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魔偶第三十二号 3

炼金室中像是被巨龙肆虐过后一般凄惨，天棚上原本漂亮的魔法吊灯现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斜挂在那里。四周原本摆满了货架的地方现在是光秃秃的墙壁。地上堆着半米厚的各种奇怪形状的物品。一个支离破碎的炼金台。整个炼金室变成了一个大垃圾场，在这堆破烂中还站着一具高大的骷髅，正在翻捡着什么。

“快停下来！你在干什么？”

罗德里格斯向着骷髅发出了一道愤怒的意识波动，他已经出离了愤怒，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强大的巫妖。不知不觉中，他在意识波动中已经用上了灵魂攻击。

这种攻击以灵的灵魂强度根本不能抵挡，马上灵魂就变成了零零碎碎的几块，总算有魔法阵的保护没有完全破碎消散。但灵已经无法组织语言了。好在一个灵魂片段飘过来，灵赶紧借用了一下。虽然这个灵魂片段表达的有点跑题，但总算有了回应。灵实在不想现在就被弄得魂飞魄散，只好努力一下。

“好的，老板。”

这是一个职员在老板破产后交待善后事宜的场景。两个月的工钱没发，自己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全家都等着这点钱度日。现在钱要不回来了，他的心也像死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老板的说话，只是木然的回应着。由于灵的灵魂被分散成了几块，灵完全不能改变回应的语气。

这在罗德里格斯看来就是这具骷髅完全无视了他的愤怒，一副无辜的语气，纯真的像一个孩子。

这让罗德里格斯更加怒急攻心，不管不顾的像骷髅发起了攻击。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攻击全是物理性质的，再没有掺杂灵魂攻击。

“遵命，老大。”

灵在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示弱，只不过这回应的语气依旧能让罗德里格斯气疯。于是灵的小腿骨首先被扯掉，身子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嗨，小妞！”

又一个灵魂片段飘过，灵赶紧抓获来使用。可是这个片断更不应景。于是，暴怒的罗德里格斯就把骷髅的两只手臂给拆掉了。

“不要啊！别过来！”

这次的表达比较准确，不过那个暧昧的女声完全表明了这是一起有关人类繁衍的活动。后果就是灵的上半身就又给拆了下来，只剩了一个巨大的头颅掉落在一堆破烂般的物品上。

“爸爸，爸爸，救救我！”

这是一个女孩绝望地求救声，一个被巨狼叼入口中的小女孩满脸绝望地向远处赶来的父亲伸出了双手的画面一闪而过。

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只要再来一下，灵就会灰飞湮灭。

站在颅骨前的罗德里格斯高举着手，一个魔法飞弹的雏形已经形成。可他却像被人施展了定身术般呆立在当场。他的表情呆滞，陷入无神状态。

没有人知道罗德里格斯的这种异常是因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正是这声女孩的叫喊触动了他心中最隐秘和柔软的部位。

实际上罗德里格斯生前并不是一名亡灵法师，而是一名炼金师，他有一个多年的朋友是魔法师。当年他和这个朋友一同去一个远古遗迹探险，在归来途中偶遇教会的黑狱使者正在一个镇子清理异教徒。这些黑狱使者屠杀了以这个镇子为中心方圆二十里的所有村民，死难人数达到五万八千多人。

罗德里格斯两人作为目击者理所当然的成了背锅侠，他们两个反被教会诬陷为凶手。教会对外公布罗德里格斯两人为黑巫师，他们利用平民做试验，被教会发现后散播了瘟疫，致使几万平民死亡。在教会的声明发布后，罗德里格斯两人成了大陆公敌。这就是一百四十年前发生在亚希大陆上亚斯帝国拜伦镇的“黑巫师屠城”事件。

作为当事人的罗德里格斯和他的朋友两家人都受到了全大陆的追杀。朋友的全家被杀，而在逃亡中罗德里格斯的妻子女儿被教会抓住，并以她们为饵诱捕罗德里格斯。当他去营救时女儿嘴里喊的就是这句话。女儿惊惧的叫声在罗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最后罗德里格斯拼了命还是没有救出了妻女，反倒是他同为炼金师的妻子却为了给他争取逃命的机会，和狱卒战斗力竭而死。

凄惶惶逃命的罗德里格斯和他的魔法师朋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一条极危险的路，把自己转化成为巫妖，逃亡异界。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一百四十年。

妻女死亡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仇恨是他现在所做事情的动力来源。这个事情罗德里格斯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直到这一声凄厉的叫喊把他对女儿的愧疚从记忆深处唤醒。

驱散了手中的魔法，罗德里格斯激动的伸出双手，缓慢地抚摸着眼前的巨大颅骨，眼中泛出温柔的目光，就像在倾听远游归家孩子的倾诉思念之情。不过这种表情这让颅骨内的灵越发的感到毛骨悚然。

罗德里格斯前世是一个强大的炼金师，逃入地狱后更是修炼成了十级的巫妖，这份坚韧的意志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所以在一阵失神之后马上恢复了过来。理智的回归让他对于眼前这具骷髅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罗德里格斯仍然非常生气。但他却不再把脾气发在骷髅身上，这种情况的出现是他本人对这次炼金实验轻视所导致的。而骷髅造成的破坏仅仅是自己错误的延续。

不过出于上位者的尊严，罗德里格斯也不会给一个炼金骷髅做任何解释。于是他用平稳的语气说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十天之后你不能自如控制这具身体，我会再找一个灵魂吞噬你。”

灵等待的攻击没有到来，听到那个邪恶法师的说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知道自己不用烟消云散，命是保住了。他忙不迭地答应，可是他忘了目前还不能控制回应。于是一声“为您而战！我的陛下”响彻炼金室。而他的小小灵魂因为由死到生的极度变化产生了高潮般的颤抖。

虽然罗德里格斯嘴上说不管，可是他还是加强了一下灵颅骨内的魔法阵让其能加速灵魂的融合。但这次罗德里格斯还是没有给灵打上灵魂烙印。

罗德里格斯在走之前给灵的灵魂里留下了一份炼金材料分类图谱和一份简单的炼金笔记，这是因为灵在前几天操控骸骨的时候把原本炼金室内的物品给毁了一个一塌糊涂，连带着还把三个半身傀儡也给踩坏了。只要消化了炼金笔记里的内容，这具骷髅就可以自己整理炼金室内的物品，不必自己操心了。

炼金室内又回复到了安静的状态。灵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如果从它的眼眶看进去的话，可以看到慢慢转动的灵魂火焰在不停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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