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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第268章:公主出嫁(5)


“王弟哎。”尉屠耆刚拿起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羊小腿肉骨头要啃,身边突然窜过来一个人,法鲁格,他端着一碗美酒嬉皮笑脸道:“我敬你一杯。”

        尉屠耆笑了笑,端起一碗酒与之互敬,仰头一饮而尽。“安归的婚事办了,接下来就是你的婚事。”法鲁格说:“我已经准备好了礼物。”

        尉屠耆笑说谢谢王兄,这时叶亚古柏端着一碗酒过来:“我也准备好了。”尉屠耆再说了一声谢谢王兄,叶亚古柏接着说:“本来听闻国王想把你们兄弟的婚事一起办可是公主府没建成……啧啧,这可不得了,王弟,你娶了嫡公主以后住的是公主府,亲兄弟都没有这么高的待遇。海珑麟只能按照老规矩住在亲王宫邸里面。”

        尉屠耆觉察对方的笑容有点古怪,说的话另有深意但不动声色,还以微笑:“王兄是在担心海珑麟会嫉妒吗?不会的。她们姐妹感情很好。”“屠耆弟。”伊什瓦拉也端着一碗酒凑过来插话:“听闻维比亚有个名角叫兰娜,容貌和技艺都是头等,她一直都很仰慕你,多少人愿意出高价,她也不肯赎身。会不会是……在盼着你呀?”

        童格罗迦寒暄着和王族贵戚们互相敬酒时无意目光一偏,看见次子和诸位堂表兄弟说话的场景。“抱歉。”秉性清心寡欲的尉屠耆厌恶如此戏言,表情冷淡:“我不认识此人。”“哈哈哈哈,也难怪,”法鲁格笑说:“王弟从来不喜欢去伎院那种地方,当然不认识她了。”

        宴席结束后,海珑麟换上红裙红纱衣,头戴彩色珠子串成的额饰,再次坐上马车。由宫人组成送亲队伍,浩浩荡荡,护送新娘及嫁妆向童格罗迦亲王宫邸而去。新娘临出门前,女官特意将一碗牛奶泼洒在接亲马的马蹄及其周围,称为“送亲”,直至到到达亲王宫邸门口又有宫邸的女官出来来泼洒牛奶,称为“接亲”。

        “诶,王子呢?”

        “他还在宫里喝酒呢!”

        “诶呀,按照规矩,新娘下马行至门道时新郎必须爬上屋顶踩几脚,意为期望制伏妻子婚姻扎实……”

        “哈哈,得了吧。他都喝醉了,你让他爬他爬得动吗?”双方侍从正左右为难时,马车里传来海珑麟气嘟嘟的声音:“制伏我?休想!”说罢自己打开车门扑通跳下马车。

        “噢,快点,快点把新娘送进洞房!”

        海珑麟在众人簇拥之下走进华丽洞房,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小男孩儿,即伊尔法尼亲王最小的儿子,这也是习俗,洞房在新婚夫妇进入前要先让一个小男孩坐一坐并让他向进入洞房的新郎、新娘身上撒谷子和枣子等,据说这样做能多子多福。然而小男孩看见只有新娘一个人进来,再想起白日父母交代的话,顿时感到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候刚刚养好伤的舍缇也奉命带着丰盛的食物走进洞房,因为

        新娘和新郎必须用同一个盘子或同一个勺子吃一餐饭或同吃一块大饼,这意味着小夫妻以后互敬互让,相亲相爱。“嗯?新郎呢?”

        “我怎么懂得,八成喝酒喝死了吧!”海珑麟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舍缇吓得忙说:“这新婚之夜公主万万不可胡言啊!”

        “我饿了,端吃的过来!”海珑麟往铺着红被红枕的床榻一坐,开始发号施令,然而当仆人把丰盛的膳食端上来,她却突然感到肚子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一股绞心的疼痛遍布全身。一阵又一阵疼痛犹如潮水般涌来,一波又一波……“公主!”薇迪雅见状吓坏了大声嚷嚷:“你怎么啦?怎么啦?”

        宴席上酒足饭饱以后,童格罗迦和尉屠耆回到宫邸发现氛围不对,仆从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惊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亲王!”女仆神情慌张道:“庶公主突然来突来月事……肚子疼得厉害。”童格罗迦顿时心里咯噔,“什么?有没有叫侍医?”女仆回答已经派人去叫了,估计侍医已经在来的路上。“诶呀,怎么会这样呢!”童格罗迦急得直跺脚。因为按照习俗成婚都要避开新娘的月事。如果大婚之夜新娘来月事,将被视作不吉利的象征,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必须在大婚之前了解清楚新娘的月事时间以便安排良辰吉日。

        “苏罗漓,怎么回事?”尉屠耆陪同童格罗迦在紧闭的婚房前等候许久,童格罗迦看见苏罗漓出来,立马质问:“你不是确定庶公主不会来月事的吗?”

        “噢,亲王。”苏罗漓无奈地摇摇头:“老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卑职也……”

        童格罗迦惊问:“你说什么?”

