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3章:国丧陷阱(16)
“真是可笑至极。”桑古伊拿着一杯葡萄酒在诸位王族贵戚面前游走,自嘲道:“历代国王定下的家规祖训,女人不得干政。”
“结果呢?太后不是干政了吗?前王后不是干政了吗?还有匈奴夫人什么女人不得干政,其实只是对旁系的女人有用。”
“这老妇人整日疑神疑鬼,试探这个,试探那个,”王族贵戚们七嘴八舌道:“老子都不耐烦了。”
“我们没做什么,凤卿公主和护国大将军之间也没有私情。当然凤卿公主有没有谋害国王之心真不好说。”
“我听闻太后这次试探安归试探出了大问题。”“可不是?上次逃狱未遂,太后一直怀疑黑甲人是他的门客,果然昨日刚刚出狱,黑甲人就跟到了亲王府邸。”
“安归即便是收了黑甲人这个门客也翻不出什么水花的。放心吧。小孩子瞎胡闹而已。”桑古伊说着无意转过身看见国相古里甲独自坐在不远处托着脸,一反常态,心事重重的模样。
“国相。”桑古伊走到他旁边问:“怎么回事,来这里都没说过一句话。”
“你们”古里甲沉默许久才冒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说的不完全。因为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人。包括太后。”
“谁呀。”
“童格罗迦。你们都没发现么,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古里甲回忆起此前陪同此人去往亲王宫邸时的那副凶神恶煞,如同狮子般怒吼的模样,简直太稀有了,从来都没有见过。“以前他刚被推举出来当摄政王的时候,战战兢兢胆小如鼠,可如今王位坐久,腰杆渐渐变硬所以也越来越进入国王的状态了。”
“好像是啊。”桑古伊低头仔细一想,确实如此,顿时心里咯噔,“很久没看见他浑身发抖六神无主没出息的傻样,无论秉公办案处理政务什么的皆从容自如。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亲王,你还想不到吗?明知故问。”古里甲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冷笑,捏起拳头发出手腕骨骼咯咯相互摩擦的声音。“童格罗迦要想从摄政王过渡到国王仅仅只差一步。无可否认,他才是真正占优势的人。”
“你们怎么看。”桑古伊倒吸口冷气,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在座的诸位王族贵戚。
“这个。这个。”诸位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含糊道:“就和凤卿公主是否有谋害国王之心一样,真不好说。但国相所言极是,以前童格罗迦总是动不动就拉着国相的袖子可怜巴巴求助,不知道从时候开始,这老小子变得越来越有主见了。”
“废话,很明显他已经习惯国王的生活方式倘若时日再长些”
“如果他即位,斋普尔无疑就成了弃子。”
“不行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
“想办法,什么办法?难不成写信到长安请求汉朝皇帝把斋普尔送回来?傻瓜,真正的国王还没下落呢。”
“可是。”诸位七嘴八舌争执不下时,冷不防门口传来一个冷静且悠然的声音:“童格罗迦就算有那份野心。也毕竟是旁系,他想要成为楼兰国王绝非易事。诸位贵戚别把事情看得太复杂。”他们齐齐回头看见索芒不知何时倚靠在门边,双手合抱在胸前,原来聆听讨论已久。
桑古伊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来了?”“提醒你们别太注意童格罗迦。”索芒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现在王宫里还有一个人的野心比童格罗迦更大。眼下对付她才是最主要。桑古伊你不是做梦都想扬眉吐气吗?只要和我合作,保准更多精彩好戏在后头。”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后这两人来到太后寝宫进言:“自从国王出事至今连续试探公主,我等认为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耗费精力。”
“哼。”老妇人坐在地台上冷冷道:“本后可听闻安归刚刚出狱,黑甲人就跟到了童格罗迦的宫邸。你们说,这叫怎么回事?”“黑甲人根本就是他的暗地里留下的门客,居然敢违抗本后的旨意,胆大包天!!”
“我听闻凤卿公主认尸的时候表情淡漠,对国王的死活并不关心;护国大将军恪守职责也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索芒弯腰向老妇人行抚胸礼,一本正经地说:“更何况,凤卿公主又和安归交恶,因为捕风捉影的私通传言之事处心积虑地报复。”
“对对对。”桑古伊连忙在旁边附和道:“安归私留黑甲人是一回事,公主为了报复不惜花钱去买通亲王宫邸的人打探消息。”
“上次她状告安归污蔑她和护国大将军私通,弄得全国上下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实在太丢人了。”老妇人沉默不语:“”
索芒走上前一步,“太后,说句掏心窝的话吧,你到底相不相信公主和护国大将军私通的传言。”
“本后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铁打的事实就明摆在眼前,何况,海珑麟自小就记恨国王也是人尽皆知的!”“她就是想学冒顿,不取她父王的性命报复就不觉得解恨!”
