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154章:匿名血书(2)
“这是什么玩意儿。”塔卡尔好奇地拾起长形物体,掂在手里很沉重,他剥开层层帛布发现是一份老长的书卷。展开,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全是密密麻麻的红字,他仔细阅读几句,顿时目瞪口呆:诶呀,这内容读起来不得了啊,足可让这位旁系亲王吓破胆!
原来这份匿名书卷名叫《天理难容》,揭发王后珤勒尔当年蓄谋毒害前王后斯忒妲夺取内宫管理大权,并一手遮天,唆使女官将前王后刚产下的女婴用死婴掉包拿到野外遗弃。
书卷中还公然指责塔卡尔亲王和桑古伊亲王等王亲国戚是王后的帮凶,他们对前王后的死亡真相皆心知肚明,却仗着有匈奴人在背后撑腰,把楼兰国王当成傻瓜刻意瞒天过海。不仅如此,他们还屡次暗中和匈奴使者勾结向漠北单于庭通风报信,对抗汉人,甚至花费大量金钱粮食和美女等百般献媚讨好。
“王子!王子!不好了!”
尉屠耆在书房里练琴时突然门被撞开,他抬头看见穆茜尔拿着一份书卷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处都在流传这玩意儿!”“什么玩意儿啊。”尉屠耆接过书卷展开,读懂里面的内容,脸色当即就变了。书卷里面长长的一万多字除了揭发王后当年蓄谋毒害前王后,指责旁系亲王勾结匈奴之外,还有列举出数条罪状,例如在国王被俘失踪之后幸灾乐祸,为所欲为,公然与旁系亲王密谋更立童格罗迦为王,阻挠天香长公主回宫未遂,又与身边女官合谋设下陷阱企图暗害,所幸天香长公主机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尉屠耆倒吸口冷气,穆茜尔说这奇怪的书卷似乎是一夜之间在楼兰国内广为散布,上至宫门,下至街巷,到处都有。
“国王……”阖宫荡漾着紧张的气氛,诸位王亲国戚和大臣官员们聚集在一起,他们看着那份由侍卫从宫门前捡到,被发怒的国王狠狠摔在地上的书卷,一个个的眉头好像被哪家遗失的锁紧紧锁了起来,心里像揣了个兔子似咚咚跳着。陀阇迦则脸色阴沉,好像全身都燃烧着猛火般每根毛发上闪着火星子,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守城都尉热合曼指着书卷,气呼呼地当众质问卫兵:“到底什么人扔在王宫门口的?”
卫兵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们哥几个昨夜闲得无事打了个盹,醒来就看见……看见这玩意儿被黄布包得好好的,扔在宫门口。”
“又是打盹!老子让你们打盹,打盹!”热合曼深知事态严重,骂骂咧咧举手要揍,被国相古里甲阻止:“算了算了。他们当时打盹什么也不知道,再打也没用。”顿了顿,代替楼兰王陀阇迦发号施令:“眼下还是听听塔卡尔亲王和桑古伊亲王自己的解释吧。”
“国王。”塔卡尔在众目睽睽之下壮着胆子往前一步向陀阇迦弯腰行礼,小心翼翼道:“贿赂匈奴使者之事,我不敢否认。因为……僮仆都尉和右贤王部隔三差五地过来骚扰,国王你有你的难处,也应该理解我们的难处对不对?”
“好哇。塔卡尔。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本王面前玩两面三刀的鬼把戏。”陀阇迦想像着他在匈奴人面前阿谀奉承的嘴脸又想起他在自己面前曲意逢迎的模样,心头涌起某种仿佛被愚弄的感觉,勃然大怒道:“楼兰人依附匈奴只是国小民穷迫于无奈,并非把他们当成自家祖宗来供奉!”
塔卡尔辩解说:“没有哇……”“你还很本王狡辩!”陀阇迦越发火上浇油,一只手紧紧揪住这位远房表兄的兽皮衣襟,骂道:“本王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有汉朝使者来,匈奴使者就接踵而至?!敢情是你这个老小子通风报信出卖本王!你安的什么心啊,你对得起王室的列祖列宗吗?!”
“国王,这不全赖我。”塔卡尔心想事情既然败露,干脆要死就一起死,指着旁边的诸位脱口而出:“桑古伊亲王,费萨尔亲王,尼贾提亲王还有伊尔法尼亲王全都有份,他们都做过讨好匈奴向漠北王庭通风报信的事儿。”
“你你你——”这些被揭发的王亲国戚、楼兰王的远房堂表兄弟眼见塔卡尔死没良心捅破丑事,要把自己拉下去做垫背,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哇,你——”“好哇。”陀阇迦看着他们,微微眯起眼睛,发出阵阵意味深长的冷笑:“果然。果然,全部都是你们这帮亲匈奴派干的好事!”