        苏罗迦隐晦地回答:“今晚是王子和公主大婚之夜,卑职实在不方便把话说得太明。卑职已经给公主用了止疼的药,她需要好好歇息几天。”

        不祥之兆啊,不祥之兆。尉屠耆回到自己的寝宫,穆茜尔张罗给他宽衣,还倒了一杯解油腻的茶,他喝了一口,调侃道:“怎么样?你那个女主子住进来了。从现在开始你在家里又多了一个靠山。”“还不行。”穆茜尔摇摇头,口无遮拦道:“等嫡公主嫁过来,我才真的叫做天不怕地不怕了。”好哇,挺会算计。尉屠耆气得要赏她当头一掌,她机敏地躲开:“我去给你烧水沐浴……”

        尉屠耆一个人坐在地台上品茶,隐约听见庭院里“哇啦哇啦”有些动静,依布蒂哈吉跑进来说安归王子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是被几个人扶回来的……尉屠耆起初不以为然,只用一句“知道了”打发,然而睡到半夜就被吵醒再也无法入睡,女人的麻酥酥的浪笑声海浪般一波波传出来弄得他受到渲染,面红耳赤。心烦意乱,“行房也不要这样张扬吧,让不让人睡了?”但话音未落又感觉不对劲,因为这声音不像是海珑麟,何况以他对安归的了解——别说海珑麟正来月事无法行房,她就是没月事,安归进洞房碰她的可能性也不大。

        尉屠耆侧耳仔细一听,像是蒂亚妲……与此同时,他的侍女依布蒂哈吉也没睡着,光着脚循着声音偷偷靠近蒂亚妲的卧房,偷偷窗往里面窥视,呵呵,亮着灯又没有拉幔帐,她躲在窗口下踮着脚看屋内窥视——那可真是春光乍泄、一览无余啊……

        次日,艾葳蕤来到庭院,向正在草地上投洒鸡食的黎帕那耳语几句,“嗯?昨夜安归没有进洞房?而是去了那个贱婢房里?”黎帕那这才明白为何尉屠耆大早就跑进宫“霸占”自己的卧房睡到太阳当空照还未见醒,“这还是最可怕的,”艾葳蕤说:“外面都传遍了,庶公主新婚当日发生好几件不吉利之事恐为不祥!”

        “什么不祥,”黎帕那冷冷地说:“全是安归胡言乱语,把喜气赶跑了,引来邪神!”“他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拉着其他人一起!”“一个贱婢,新婚之夜就如此嚣张。”艾葳蕤亦有种不详预感:“我担心庶公主以后……日子不好过。”

        “公主。”麦尔瓦依提汗这时闯进来:“快快快,快去见国王,有大事了。”黎帕那忙问什么大事?麦尔瓦依提汗问:“你还记不记得那些被贰师将军留在车师国地盘上休养的汉人?他们过来挑事了!”

        “父王。”黎帕那来到国王寝宫,看见这个老东西又躺在床上装病,“你这是?”“那些汉人过来了,”陀阇迦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不知道是为何事而来,汉人难缠得很,孩子,你代替我去应付。”

        黎帕那来到阖宫看见王亲国戚和大臣官员全都在,议论纷纷,耳边到处“嗡嗡嗡”一片。

        “公主。”塔卡尔跨上前几步来到她旁边小声说:“现在这时候,汉人能有什么事,要不是来耀武扬威,要不就是来借钱借粮的。”伊尔法尼也趁机插话说:“如果真是来借钱借粮的,打死也不借!”

        黎帕那转身走上阶梯入坐王椅,左腿搭右腿,微微摇晃,“他们人呢。”古里甲回答:“根据车师国发来的线报,他们已经入境,很快就会来到国都。”索芒眼见自己的好外甥开始装女王,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并非担心她装得不像,而是装得太像惹出事端……他于是也快步走上阶梯,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你呀就别担心你那个大外甥了。”黎帕那淡然道:“他是汉人的狗。回得来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这个道理索芒当然懂得:“我不是担心他。你也要有点分寸,别让人家笑话我们楼兰人没礼数。”

        “索芒,你这话就奇怪了。”王亲国戚在下面听得清清楚楚,尼贾提刻意扯大嗓门话中有话:“以前那个叫做张骞的家伙要求前王以礼膜拜的往事,不记得了吗?我们楼兰人还不够有礼数?”