“公主记恨国王不就是因为国王怀疑她的血统和来历,拒绝给予关爱长期冷落吗?”桑古伊劝解说:“无论如何。国王身边妻妾再多也终究没有像头曼那样翻脸无情,公主有太后护着还有乳母和女官照顾得以吃饱穿暖长大成人可谓仁至义尽,真的没有必要把公主和冒顿那种冷血之徒捆绑在一起。”“公主再记恨国王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女儿家罢了。将来嫁出去就泼出去的水,别人家的女人。”
“你们。想说什么。”
“太后你试探公主,可公主偏偏挖空心思要和安归斗气,估计是试探不出什么了。我认为楼兰王宫里有一个人的危险程度,”桑古伊压低声音对老妇人说:“要远远大过公主,护国大将军和安归这几个人。最应该试探的是她才对。”
“哼。”老妇人听罢并不惊讶。似乎早有准备,看着他们满脸诡笑道:“她?本后能忘记她吗?实话告诉你们吧。本后正打算接下来试探的人就是她呢。”
“公主”薇迪雅忐忑不安地看着从阖宫回来就坐在地台上一只手托着铁青脸发呆的海珑麟,怯怯地喊一句,海珑麟则越看她越想起刚刚在阖宫遭遇的“屈辱”,感觉有股压不住的怒火冲起来,拱上脑门,“啪”飞快扬起手就扇了她一记耳光。
“公主,你打我我?”薇迪雅捂着热辣辣的脸庞,表情很窘迫。“你脑子折弯啦?”海珑麟瞪着忿恨的碧眸,两只瞳仁几乎要跳出来。歇斯底里大吼道:“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我对尉屠耆交好?!你是嫌我的名声还不够臭吗?!”
“说这个总比说你密谋要对付安归强很多吧?”薇迪雅委屈道:“如果传到太后耳朵里真不知道又要受什么罚呢。”话音刚落,奈茜拜兴冲冲跑进寝宫禀告说:“公主!我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公主你听了肯定高兴。”海珑麟听见奈茜拜自称有好消息,怒气便消了一半,“什么好消息啊。”
奈茜拜走到她旁边耳语道:“索芒亲王和桑古伊亲王刚刚去了太后寝宫商议着要联手对付王后呢。怎么样,高兴吧。”
“对付她。”海珑麟双手合抱在胸前,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就商议对付她,好像时机不大合适吧。”
“听闻大宛那边的战事不太好,”奈茜拜说:“轮台被屠灭之后,周边许多国家已经脱离匈奴倒向汉朝那边又是供水又是供兵器又是供粮食的巴结讨好,汉人得到援助自然兵力强盛所向无敌,郁成国都快守不住了,大宛的沦陷之日也近在咫尺。”
“这些年来,因为和匈奴人走得近,汉人没有少找我们楼兰人的麻烦,如今再不识时务轮台人的下场就是我们楼兰人的下场,楼兰就是第二个轮台。”
“话是这么说。”海珑麟不以为然道,“轮台能和我们楼兰比吗?”“楼兰夹在汉人和匈奴之间说白了就是汉人和匈奴人之间长期互相遏制的工具。如果汉人真的把楼兰屠灭就等于毁掉了遏制匈奴人的工具,倘若没有楼兰,汉朝的茶叶和丝绸要想进入西域简直是痴心妄想。”
“难道你真以为汉人不敢屠灭楼兰?”薇迪雅顾不得脸上尚未散去的耳光疼冲到海珑麟面前,神色激动道:“他们连王子都抓去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海珑麟往前走出几步,双手合抱在胸前自言自语道:“如果这次汉人再次屠灭大宛,西域无疑被彻底收入其囊中,楼兰只能跟风和匈奴断交,那匈奴婆娘留着也是多余。弄不好反而会拖累楼兰。”
薇迪雅诡笑道:“匈奴夫人来到楼兰这么些年,以匈奴人自居,肆意踩在楼兰人头上作威作福,国王却因为忌惮匈奴对她处处忍让。如今时势变化我们不能再忍了。”
海珑麟冷笑几声直接往大门走去。奈茜拜见状好奇地问公主你要去哪儿?海珑麟头也不回地说:“我去办事。”
“太后。”苏尔碧等待索芒和桑古伊两人离开之后才走出墙角,边给老妇人倒茶问:“我感觉两位亲王像是事先商议好的。”
老妇人哼一声,“不是像。根本就是。”“如果本后猜得不差,他们两个纯粹是王族贵戚推举出来的号角,发声筒。特意跑到本后面前来表明立场来了。”苏尔碧又问:“亲王这么急着要对付匈奴夫人吗?”
