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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031章解铃人


第二日,皇上来我宫中,得知浣碧的死讯后,念其护主有功,宁死不屈,特许我收浣碧为义妹,从玉字辈,赐名妧,入宗祠,葬于甄氏祖坟。因着如今身处圆明园我又怀有身孕,不宜q自操办浣碧的丧仪,皇上特意着人将浣碧的尸身送至甄府,封银百两,由父亲和母亲主理。

        玉妧背着我送去衣服的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讲,这是我所能给予这个妹妹的最后一次保护。我写信,请求父亲将玉妧与她的母亲葬在一起,这也是我能为玉妧做的最后一件事,如此玉妧惦念了两世的心愿也尽可了了。

        玉妧刚走后的三天,我不愿见人、不愿出门也不愿意走动。每日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屋里看看流朱,陪着她用过早膳我便回到寝殿抄写佛经,写好叫槿汐拿到宝华殿烧与玉妧。眉庄、陵容和淳儿都来看过我,但除了皇上我一个也没见。

        这不是我有意争宠,而是我始终记得太后前世对我的教导:若你没想着皇帝,这次你没得只是个孩子,下一回便是你自己。所以对皇上,我是绝对怠慢不起的。

        玉妧走后的第四天,陵容漏夜,一个人挑着灯笼,披着斗篷来了我的碧桐书院。我正一人跪坐在佛龛前为浣碧诵经祷告。听说她来我其实并不很想见。她站在门外轻扣我的门:“姐姐,开开门,陵容有事同姐姐说。”

        我听见槿汐从侧殿出来与陵容说:“柔嫔娘娘吉祥,我们娘娘已经这般,不愿见人好几日了,娘娘别往心里去。”

        陵容口气恳切:“槿汐,你帮我劝劝姐姐,我实在是有要事与她相商。”

        陵容若不是真有急事,恐怕也不会漏夜前来。我起身,跪的久了腿有些软,险些站不稳,走了两步好了些。

        我推开门,门“咯吱”的响了一声。我面容憔悴的温柔冲陵容招招手:“陵容,进来吧。”

        槿汐见我愿意同陵容说话,很是开心,忙作了下礼:“那奴婢去给娘娘们送些茶水点心。”我点点头。

        陵容进了屋,卸了斗篷放在一旁,朝着我就是一跪:“姐姐,母亲刚来家书,说父亲平安归家了!陵容感谢姐姐救命之恩。”我扶了陵容起来:“诶呀,这种事情竟叫你这么晚了专门跑来一趟。怎么能只谢我呢,我也要谢你啊,你与眉庄此番为我也是日日难眠的操了不少心思。”

        槿汐进来见我俩如此,东西搁在桌上便关门出去了。

        “姐姐,陵容此来还有一事与你说。”我拉她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陵容接过茶盏,端在手里:“姐姐觉得富察贵人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我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我这几日只顾着伤心,还未来的急考虑这些,我只是觉得富察贵人的孩子没的太“及时”了,刚巧就是巫蛊被查出来的那天。

        我冲陵容摇摇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下午皇上传我去养心殿唱曲儿,我到了门口听见养心殿里皇上仿佛在和谁说话,问了小夏子才知道,是太医院院首章弥,他觉得自己没能保住富察贵人肚子里的龙胎有罪,自请告老还乡。姐姐觉得这事是不是有些蹊跷。”

        我想起前世,第一个孩子没了之后,章弥也是告老还乡,仿佛也没什么不妥:“你是觉得章弥归乡和富察氏的孩子有关?”

        陵容突然面露窘色,拽着衣角也不说话,脸上有一些羞困的薄红:“陵容…陵容对不起姐姐。”说着就又跪下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刚进我屋,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跪了两跪了,再这样我可要送客了。”我也不是怒她,只是觉得她今日实在奇怪。

        陵容缓缓起身,开口道:“想必姐姐已经猜到了,我也是重活一次的人,虽然姐姐也是,但有些事姐姐不一定比我知道的全,妹妹今日来一是感谢姐姐救命之恩,二是坦白自己前世的罪过,三是想求得姐姐原谅。”陵容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愿意敞开心扉同我说,我觉得很好。我把她的手拿过按在我的手上,拍拍她:“你愿意同我说我很开心,只是不必求得我原谅了,因为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还能看不明白你的心么?”我替她擦擦眼泪:“别哭了,这几日你为你父亲的事也是整日担惊受怕的,人都瘦了。想说什么便说吧,这也没外人,我在这听你慢慢说。”

        陵容与我说起了前世她投靠皇后的种种经过,我突然的发现了个疑点:“你是说,当初你父亲被皇上赦免的时候,皇后同你说是她使得办法?”陵容眼神真挚的点了下头:“我也就是从那时才觉得皇后是最可靠的,谁的话都没有皇后的话管用,所以才…”

        “我的傻妹妹啊,原来咱们从一开始就着了皇后的套了。”陵容不解我话中之意。我与她讲明之后,她的眼神中燃起一阵怒火:“想不到,她那时便已开始离间我与姐姐。是妹妹的错,轻易相信了奸人,才害了姐姐。”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早忘了,你还记她做什么?对了,你刚刚说你知道的比我多,什么比我多?”我怕陵容又伤心起来,赶忙转移了话题。