        “公主!”热合曼急急忙忙跑进来禀告:“他们来了,就在城门外。”黎帕那摇晃着双脚说那就带进来。阖宫里立马鸦雀无声,旁系亲王们相互使了个眼色,打算看看国王最宠爱的女儿崭露头角,打算如何处理楼兰人和汉人之间的关系,“把我的蔻丹拿来。”等待的空隙间黎帕那说了一句,她只顾着她的手指,发觉颜色淡了,古里甲在旁边听罢心想嫡公主打算一边涂蔻丹一边接见汉人吗,诶,不管了,反正国王已经放权,嫡公主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呗。很快侍女端来蔻丹油,黎帕那先用羚羊的毛皮反复摩擦指甲使其发亮并涂以散沫花汁使其呈现迷人的艳红。

        “贵使,里面请。”热合曼和士兵领进来三四个身穿玄铁甲和髀裈,头戴鹖冠的汉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军官,后面几个是低级士兵。

        黎帕那余光里看见却无动于衷,依旧坐着涂抹蔻丹。那几个汉人看见王椅上坐着的不是楼兰国王而是一个十八岁不到的年轻姑娘,感到很惊诧,懂得汉话的库尔班看出猫腻立马解围说:“贵使,非常抱歉,我王身体抱恙实在不便接见所以朝政暂时交与公主打理。”

        由于汉土那边的女子,在社会中有一定地位和话语权;朝堂之上曾涌现过临朝称制的汉高后吕雉,而且女子当官很常见,所以楼兰公主代替国王打理朝政,汉人倒也能接受,可问题是……“贵使,不用行礼了。”楼兰公主头也不抬说了这一句话顿时令汉人大为不快!

        这个公主恐怕是还不懂得大汉帝国有多么强大吧?“南平百越,北伐匈奴,西通大宛,东取朝鲜”,国威宣扬到四方;楼兰国是什么玩意儿,还没帝国一个郡县大的弹丸之地,粗俗不开化,岂轮得到堂堂帝国子民给她行礼?!

        “大胆!”站在军官后面的一个士兵公然指着她大骂:“看见大汉使者还不下跪磕头,你有几颗脑袋?”黎帕那抬起眼皮看了看辱骂自己的汉人,不动声色,微微摇晃着双腿:“我以为是谁呢…看着眼熟……噢,对了。我以前有一个养马的贱奴,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他是你什么人?”懂汉话的楼兰贵族顿时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汉军官懂点礼数,因有求于楼兰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先是低声训斥手下:“住口。忘了我们来做什么的吗?”“末将管教不严,请公主见谅。”

        “哼。”黎帕那依然坐在王椅上摇晃着双腿态度傲慢:“我们楼兰人可很久没有和匈奴联络了。已经断交了。如果你们是来找麻烦的。想都别想。”

        “公主别误会。末将此次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

        “末将等人因伤病无法前行而被贰师将军留守与车师,眼下人数众多,口粮稀缺,所以请求楼兰国帮忙解决。”

        “呵呵呵,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来讨粮的!”黎帕那仰头大笑片刻,瞬间变脸,冷淡地回答:“你们汉人真是把我们楼兰人当成西域粮仓啦?”“楼兰地处大漠之中整日被风沙侵蚀一年到头都种不出多少粮食,甚至连田地都要和他国租借。可是大汉天子自私自利,要求楼兰人给借道楼兰的汉商队不算还要提供饮水和口粮。楼兰人自己都吃不饱,省下口粮来接待汉商队已经是千钧重负,你们怎么还不知足?”

        “大胆!”汉士兵再次被激怒:“你敢辱没大汉天子!”“你放肆!”黎帕那啪一声将手中的蔻丹小瓶摔碎,站起来指着他,针锋相对:“这里是我楼兰王国的地盘,你们脚下踩着的吐火罗人的土地,凭什么撒野!!”

        “你……”

        “贵使。”眼看陷入僵局,桑古伊用汉话解围说:“我楼兰国刚刚闹过旱灾,举步难坚,实在无力承受解决口粮的问题。贵使既然是驻扎在车师国,不如去和车师王商议吧。必经大汉军队处置过车师前王,他不会不答应的。”

        “哼。”黎帕那怒火未消,继续嘲讽:“车师国这么广阔还解决不得口粮问题,究竟有多大的胃口多贪吃!”面对楼兰公主的恶意羞辱,汉军官选择了忍辱负重,因为是手下出言不逊在先,视为理亏,“既然楼兰国无力承担,末将另寻办法。恕末将打扰……告辞。”行过拱手礼之后边带着手下快步离开楼兰王宫。

        “噼啪!”尉屠耆突然被惊醒,隐约听见黎帕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摔东西的声音,急忙跳下床榻跑出去看见满地狼籍,黎帕那平时充满笑意的碧眸此刻射出两道寒光,咄咄逼人,牙齿咬得吱吱响,鼻子里喘着粗气,骂声不止。

        他吃惊地问:“怎么回事?”吾日耶提用手捂住嘴小声将事情把前因后果告知:“……被汉人羞辱了。她气坏了。”

        “哎呀。”尉屠耆心里咯噔:“犯不着和他们硬碰硬吧?你也知道大宛比楼兰大多少,都抵挡不住汉军的进攻,更别说我们楼兰。”

        “你懂个屁。”黎帕那吼道:“当初在白龙堆我就是被那些汉人羞辱得体无完肤,因为特殊时局,我不得不隐忍,在他们面前装白痴!”

        “公主,这就是你不对了。”吾日耶提批评说:“你是楼兰人,凭什么受汉人的气!就为了和国王斗气,太不值了。你当时应该把他们扔在白龙堆里活活渴死,否则哪有后来这么多那麻烦事?大宛战败,郁成被屠,整个西域都变成汉人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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