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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第244章:内忧外患(40)手刃黑佛


“啊,孩子,孩子!”陀阇迦大叫着弹坐起来,惊动守候在寝宫外的老仆,急急忙忙闯入看见他满头大汗,询问:“国王你怎么了?做噩梦了?”陀阇迦惊惶未定地说方才做了个梦,梦见天香长公主遭遇狼群袭击。

        “不,不会的。国王。”老仆好言安慰:“公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陀阇迦心里说但愿这只是一个梦哇,“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老仆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把国相叫来,”陀阇迦骨碌起身下床:“无论如何也要打听到消息。”他无意抬头,看见窗外阴沉的天色,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冷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街巷间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袍子,更别说是暴露无遮挡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老仆看见陀阇迦冷得直打哆嗦连忙跑过去关紧窗户。

        陀阇迦抱怨说:“这鬼天气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老仆回答:“首席侍医说都入冬了,等汉人走过楼兰国境以后还要下雪呢。”这正好言中楼兰王的另一桩心事:“汉人已经到了?”老仆回答根据边境线报,就在这两日左右,刚刚说完又看见楼兰王脱掉刚穿好的靴子,重新躺在床榻上装病——按照原计划就是躺着装病,如果李广利来敲门索要粮食呢。就装模作样给一点,如果不来那更好,一直躺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直至汉军全部过境抵达玉门关为止。

        老仆走到床前说国王,要不要把早膳端过来?陀阇迦说本王哪有心情!“这个该死的贰师将军,偏偏选在这种时候过境!搞得什么事情也做不了!”陀阇迦大声咒骂李广利:“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恢复重建也得关闭城门小心翼翼,本王甚至连……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法去找!”

        “国王。”不请自来的古里甲走进寝宫,弯腰行礼。“国相你开得正好。”陀阇迦躺在床榻上指着他发号施令:“本王有几件事情要和你说。”“第一,无论外面如何兵荒马乱一定想法子查到天香长公主的下落。”“第二,关于那个讨厌鬼赖丹。”老仆站在旁边微微睁大眼,心里嘀咕原来国王还惦记着那事儿!

        陀阇迦问古里甲:“海珑麟知道了吗。”古里甲笑了笑:“国王你放心吧。既然由太后掌管内宫事务,她老人家早就做好防备了,绝对不让庶公主知道任何关于赖丹王子的事情。”陀阇迦说那就好,严密封锁这个消息。另一方面他捏着下巴的浓密络腮胡,陷入沉思:“本王必须得找个时间和太后商议让海珑麟尽快和安归订婚……”

        “国王!不得了了”热合曼举着一封匿名信慌张闯入,大喊大叫,“不得了了!”“宫外收到匿名信,好像是揭发某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在暗中诅咒天香长公主死在外面回不来!”“什么?!”陀阇迦再次弹跳起来,顾不得身上穿着单薄亵衣一把夺过热合曼手中的信,展开阅读,顿时勃然大怒,“查,给本王彻查到底,把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统统揪出来,本王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天色阴沉。几朵云在灰黑色的天空中胡乱地翻滚着,迷茫而无措。慢慢的,最后几缕阳光也湮没于这天地间,整片天空彻底暗了下来。阵阵的凉风吹来吹散了燥热。却始终抵不过于这天地弥漫的压抑。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急匆匆的脚步声时不时地在我耳边响起,似乎是怕这阴晴不定的老天突然间抑制不住泪落千丈。

        大街小巷都是冷冷清清……黎帕那啊,没有认识你以前,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淡淡的伤感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浮上心头,好似用力压在水中的泡沫,朝任何一个方向卸力,它都会毫不犹豫地露出头。

        现在你不在,又是阴天,我同样孤单,但是……我很快乐!呵呵呵。

        因为阴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这灰色的天空观赏。看着鸟儿在树梢翻滚嬉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看着红柳枝在湖边搔首弄姿,摇摇摆摆好不欢快;看着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时近时远如梦似幻。它们拥有快乐,可快乐似空气,却仅我一人独享罢了。

        因为阴天,我亦能毫无顾忌的在这压抑的天地间奔跑,纵然步履沉重,我当如风。天不垂泪,我便挥汗如雨;天不刮风,我便在耳旁作曲。等到累了,依在河旁树干上,让眼前的水携着汗流走,心便空了。

        天阴了,我确实很快乐!艾薇蕤一边哼着自作的诗歌一边走进童格罗迦亲王宫邸,伊布蒂哈吉守在主子寝宫的卧房门口左顾右盼,艾薇蕤上前,大大咧咧地问:“二王子在不在里面?”