        “想必姐姐已经知道了,前世富察贵人的孩子是我…害的。”陵容的声音说的有些没有底气,我示意她说下去:“后来姐姐受伤,我送了舒痕胶才使姐姐没了第一个孩子。那时皇上为保万全,特命章弥为姐姐安胎。但其实章弥是皇后的人。”

        原来如此,我当时只觉得章弥是怕皇上因我受欢宜香滑胎怪罪于他,才匆匆告老还乡,如今细细想来,应该是受了皇后的指使,明知我体内有麝香,却知情不报。他是惧怕来日东窗事发,所以才三十六计走为上。

        “所以你觉得,如今之事恰如当年?依旧是皇后的手笔?”我有些不太敢肯定。

        陵容确是坚定地点了下头。

        “那,是华妃与皇后联手?不然怎会有如此的巧合?”我还是觉得有疑。

        “姐姐想的确是不无道理。但是姐姐有没有考虑过,这后宫诸事是皇后一手遮天,皇上对后宫之事很少过问,且现如今在宫中管事的是太后与博尔济吉特贵人,两人都是向着皇后的,既如此,皇后想操控一件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陵容说的有理:“所以你是觉得,皇后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所以瞒到那时才报与皇上知晓么?”

        “看如今的情形,应该是的。皇后向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此天赐良机她怎么会舍得错过呢?”陵容恨恨的说,嘴唇咬的有些发白。

        陵容走后,我去侧殿又看了眼熟睡的流朱,这才放心的歇下了。

        眉庄的胎已经五个月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嘱咐她平日少在宫中走动,可以每日让采月采星陪着她在院里走走。碍着我和眉庄都有孕,倒是难为陵容每日两头的跑来跑去。

        “你待我这么好,我都不好言谢。”我这是发自内心的。

        “姐姐是要和陵容生分了么?再说我可要生气走人了。”陵容噘着嘴,一脸小女人的娇哼,她现在在我面前甚是大胆,敢直接撂挑子走人了。我听了倒也不生气,这样好啊,咱们姐妹有什么便说什么,总比藏着掖着的叫人去猜要好得多。

        有了陵容每日的来陪我说话解闷儿,我的心也稍稍的宽慰了些。

        我叫槿汐从库房给我翻出来半匹双面天鹅绒四合锦缎,想着趁着月份还不大,给孩子做几个小肚兜,自己做的总比内务府准备的要安心些。

        “小主,淳常在来了。”佩儿在外面通传。

        “快,请进来。”我不出门的那几日,淳儿带着东西来看我,我没见,过了这么久一直也还没得空去她的碧桃轩看她。

        “槿汐,去给淳儿多拿些牛乳菱角糕、桃花姬、栗子糕来,她爱吃。”淳儿听我这么说,吃的胖嘟嘟的小脸越发笑的像一朵花枝乱颤的杜鹃花。

        “嘿嘿,姐姐想着我,我也想着姐姐呢,看看我给姐姐带了什么?”她转过身,指着桃汾手里提着的食盒。

        “里面是什么啊?”我竟然有些好奇,想不到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会给我准备什么惊喜。

        桃汾把食盒放在桌上,淳儿像是得了什么宝贵不舍得让外人看似的,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

        “藕粉桂花糖糕?”看着盘子里那几块奇形怪状的东西,若不是上面拉丝的蜜糖汁子和散着桂花香气的黄色小花,我是断断猜不出这是什么的。

        淳儿见我猜出,欣喜若狂的拍手道:“姐姐真棒,怎么样淳儿做的不错吧,这可是我用了两罐子洞庭碧螺春,才从惠嫔姐姐那里淘来的方子。”淳儿的小脸满是骄傲,我怎么好浇她的冷水,连连夸她做的好,只是嘱咐她下次别做了,动火动油的不安全。

        谁知她听了反而兴奋的说:“没事的姐姐,只要你爱吃,我天天做了给你送来。”她拍胸脯打包票的样子可爱极了,我故意打趣她。

        “看看你,入宫也快两年了,竟是像个贪嘴的小猴子,哪里有皇上宠妃的样子。”

        她还不服气的顶嘴道:“嬷嬷说当了宠妃就要规规矩矩的管住嘴巴不能吃好吃的了,我才不要呢。”

        我忍不住的噗嗤笑了起来。自从玉妧走后,我很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诶呦,诶呦”笑的太用力,竟然扯到了肚子。

        淳儿有些害怕,赶忙问我是怎么了,我点点她的鼻子:“不怎么,你做的桂花糖糕太好吃,肚子里的宝宝也嚷着要吃呢。”

        她这才惊喜的发现我已经凸出隆起的腹部,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一脸幸福的笑:“哇,好神奇啊,莞姐姐真的有个小家伙在你肚子里么?”

        “对呀!”下意识的答完,我愣了一下,上一世,淳儿也是这么天真可爱的摸着我的肚子,好奇的想知道我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小宝宝。可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竟然也难逃华妃那个毒妇的手心,我不禁的眼神有些凶光。

        淳儿只顾着看我的肚子,并未察觉到我脸上的异样。随即她从手上撸下个玉镯子,傻里傻气的要给小外甥当见面礼。我收下,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雕花红木和合如意的匣子,把镯子同玉妧留给我腹中孩子的银锁放在了一起。

        还有两日天就是中秋节了,万家团圆的节日。皇上为解我思念玉妧之苦,特地安排了父亲、母亲和玉娆入宫与我相见,还准玉娆在宫中待至我生产后回去。我对皇上自是十分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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