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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发飙


沈长梨咬着唇,定定地审视他的脸。片刻,她郑重叹息一声,双手紧紧握着萧衍的大手,语重心长地道。
  “爷,还记得我吟的那首诗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既然爷三媒六娉要娶我过门,那我就不仅仅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贤内助。爷有事,不应该瞒着我。咱们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共渡难关。现在给爷个机会,将你的烦恼说出来吧!”
  外面的雨不大,砸在马车顶蓬发出轻微的声响,沈长梨难得用轻松的语气说着郑重的话,脸上的情绪是一种决绝,仿若萧衍不说,就是不相信她,就不是真心要娶她。
  萧衍沉默了片刻,望着她乌漆漆满含期待的大眼睛,抿了抿嘴,大手反过来将她的双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今日在朝堂上的确发生了一些事。”
  “那就说说发生了何事?”
  萧衍眸光一闪,喉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似乎在犹豫着要如何说出口?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蕴含着一丝犹如薄刃般的厉芒,让沈长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萧衍一向宠辱不惊,泰山压顶都不带眨一眼的,没想此刻,却犹豫了再犹豫。
  沈长梨将脸轻轻贴在他大手上,动情地道,“爷,这个世上,我亲人不多,眼见就要嫁给你,那你就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现在,你有事,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我想与你一起分担,咱们风雨同舟,一起面对好不好?”
  “阿梨。”萧衍低下头,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淡定地将朝堂上老皇帝收回他兵权的事说了。
  沈长梨一下子抬起头,心里像被刀子给捅了一般难受,“萧老九,你到底是不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他这么做,不怕寒了你的心吗?还将兵权给了沈海,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即便想让萧云骥继位,也不用这样踩你吧?”
  沈长梨都快要气炸了。
  “这些都不重要。”萧衍表情淡淡的,似乎兵权之类的事,他根本不在意一样。
  沈长梨皱着眉头,定定审视着他的神色,连兵权都不在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比夺兵权还惊悚的事情?
  “快说,还发生了什么事?”
  萧衍瞄着她,停顿一下,犹豫再三,这才将德妃娘娘病重,她向皇上启奏,要他纳玉流凝为侧妃,与正妃同日进府的事说了。
  侧妃?同日进府?
  沈长梨脑子嗡嗡一响,有些不能置信,立时惊叫一声,“萧老九,德妃娘娘是不是病糊涂了?玉流凝可是太子的遗孀,他现在尸骨未寒刚刚入土,她就急着将玉流凝往你床上塞,做为长辈,她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萧衍脸色一黑,觉得她对德妃有些不敬。但她的话话糙理不糙,这事当时也让他震惊不已。
  沈长梨气的不行,瞧着萧衍的脸色,声音低沉下来,“德妃娘娘是不是对你有恩?”
  萧衍点头,“是,我五岁那年,母妃搬进冷宫,我在宫里无依无靠——”说到这里,萧衍面色阴沉,像是发生了一件羞于启耻的事,回忆是痛苦的,可片刻,他就恢复了平静,“我差点死掉,是德妃娘娘将我抱进她的宫中,我才得以活过来,直到出宫建府。一直以来,我都将她当母亲看待——”
  “所以——”沈长梨心中一沉,“你没有拒绝她,是不是?”
  萧衍脸色一黯,“是。”
  沈长梨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窖,浑身又冷又麻,她觉得自己就像从天堂坠入地狱,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被这消息击的破碎不堪。即便她内心再强大,此刻也实在受不了了。
  “好,真好。”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一把甩开萧衍的手,身子一撤,坐得离他远远的,乌漆漆的大眼睛里满是失望和伤痛。
  “萧老九,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摸透我的脾气?咱俩经历了那么多,我以为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现在又乌云压顶。玉流凝就像一个永远也摆不脱的魔咒,既然你要她做侧妃,那多委屈,不如直接让她做靖王妃——我是绝不会和任何女人共侍一夫的,萧老九,你行行好,免得日后闹得难堪,不如现在就放我离开吧!”