        伊布蒂哈吉惊诧道:“你找二王子?”艾薇蕤说我来看看他啊,但伊布蒂哈吉不让她进去:“你别打扰了,他的心情已经够坏了。”

        “坏?”艾薇蕤偏不信邪,“那我更应该进去看看他喽。老相识了嘛。”

        “吃点东西吧。”穆茜尔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羊骨浓汤,尉屠耆则全无表情坐在对面。自从黎帕那离开楼兰不知去向以后,他经常这样一个人坐着发愣,冰蓝色的眼眸失去昔日光彩经常充血而且变得混浊,有时像死人般的停滞不动:“……”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跑去王宫找首席侍医,结果被安归的门客追捕的那个粟特女?”伊布蒂哈吉睁大眼睛,指着艾薇蕤,“你胆子真大啊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我是来找二王子。再者,我可是,”艾薇蕤拍拍胸脯一本正经地大声地说:“在嫡公主身边侍候的人,谁敢把我怎么样啊?!”“你你好大的胆子!”伊布蒂哈吉的眼睛睁得更大:“脸皮更厚!”“得得,我不和你废话。让开。”艾薇蕤推开她迈步闯入寝宫。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呢?”穆茜尔看见尉屠耆不肯进食又不肯说话,很是着急,因为这让她想起以前他被玛雅王妃欺压、强行和军事贵族女子定亲的往事,那时的他就是这样茶饭不思,整个人消沉得几乎抑郁!“如果天香长公主回来看见,她还不得……”话音未落,外面响起笑嘻嘻的熟悉的声音:“二王子我来看你啦!”

        穆茜尔辨出是艾薇蕤的声音,心想她怎么来了,尉屠耆抬头看见这粟特女闯进来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黎帕那临走前特意嘱咐我好好照料你。呵呵呵。”“哼。你还有脸。”尉屠耆看见她嬉皮笑脸就来气,但与安归不同——生来沉静内敛的秉性让他从不表现出怒容满面,吼声如雷,让别人一看就懂的生动表情,唯一特征即说话语气变得冷,越是生气就越冷。“为什么不拦着她?你活腻了吗?!”

        “哎呀,她都决定了,我有什么办法,”艾薇蕤抱屈地回答:“你又不是不了解她那执拗的性子,十匹野马都拉不回来!”“王子!”德南突然从门边探出个头,他是尉屠耆的私厨,满脸神秘兮兮地向主子招手示意,小声道:“出来一下。”

        尉屠耆问什么事,如此神秘?德南卖关子说我有重大发现。你出来就知道了。尉屠耆满腹狐疑出门跟着德南一直走,进入继母寝宫在卧房门前停下,德南指了指禁闭的房门,示意主子仔细听好——“嫡公主居然说要去黑戈壁取黑佛人头,这一去就没了下落。”刚刚午睡起来玛雅坐在梳妆台前让舍缇为其梳理金灿灿的长卷发,两人随意聊天:“国王很着急。对了。听闻二王子这段时日也是心事重重,不怎么进食都变得消瘦许多。”

        尉屠耆在门外听见继母“哼”一声,感觉像是冷笑,“他能不心事重重么。若以后娶不到嫡公主,他的野心,他的上位计划就统统付之东流。”“两个王子被押在异地,二王子娶了嫡公主,没准就是国王最看重的副王储人选。”舍缇对此深表担忧:“王妃啊。届时我们苦日子就要来了。”

        尉屠耆面无表情继续听,继母叹了一口气说:“人算不如天算。我当初以为借着强迫他和族女定亲的契机狠狠折磨他一辈子,没想到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嫡公主。这个尉屠耆,居然走狗屎运!”“抓住好时机公然报复老娘!”舍缇说可不是么,以前二王子没有底气,看见我都像老鼠怕猫似的,现在底气足了,整日板着脸对我呼来喝去,人走运了就是不一样!沉默片刻,尉屠耆听见玛雅问:“怎么办。”这语气听起来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舍提说:“我怎么知道?”玛雅愁容满面,重复那句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如果尉屠耆当上副王储……我的死期也快了。”舍缇说没法子啊总不能阻止二王子娶嫡公主吧,今非昔比了,况且王妃你得罪过嫡公主,别说二王子,如今再加上一个玩死人不偿命的嫡公主,他们指不定要怎么合伙整你呢,童格罗迦亲王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好哇,太好了。躲在外面上偷听得清清楚楚的太阳武士伯哈亦立马赶回佛陀伽耶大菩提寺庙向二主子麦尔瓦依提汗禀告。

        “她是这么说的。”麦尔瓦依提汗站在长廊里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雀玩儿,“我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伯哈亦站在其身后说:“听玛雅王妃说话语气貌似心有不甘呢。”“好啊。我又抓住了一条罪证。”麦尔瓦依提汗得意地笑道:“这回看他笺摩那怎么翻身!”

        “可是,”伯哈亦觉质疑道:“二王子也听见了。他会不会抢先一步跑到国王面前告状?”“这个倒不一定。”麦尔瓦依提汗摆摆手:“他虽然恨极玛雅王妃但倘若公然跑到国王面前告状太不妥当。”伯哈亦问:“噢?”