“父王请息怒。”阖宫门廊外传来黎帕那的声音。陀阇迦抬头看见她手里也握着一份书卷大步流星跨进来,便下意识松开揪着塔卡尔衣襟的手,惊诧地问:“孩子?你怎么来了。”
“父王。”黎帕那走到他面前正色道:“你没有必要在依附匈奴通风报信这坎子上纠结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陀阇迦“噢”一声,黎帕那转过身,盯着塔卡尔等诸位旁系亲王发问:“书卷中说你们知道母后的死亡真相。是真的吗?”
“不不。”桑古伊摇摇头,断然否认说:“公主。我们和匈奴夫人走得近不假,甘愿依附匈奴也不假,但前王后之死属于内宫事务,我们怎么会知道呢?”“前王后和匈奴夫人面和心不和,这倒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费萨尔插嘴说。
“前王后懂得辅佐国王处理政务,把握好国事与家事之间的微妙平衡,”塔卡尔说:“我只知道匈奴夫人非常妒恨前王后,她也想干涉楼兰政务,因为她是匈奴人,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匈奴将楼兰紧紧抓牢在掌心里。”
“看来书卷说的也并不完全错,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本王!”陀阇迦再次揪住塔卡尔的衣襟,吼声如雷。“无凭无据,我就算告诉国王你又会相信吗?”塔卡尔辩解道:“前王后死时流言蜚语满天飞,国王你想想当时的情形即便是有证据,我们楼兰人也奈何不了匈奴夫人啊。”“匈奴人冷血无情,眼里只有利益,视人命为草芥,岂会在乎一个前王后?”
“你这话什么意思。”黎帕那怒了:“难道没法为母后平冤昭雪吗?”“不是没法为前王后平冤昭雪。”桑古伊沉着冷静地说:“只要匈奴人掌控着西域一日,楼兰人就没法为前王后平冤昭雪。因为……有些事情,公主你心里也该明白。”
“哼。”费萨尔自嘲说:“其实楼兰人无论依附匈奴还是汉朝,境况都差不多。两边都是要命的主儿,只有当一颗墙头草,随风倒,看他们那边强大,我们就依附那边咧。”
有汉人和匈奴人争夺西域的统领权,好像为母后平冤昭雪也不是一件难事吧。黎帕那心想着,桑古伊又说:“其实就算投靠汉人又不见得会乐观,鬼懂得他们会提出什么折磨我们楼兰人的要求!”
“就是。就是。”阖宫里炸开了锅:“但凡和汉人接触过的都知道他们那一套繁文缛节既匪夷所思又荒诞怪异压根不适合楼兰人。”
塔卡尔满脸苦笑看着黎帕那:“别说为前王后平冤昭雪,仅仅夹是在汉人和匈奴人之间两头讨好,楼兰人都格外艰难!”
黎帕那沉思片刻,对陀阇迦说:“这封血书非常蹊跷,想必是熟悉朝政之人才能拟写。”
“岂止是熟悉朝政?”陀阇迦看了塔卡尔一眼,冷冷道:“这里面连旁系亲王何日何时给匈奴人送贿赂连送的数量都列举得清清楚楚。简直是一个小账本。”“等等。”费萨尔睁大眼睛看着黎帕那:“公主你方才说什么?血书?”
“是啊。”黎帕那举起手中的书卷:“你们没发现展开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吗?红字就是用血写成的。”
“国王。”卫兵急急忙忙闯进阖宫禀告:“臣民又聚集到宫门口请愿了。”黎帕那跟着陀阇迦还有诸位王亲国戚和大臣官员们走出楼兰王宫果然看见外面黑压压地一片,聚集着来自东西南北四个城区以及国都之外的伊循城、亚拔斯城的男女老少,他们跪在地上高声呐喊:“国王!眼下大宛的状况你也知道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楼兰所有臣民百姓请求重查当年前王后死亡之事。”
“前王后贤惠温婉,爱民如子。她的离去是楼兰人的遗憾,也是莫大的损失啊!”
“臣民们。”陀阇迦举起双手,示意他们安静,“前王后是本王的爱妻,仓促离世,本王岂会不知晓其中的蹊跷?”“本王之所以容忍这么多年,完全是受形势所迫。现如今大宛岌岌可危,汉人挡在楼兰前面,想必匈奴人对本王也不那么信任了,重查前王后之事指日可待!臣民们放心,本王必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原来母后真的受楼兰人爱戴。”黎帕那看着外面激越昂扬的请愿民众,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古里甲由衷道:“作为内宫地位最高的女人,想真正的管理好内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女人多是非就多。前王后在处理内宫事务上,对国王的每一位妻妾都非常公平公正,她绝对不会去偏袒谁。她还经常给妻妾们灌输一些良好的思想,因此受前王后思想的影响,妻妾在内宫几乎可以和睦相处,氛围也非常好。前王后经常保持着勤俭朴素的良好习惯。在内宫里,她经常自己洗衣服,烧茶烤肉做家务,并且还会废物利用,这些点点滴滴王公贵族全都看在眼里,对她无比极为敬佩。”
“得了吧。什么无比敬佩。”黎帕那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冷笑道:“要是真的无比敬佩,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惨死而无动于衷吗,国相?”