  萧衍皱了皱眉,像是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似的,“你是本王的王妃,圣旨已下,这辈子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会将你给抓回来,你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做梦吧!”
  沈长梨都快气炸肺了,敢情她说了那么多,他根本就不理解一夫一妻的意思,脑袋瓜子里还是那种三妻四妾的观念。即便德妃让他娶玉流凝,还是他刚死的大哥的遗孀,他也能欣然接受。
  沈长梨觉得这个世道简直就是狗屁!
  明明心里已经气炸了,可她却没有了发脾气的欲望。
  当人心中的怒气达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人也就平静了。
  “萧老九,我累了,不想再跟你厮缠了。或许我能理解德妃的心情,毕竟玉流凝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嫁给太子,守了几年活寡,着实可怜,以后恐怕再没人敢娶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在一些朝代是有‘过继婚’的习俗,恐怕这也正是你心中所渴望的吧?嘴上说已经对她不在意,其实男人的话若能信的话,猪都能上树了。我今儿算是记住教训了,萧老九,我看错了你,你不值得我再为你停留。”

  说着,她一下子从马车里站起来,气的想直接跳下去,不想‘咚’的一声,脑袋狠狠地撞在马车顶上,撞得她头晕目眩,身子摇晃着就要倒下。
  萧衍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急什么,爷还未将话说完。”
  沈长梨被撞得头生疼,听了他的话,又气又恼,拼命挣扎着要离开他的身,不想萧衍好笑着,双手紧紧抱住她,让她窝在他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沈长梨摸着额头,那里生疼,起了一个大包,她浑身冒着冷汗,有些虚弱地道,“萧老九,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要娶玉流凝便娶,我根本不在乎。反正我也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你若不想要具尸体,就不要再强迫我。”
  萧衍伸手替她揉着额头,嘴里嗔怪着,“大喜的日子,别动不动就说死,爷好不容易做新郎倌,怎会让新娘子再溜走?歇了这心思,好好等着爷花轿来抬你。”
  对这样的男人,你能拿他怎么办?
  沈长梨两眼黑沉地看着他,看了半晌,她不像开玩笑,“萧老九,你是不是觉得我此生除了你就嫁不出去?别说俊美妖艳的玉流觞真心要娶我,就是萧云骥也比你强。”
  一听到萧云骥,萧衍的脸立马黑了。
  “别胡说八道。”
  见他脸色难看起来,沈长梨心里却舒坦了,像是找到了他的死穴,“萧老九,咱俩也别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我在查前昌王沈崇的案子,不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我就是沈薇,萧云骥心心念念要找的嫡妻——”
  萧衍眸光冷嗖嗖的,“闭嘴!”
  瞧他臭到极致的俊脸,总算出气了,她洋洋得意,“嫁给萧云骥好处真是多多,瞧着老皇帝的意思,是立定他做储君了。若是嫁给他,将来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比做靖王妃气派的多?爷要玉流凝,我也不稀罕你的靖王妃的位置,咱俩一拍两散,别闹的太难堪,将来还是一家人——唔。”
  “你不是沈薇,这辈子都给爷记住了!”
  萧衍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一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揽在她腰间几乎要将她的腰掐断。满面的怒容,说不出的懊恼。
  “唔唔唔——”
  沈长梨根本不服软,冲着他唔唔唔,那倔强地样子,明明白白在说,我就是!