        麦尔瓦依提汗继续说:“尉屠耆和安归可不一样,暗藏心思,属于不太好对付的那种。”“更何况笺摩那和童格罗迦亲王又是姻亲,总得顾及一点颜面。”伯哈亦乘机鼓动说:“那我们应该趁机抓住这个主动权!”麦尔瓦依提汗冷笑一声:“那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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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热的沙漠,头顶上的太阳像一团烈火,脚下的黄沙被晒得滚烫,好像不是走在沙漠上而是蠕动在灼热的火堆上,要命啊,浮沙淹没了脚脖儿,每向前迈一步都会自动退回半步。浩瀚无垠的沙海一直伸向与蓝天相接的远方像永远没个尽头似脚印和马蹄印渐渐向大漠深处延伸。突然令人绝望的事发生了,马背上的水囊不慎掉落,仅有的饮水无情地流淌出来,□□旱的沙地贪婪地吸走,待黎帕那发现为时已晚。刚入大漠就没了水,继续前行就意味着死亡。她痛恨自己不小心,可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深深的无奈,没有办法他只得往回返。往回走的脚步变得沉重迟缓,整个人好像丢了魂魄,马儿乖乖地跟着,马铃声也没了来时的清越。更加祸不单行的是商队出发时带的水也快喝完了,没有找到水源补给,诸位渴得喉咙冒烟几乎要七窍流血。有人挖出沙漠深处的湿沙子,解开衣扣,然后将整个身子贴到湿沙子上,也就只有这么一小会儿,就得赶紧爬起来追上商队以免落单,有人干脆将湿沙子含在嘴里使得嘴里能够获得些许湿气。可这些办法解决不了干渴,没办法,只得喝尿了。

        常年生活在大漠中的人都知道,实在找不到水源就只得你喝我的尿,我喝你的尿。没法子,喝不到水就要被渴死,因此,想要活着就必须喝尿。然则。再艰难困苦也动摇不了黎帕那斩杀黑佛复仇的决心,她说,为了消灭大漠匪患,我们就得喝尿,不然我们渴死了,怎么消灭匪患?根据经验,冬季的积雪和夏季因为下雨储存的水会通过地面流向周边地带,从而为沙漠带来水源,所以寻找沙漠中的低洼或有种植的地方可能会有水资源。

        黎帕那寻找水源的同时,从牛皮水囊里拿出仅存的一小块冰化了半个皮囊的水,让诸位都抿一口润润嗓子。“公主,你是年纪太轻,你多喝点吧。否则出了什么岔子,我回去也不好跟国王交代啊。”“你们喝吧。”黎帕那倔强地摇摇头,“这次刺杀任务全靠你们鼎力协助。”“公主!万万不可”在一片哀求声中,黎帕那勉强做出一副喝水的样子,很快又把皮囊递给诸位。

        “走过这片沙漠,很可能会遇见星星峡的肉孜的老巢。再往前走就是半池泉。”哈米德边展开自己绘制的牛皮地图边说。黎帕那知道这个半池泉就是从河西走廊北部由漠北草原走进西域的另一条重要通道,有关山、大漠中的汉塞之称。其东西走向地势略高,不少地段属有水草的半荒漠地带,但大部分地域同西域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

        当年张骞出使西域,行至河西时不幸被当时控制河西走廊一带的军臣部下阻截扣留,因为从东天山到敦煌四郡至河西一带,都在匈奴势力控制之下。汉人使出阳关走玉门关也常常被阻。武帝为改变这种状况,决意打通河西走廊阻止匈奴不断进犯甚至深入中原抢劫和掠夺,武帝吸取了先祖一再忍让的教训,决心出兵讨伐匈奴,曾先后派汉将李广、卫青、霍去病、李陵等进行远征,不但把驻牧在居延与河西走廊一带的匈奴浑邪王、休屠王逐一打垮并把锋芒直指西域腹地,攻破了楼兰,进占车师还在轮台、渠犁驻兵屯田,同时在居延、半池泉建立了防御要塞,修筑烽火台。

        “不行不行。”黎帕那蹙眉使劲摇头说:“万一惊动汉人怎么办?我们楼兰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等铲除肉孜,还是想法子绕道走吧。”

        黎帕那站在沙漠中,放眼望去,天高地阔黄沙漫漫。沙漠上的是旋风,一股一股的,把黄沙卷起好高、像平地冒起的大烟直插云霄。

        数只苍鹰盘旋在天空,张开羽翼如遮天蔽日的乌云,如猎猎飘扬的战旗。突然她看见不远处冒出来一片黑压压,越来越近,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大漠中有名的毒蝎!性情比较鲁莽的耶哈亚说:“别挡我们的路!”说完就要用脚去踩蝎子。“别,别踩!”耳边响起哈米德惊慌的声音,可是已经晚了。

        “哇啊!”耶哈亚惨叫一声,原来是被蝎子刺到了!“我的脚!”耶哈亚的喉咙发出惊心动魄的痛苦惨叫,众人吓得脸发白,幸好伊玛姆及时号召各位快跑,不然全都得变成蝎子的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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