古里甲哑然:“……”黎帕那又抛出一句语带双关的话:“依我看呐这叫做人心隔肚皮。嘴上说怎么怎么敬佩,其真实想法谁又知道呢。”
“啪!”得知楼兰人集体请愿重查前王后死亡疑案,珤勒尔立马变得神色慌张,她本来就心里有鬼,自然如坐针毡,哆哆嗦嗦站起,又哆哆嗦嗦坐下,手在地台上乱摸,接连把几个杯子碰掉在地毯上,眉头紧皱,心里像擂起战鼓般,嘴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同样忐忑不安的依娜姆见状说一句:“王后?”
“依娜姆。不能再等了。”珤勒尔的声音也在发抖:“快点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兴许是兔子死前也要蹦两蹦,做个垂死挣扎吧,“小野种怂恿翻查当年的事情……不能让她查。不能让她查,一定要把她杀了!”
“王后。”依娜姆觉得棘手:“国王对你有疑心,倘若天香长公主突然遭遇不测,你我统统都脱不掉干系啊王后,你要慎重考虑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情急之下变得暴躁的珤勒尔揪住女官,大吼道:“你说本后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现在这种时候,不是她死就是本后死,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王后……”
“本后告诉你,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本后就是想让她死,让她死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把该死的小野种除掉,只要除掉她,国王就没有心思翻查当年的事情了!”
“国王,这么晚了还没睡。”这个夜晚楼兰王宫鲜有的灯火通明,古里甲来到书房看见陀阇迦坐在桌子前孜孜不倦,原以为是在查阅前王后的病簿记录,其实是在查阅那封莫名其妙冒出来,流散得满天飞的神秘血书。“哼。今夜睡不着的何止是本王一人?”陀阇迦头也不抬地嘲讽说。古里甲听出话外音,无言以对。
“国相啊。”陀阇迦敲着桌面,说:“你回去歇息之前先帮本王一个忙。”“即刻传索芒亲王入宫,本王有话,想和他私下谈谈——”古里甲立马照办。
半个时辰后,“今日在阖宫,”陀阇迦双手十指紧扣平放在桌面上,看着站在书房中央的索芒,神情淡定:“因为血书之事很多旁系亲王都发话了,唯独你——最应该把往事告诉黎帕那的你,却站在旁边一直沉默寡言。”“本王觉得好奇所以想趁夜传你进宫,私下谈谈。”
“书卷将匈奴夫人的恶行公布于众,黎帕那已经知道了,”索芒的神情同样淡定,耸耸肩悠然自如道:“我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得了。”
“不。索芒。”陀阇迦摇摇头,“本王知道其实你对本王有很多话要说。”“噢?”索芒眉毛挑两挑,看着楼兰王:“看来今夜国王传我进宫并非偶然而是早有准备喽?”
陀阇迦拍了拍平摊在桌面上的书卷:“这里面除了指责塔卡尔亲王和桑古伊亲王等是匈奴夫人的帮凶,对前王后的死亡真相隐瞒不报以外,还有如此一段话【王亲国戚当中还有人明明知道天香长公主没死,亦同样把本王当成傻瓜,企图瞒天过海】,本王起初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足足思考了大半夜,才恍然大悟。”
“国王,你想说什么?”
“斯忒妲是你的亲妹,她的孩子就是你的亲外甥。纵观整个楼兰王室能够对她的孩子如此执着念念不忘的,也只有她的家系里的兄弟姐妹了吧。”
“……”
“索芒你实话告诉本王。这些年你们一直在偷偷地寻找黎帕那,是这样吧。”
“是。”索芒眼见陀阇迦看破了端倪,也不想再继续隐瞒,直接实话实说:“既然国王已经猜到,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得了。”“当年斯忒妲生产艰难,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女婴,侍医明明说母女皆安好,可才隔着半日功夫便传来母女俱亡的噩耗。”
“胞姐希玛妮不肯相信,硬闯阖宫看见白白胖胖的女婴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死婴,她仍然不肯相信。国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索芒语气冰冷:“我们是斯忒妲的至亲,那些年,她在宫中如何如何被匈奴女人挑衅,欺压,她心里的苦痛只有我们这些至亲最清楚。”“而国王你呢?你可曾了解过你的妻子?可曾体谅过你的妻子?”
陀阇迦看着满脸冰冷的索芒,聆听着其字里行间无不在流露出对自己的强烈不满,神情凝重,沉默许久:“本王知道。”
“不。国王。”索芒的语气变得更冷:“斯忒妲从怀着身孕六个多月起,就出现过好几次见红的迹象,可我们不敢请宫里的侍医为她保胎,只能悄悄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巫医,国王你可知道又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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