  “你若是沈薇,后果根本不是你我所能承受的,天下必得震动。”
  “唔唔唔——”
  嘴里被他捂着,沈长梨说不出话,只瞪着眼,脸上的气恼更甚。
  自从相识到现在,对于沈薇的身份,两人都心照不暄地闭口不谈。即便玉流觞话里话外意有所指,但只要沈长梨不承认,他也没办法。此刻,沈长梨提出来,显然是真的被气极了。
  等他将手掌微微松开,沈长梨逮住他腕子就狠狠地咬起来。她咬的用力,将心中所有的气怒都发泄在他的手腕上,眼见生生要将块肉给咬下来,萧衍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让她咬。直到沈长梨咬的都没劲了,他才抽回手。疼的在半空中一甩,不等她张口再骂人,低下头,用唇,堵住她的嘴。
  “阿梨,不闹了,好不好?”
  他一边吻着一边低低唤着她的名字,将他的话连同他炙热的火一样的唇落在她唇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温柔地,怜惜地安抚着,将她的身子紧紧偎进自己怀里,烫得沈长梨身子一阵颤动。
  “混蛋,放开——”
  她气恼地不行,含糊骂出几个字,却拗不过他的力度,渐渐地,身子也软下来。
  直到萧衍心满意足放开她,沈长梨才懊恼地捶他一下,“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
  萧衍嘴角噙出一抹笑意,就像一只吃饱了的老狐狸,又在她唇上一啄,赶在她骂人前,赶紧说,“阿梨,咱俩的三年之约,爷一定会践诺。”
  沈长梨冷哼一声,黑着脸瞄他,“你要如何践诺?别说你要将玉流凝纳回来放在家里当花瓶,对我来说,那也不行。看着就来气,别说还整日在眼前晃荡,那简直不可忍受。你要期待我宽容大度,那就是狗屁,我宁愿离你远去,也绝不容人践踏我的底线。”
  萧衍似乎很满意她吃醋的小性,眯了眯眼,像一只老狐狸似的,“今日那种情形,爷虽没拒绝,但也没答应。”
  沈长梨一挑眉,“你那是啥意思?”
  萧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阿梨,你要知道,朝堂上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玉流凝此时找到德妃,让她出面想与你一起入靖王府,就是拿捏住了我不会拒绝。可爷,此生最恨的就是拿爷身边最重要的人做筹码要挟爷。德妃病重,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都不能当面拒绝。可阿梨,爷是那么好拿捏的吗?”
  听着他也不是心甘情愿要让玉流凝进府,她邪邪地瞪他一眼,“萧老九,你最好没有骗我。你要知道,我最拿手的是什么?即便入了洞房,你若敢让玉流凝进府,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我估且再信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了咱俩的未来,我得多准备一些毒药。”

  萧衍脸立马黑下来,有些哭笑不得,“阿梨,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哼一声,沈长梨满是自信地道,“萧老九,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敢让玉流凝进府,我就能将你撂倒,让你成为永远的‘睡美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即便玉流凝守着你欲火焚身,也睡不到你——”
  萧衍听着嘴角抽搐一下,苦笑着摇头,“这么恶毒!让爷看看,这是谁家的媳妇儿?”说着,他大手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一啄,笑着,“那爷永远不会给阿梨机会撂倒爷——哦,也不对,至少在床上,爷肯定能被累倒。”
  翻了个白脸,沈长梨啐他一口,“流氓!”
  庆国公王渊本已告老还乡,多年不住在京城,但在京城还有府邸。此次庆国公特意从老家赶往京城,为了迎接沈长梨,将府邸内外清扫的干干净净。
  庆国公也算是朝中一股清流,但府邸依旧落在朱雀官邸街,毕竟是勋贵门第,还是有些家财的。府邸红墙绿瓦,高门大院,尽显簪缨世家的贵族之气。
  下马车之间,萧衍特意将她额前的碎发顺了顺,故意遮住她眉间的那颗痣。虽然以前她着男装,脸上也故意画着浓眉。如今她换了女装,并未刻意上妆,但最近她气色养回来不少,这两个月随在萧衍身边,变化还是挺大的。但就怕熟知她的人,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庆国公府的二小姐云静郡主,就是那曾经名满京城的沈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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