摆放过药材，而布满灰尘的药架则说明那里根本没有存放过药材，而且是长时间的空置。
库房里大多数的药架都是如此，这就说明，大多数的药架上都没有存放过药材。
淡淡的霉味也说明这处药馆的管理有很大问题，前不久小叶帮与黑虎帮火并，伤重不治的几个帮众，恐怕也不一定是伤重不治，而是用的药就有问题。
加上前几天调动的那一批药材，对比药材数量和空置的药架数量。很轻易就能得出结论——两天前调动的药材，恐怕根本就没入库就被宋管事卖了。
至于为什么是卖了而不是被偷了？这里是小叶帮的地盘，药材的护送也有小叶帮的帮众处理，这两天也没听说护送药材的护卫有所损伤，这说明药材是完完整整地送到了清水街药馆的。
而宋管事偏偏又说他吩咐伙计将药材摆放进了库房。
他为什么要撒谎？因为如果是在药材送到后不久，甚至连库房都没摆进的药材就失窃了，那大白天几车的药材失窃这也太匪夷所思，太令人怀疑了。
只有在晚上药材“失窃”才更合理，就算苏仙有所怀疑，那也不至于凭此就向上揭发，将宋管事送进帮里的刑堂。
现在突然用银票来买药材，这点倒是有点奇怪，不过或许是从帮里面得知了什么消息，财堂堂主要派人查药馆了吧。
这种事听伙计说以前也有，都是提前买药，避免被查到。
小叶帮毕竟太大了，读书人又少，不可能同时对所有药馆进行查账，只能不定时地抽查。
所以这种做法也没有暴露过——下面的不敢说，中间的不愿说，上面的当然看不到。
苏仙也没有管的意思。
回转小叶帮药馆总馆，苏仙批了宋管事取药的条，又将宋管事给的银票记到了账里，至于银票，须得等到每月上旬末，连同账本一并向财堂递交。
就在苏仙处理药材调动事宜时，清水街药馆。
“宋管事，他来过了？”
“来过了。”
“那，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自然是的。”
“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估摸着怀疑我卖药，但是看见银票时眼睛都直了，应当不会多言多语。”
“不妨事，便是他在外言语，最后的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我填完账，他背这锅。”
“还能帮朱大哥上位。”
“哈哈哈，这计绝了，够毒！不过，我喜欢！”
“哈哈哈，略施小计，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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