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6.道观
昨夜雷雨交加似要变天，今早却又变成了风和日丽的景象，往来渔民只抱怨昨夜海水动得太凶，自家船慌得厉害，就各自举着渔具忙碌去了。
咸味的风浪直往面上拱，碧心舒适的迎接着湿润的空气，体内对水系法术的感悟似乎更深了，只可惜这里并不是九州大陆，不然她定要试试以水辅剑的招式。
昨夜将全身灵力都供养给了玄苍剑，剑倒是饱了，碧心便显得神色恹恹，而乾坤鼎内的灵气昨夜也不稳定，不能很快补充碧心体内消耗的灵力，最后还是敖乌盯着让她喝了两大碗灵泉水，
充盈的灵气在她体内肆意横行，冲得经脉酥麻阵阵，竟让身子发软，她需要急速运转功法消化这些灵气，更觉体内仿佛都在被火炙烤，脸上在被水烘蒸。
因此在敖乌递了第三碗灵泉水过来时，碧心义正词严的拒绝了。
“这水应该也可以灌溉木灵果实吧？”
敖乌白了她一眼。
懂了，肯定是可以的，灵泉水诶，在修炼者的体内效果都这么大啊，和木灵果实一结合，那涌出的灵气效果应该更好。
再次前往阳山，二人也不急不躁，离29日还早，碧心不介意再看看城池景象，敖乌也不介意。
他忌惮那股残留的龙息，再去探查时却发现那股龙息已几近消散，他心头阴云骤散，心道不过如此。
碧心：“没事了？”
敖乌：“老子能有什么事儿！”哼(ノ｀Д)ノ
她抿嘴弯眉，身姿透发着几分沉静，“没事了就走吧。”
再次穿过城门，入眼景象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依旧贸易荒凉，往来多老少，街边的粥铺也依旧开着。
他们进城时间不早了，可以看到排队领粥的人已经不多，镇守在粥铺的崇一教修士也只有一两位了。
想起齐阳对崇一教的评价，也或许是直觉使然，碧心觉得应该去崇一教看看。
两人身影隐匿在暗处，待到日斜西山，昏暗红光打在影壁上，那两位崇一教修士才收起了施粥碗具，眼尖了还会发现他们将登记的簿子妥善的放入了贴身的怀中。
这两位修士寡言非常，走的过程中也目不斜视，走得不紧不缓，躲在暗处的碧心生疑这二人不会发现自己了吧。
【不会，没有，瞎想啥。】
碧心略带惊疑的仰头直视敖乌的金色瞳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哼，都写在脸上了。】敖乌信步闲庭般的走到那俩修士身后，以他的境界隐匿了身形，莫说这北荒大陆，就连上九州大陆，又有几个人能堪破。
跟了几条街后，树林越发茂密，未见城门得知此时还没有走出城，复而又见那两名修士进入青郁的山林，随着石阶往上，越发幽深僻静，终于看到崇一教的道观所在地。
来都来了，当然要继续进去看看。
敖乌眼里倒是看到了几重低阶的结界禁制，不过那些对他俩来说，都不是事儿。
仗着隐匿了身形的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人家道观的天井空地处。
这里的人完全看不见他俩的存在，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碧心站在四方空地处，瞧着东门的人进了西门，西门的人又端了盆子到北门，北门的人背着东西又进了南门。
见他们每道门都设了禁制，园中只闻踏步脚步声，见他们往来动作透露出规矩的诡异来。
她打了道跟踪术在一个正在走路的修士身上，于是那修士身上便闪起了只有碧心和敖乌二人看得见的红光。
【走，我们沿着他们进出的轨迹去看看。】
碧心跟着那修士，见其在粥铺登记的那本簿子上誊抄了几个名字，还写在了布条上面，东门出，进西门。
西门里面的房间是几个房间打通的，似乎是为了迁就地面上那个大水坑，碧心凑近了观察，拂面温湿的水汽，难不成是天然的温泉池？她看到岸上修士垂眼将布条扔进“温泉”中搅动片刻，复而用木盆捞起，那布条合着温泉水一起被木盆捞起后，只消片刻便化成了粉末，随后彻底与“温泉水”混合在了一起。
这水难道是有什么用处吗？
敖乌还站在那水池岸边瞅，【这是人力凿出来的水池，这水有问题。】
【什么问题？】
【再看看。】--敖乌把不知道写在了脸上。
碧心觉得或许这事儿她应该去问四两。
碧心继续凝起精神，跟着那修士抬着水盆离开，进入了北门后，先是一道可疑的绿光映照在脸上，碧心一囧，抬眼看去，北屋中央的空地上栽种着一棵大树。
树上挂着拳头大小，表面光滑的果子，有人浇水，有人在摘果，身上闪着红光的修士将盆中水哗啦倒在地上露出来的一截树根上，那树根遇水便生长出枝丫来，也是片刻后结出了光滑的果子。
碧心悟了【这树也有问题。】