“当年珤勒尔嫁到楼兰不就是意在拉拢楼兰国王依附匈奴与汉朝对抗吗。结果搞得家里骨肉分离家外民不聊生,国内乌烟瘴气,纯粹是一个祸精腐内助。陀阇迦也是迫于无奈若非忌惮匈奴能忍辱负重宠幸她?”老妇人回想着往事种种,恨恨地说道:“现如今大宛那边的战事惨烈,汉军公然屠灭轮台逼得周边国家纷纷打开城门主动迎降。匈奴失利显而易见,楼兰还能不识时务再走轮台的老路么?既然不能还留着她一个祸精腐内助做什么?继续祸害楼兰?”
苏尔碧刻意压低声音:“匈奴人自己都常说‘出去的箭不会再要回来’之类的谚语,我们楼兰人趁机把这支毒箭拔掉,折断,想必也可以借此作为向汉人表忠心,得到汉人信任,匈奴人就不敢对楼兰怎么样。”“太后!”侍女这时进来禀告说:“公主又跑到王后那里去了,不知道要干嘛”
“母后啊,母后,大事不好了!”海珑麟跑进珤勒尔的寝宫,大喊大叫:“大事不好了!”
珤勒尔正坐立不安烦躁地到处乱转,从前就在漠北草原就是一个野性洒脱的匈奴女子哪里能忍受笼中鸟一般的生活,没法出门没法骑马导致吃不好睡不好脸色极差,已经快要憋出病,“出什么事了。”她回过神,抬头发现继女的眼睛都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连脸蛋都红红的而且满脸泪痕任谁看见都知道刚刚大哭过一场。“你?”
“父王,父王他”
“国王回来了?是不是?在哪儿?”
“死了。被人杀死了”
“国王死了?”珤勒尔的眼睛立马瞪得跟铜铃似,嘴巴也张得大大的,表面呈现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实际内在有一种渴盼已久的邪恶情绪就像酒精在血管里沸腾一样逐渐把半痴半呆转化成狂喜的晕眩。噢。不不不绝对不能暴露出来。老东西死了,我得悲伤才是,所以全身装得轻微地颤抖,发出撕肝裂胆的呼喊:“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王后。”国王古里甲亦“红着眼睛”来到寝宫向珤勒尔转达太后的意思:“告诉你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国王横死尸体就安置在侍医苑,太后悲伤过度,已经晕厥过去。”“她让你过去认尸。”
“太后试探了公主,试探了安归现在又在试探王后?”被革职在家终日无事可做,苏罗漓百无聊赖时盘腿坐在地台上翻翻书卷消磨时光没想到瓦让登门告诉他这一则消息,感到惊讶。
瓦让点点头,“是真的,师长,王后和凤卿公主由国相大人陪着去侍卫医苑认尸。”苏罗漓沉默片刻,“你特意跑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
瓦让说实在奇怪,公主上次认尸都不掉一滴眼泪,为何这次?“傻瓜。”苏罗漓合上手中书卷,冷笑道:“她既然上次不哭,这次又会哭吗?”
“我没撒谎,师长。”瓦让以为苏罗漓不相信自己的话,满脸委屈地辩解说:“我真的看见公主在哭。哭得满脸红通通。”
“你就是一个傻子。”苏罗漓将书卷卷成筒猛打弟子的脑袋,迫使让他清醒清醒:“还记不记得你进入侍医苑那日我说过什么?人活在世上不能太单纯。尤其在王宫这种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地方!!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持有单纯的想法。”
“师长,你的意思是。”瓦让果真被打清醒了,指着门口,打一口冷气道:“公主?”
苏罗漓说等着吧很快就有好戏看。瓦让急急忙忙返回侍医苑,来到停尸房门口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不断飞出“悲怮”的哭声,“她们这是在干嘛。”“弄得我心里发毛。”侍卫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你不懂了吧这是一个陷阱,引诱匈奴夫人往里面跳。”
“真的吗。”
“嘿嘿,不信你等着看。”瓦让躲在门边伸长脖子偷偷往里面探视:哭声,满房间的哭声。珤勒尔扑在“国王死尸”上面放声嚎哭只听见一声声呼喊“国王”再没有喊出别的来。海珑麟掩着口鼻“失声痛哭”。国相古里甲没有声音,“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打湿衣襟。
师长说王后其实比谁都盼望国王死掉,看来也是装哭。公主在装也罢,居然连国相也在装!瓦让暗想果然人心险恶,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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