大龙表示他倦了，这些修士行为都是这样的轨迹，规矩又无趣，跟着走了一遭之后仍旧找不到问题关键，他脸上写满了兴趣缺缺。
敖乌【我们到上面去。】
碧心的耐心也在边缘徘徊，心口浮现出敖乌的声音，她便也心道可以。
不等她召出玄苍剑，敖乌将她手轻轻拢住，由他带着碧心浮至这道观的正上方，往下俯瞰便觉这道观宛如模型，可任人随意拨弄。
先前施加在那名修士身上的法术尚未解除，伴随着他身上忽闪的红光，竟然可以看出这些修士行走轨迹皆可连线成阵。
【竟然是个阵法，不过他们这个阵法若是没有人走动，岂不是就失了效力。】碧心凝神观察，看出关窍之后倒不知这布阵之人是精明还是愚蠢了。
【哼，都是些小把戏罢了。】阵法已经在眼前现行，从空中俯瞰便可以看到道观中多了一个房间出来，想来便是这道观隐藏的秘密了。
二人有心探查，却不想靠近那屋舍的窗格后竟看到的是学堂的模样。
透过窗格往里看，似乎是个启蒙学堂的模样，一片静谧没有丝毫的读书声，光阴中看得到飘浮着的尘埃粒子，桌子挨得紧凑，每张桌子后面都跪坐着一个小孩子，他们年龄性别各有差异，穿着也不一，有的衣衫褴褛，有的又锦衣丽服，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目视着前方的空洞的瞳孔，和脑袋上长出的细细长长的树根。
碧心惊讶后立即伸指驱出一丝灵力，随着这些孩童头上根芽溯源而去，灵识最后告诉她，这些根便是链接之前那棵绿光闪闪的大树的根。
她心下有些微颤，但周围的树影，河流，甚至是这座屋舍内的光影，空气，都没有丝毫的动静，紧接着眼前天地归于一片黑暗。
暖意在眼周扩散，手里握紧了玄苍剑，竟然是方才玄苍剑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变动从而被动召了出来。
敖乌神情比以往更淡漠了几分，却对身旁少女的情绪变化感知更敏锐了些，正是在捕捉到碧心的情绪变化后，他抬手将那一双美目捂了个严实，好似这样就可以讲那些腌臜事物全都挡在世界以外。
碧心在敖乌掌心中眯上了眼，虽然没有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但她能够感知自己正在离开此处。
果然，等敖乌终于放下手后，碧心便发现两人已经到了山下。
“没想到崇一教暗地里竟然让孩童做养分，给那树供养！”她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便忍不住颤了颤指尖，若不是方才敖乌将她带走，她指不定当场发作荡平了那道观。
“那种树果叫脑果。”大龙快薅秃了鳞片终于想起来了，“古籍记载，脑果，以树做介质，以脑髓为养分，脑果落地，佐以符水反哺则可控神魂。”
简单来说不就是抽了人家的脑髓完了还让人家喝下去……
咦惹——有点恶心，碧心脸上飘过这样一句话。
不过好在一时应不会有性命之忧。
“古籍记载的模糊，没想到北荒竟然有人真能捣鼓出来。”敖乌不以为然的抬抬眉，简单的感叹了一句。
“齐阳前辈没说错，这崇一教果然并非善类……”碧心感叹了一句，轻挽了个幽蓝剑花，剑尖点向道观方向。
“你又想多管闲事？”敖乌似是有些不悦的打断了碧心的话。
她有些惊讶大龙会在此事上打断她，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定睛看着敖乌，脚下却是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在表明自己态度，
她没有半分迷茫，果决的回问：“有何不可？”
有……有何不可？似乎是在少女看向他时，他心里那点不悦就在止不住的动摇，以前也不是没有纵着她过，只是昨晚电闪雷鸣让他这次破天荒的露出了许踌躇，转念一想，北荒也不过是个灵力枯竭的地方，不知是谁留下的龙息不也被他探知几乎消散了吗，他没来得及说些回转的言语，便见到碧心做出后退的动作。
于是他僵在了原地，在他活着的这么多年头里，人类如何对他来说一直是无关紧要的，怎样都是无所谓的，所以原本道观的事情也是无所谓的，但是碧心不一样。
碧心是不一样的。
他忽然有些觉得对面的少女有点不知天高地厚，还胆大着反问他有何不可，她难道不知道被她那双澄净双眸看着时……他原本的话噎在喉中，内心那点无所适从的就快要无处遁形。
他急于掩饰只好背过身去，压抑着情绪哼道：“随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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