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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二路元帅


  这场选举招待客饭,直接变成了新龙头登基宴,着实有些匆忙了。

  本来大家估计龙头选举要拉锯半年以上,你来我往各方出招,不斗个你死我活不罢休,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

  其实坤叔是想借机上位的,也是他撺掇基叔搞事情的,然后又鼓动阿峰竞选,一切都是烟雾弹,都是他的炮灰,可是这些招数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堪一击,现场的中年古惑仔们还是有些脑子的,见识了内地来的大干部的演讲,该怎么选心里就有了B数。

  易冷明白被亲爹阴了,被迫当的这个龙头,他也不含糊,当众发表就职演说,大意是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社团是大家的社团,不是某家某个人的社团,我这个人讲究无为而治,不会干涉大家的经营,只要别干太出格的事情就好。

  当即赢得一片掌声,社团早就不是早年的社团了,需要集中力量打打杀杀抢地盘,争面子,现在经济这么差,能守着铺子吃大陆游客就很好了。

  登基宴结束后,几个爷叔力邀新老龙头去喝酒,易冷也没拒绝,在夜场里爷叔们还叫了几个当红的小明星来陪酒,易冷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就很尴尬。

  酒酣耳热,易冷问良叔,是不是要给省厅报备一下。

  “我会安排的。”良叔按一下他的肩膀,起身拿起麦克风唱歌。

  唱完之后,看看时间说不早了,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带你去看看社团的产业。

  结果第二天十一点才起床,父子俩是住在同一所千尺豪宅里的,易冷早就醒了,还看到小明星从爹地的卧室里出来,冲自己搔首弄姿的。

  吃了早茶之后,良叔带儿子去视察产业,虽然在深圳他不修边幅,就是个收租老汉,在香港这边还是要立起体统来的,前后两辆车,车牌都很靓,开道兼警卫车是一辆老尼桑,坐车是一辆埃尔法。

  除了司机还有四个保镖,都不是传说中的黑西装打扮,而是卡其裤子配深蓝色POLO衫,墨镜对讲机,且不是社团中人,是花钱雇佣的安保人员,个个都有警队服役经历。

  今天下小雨,父子俩在雨中视察了遍布全港的三枪会公产,包括元朗的祖屋,葵涌的码头单位,深水涉的房产,油尖旺的商铺,轩尼诗道上的写字楼,以及游艇会和赛马会的游艇泊位,纯种赛马,还有各种港交所上市的股票,林林总总,价值几十个亿。

  这些资产每个月创造的价值,同样是一笔大数字,怪不得龙头位置被人觊觎,坐着就能收钱,谁不眼红。

  易冷就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捐给国家。

  良叔哈哈一笑,说早就想捐了,奈何国家不要,说放在社团手中作用更大。

  窗外雨涔涔,闷热潮湿,良叔点燃一支大雪茄抽着,易冷降下一点车窗,看着雨雾中的香港,狭窄的车道,高耸的大厦,五彩的灯箱,前方就是旺角了,季抗洪的爷爷被安排在这里当守夜人,基叔就是被他劈死的。

  车停在路边,前车里下来的是社团的会计和律师,自己撑着伞,龙头父子俩不用自己打伞,人高马大的保镖帮着撑伞,一行人在楼前指指点点,良叔亲自介绍,这栋楼是哪一年因为什么事儿从某人手中接管的,现在全部出租,租金上公账,社团的支出除了人工水电税金之外,还要承担早年因公死伤的兄弟家眷的抚养费。

  “中英联合声明签署之后,社会就开始混乱,张子强等人就是那时候出名的,那些年社团之间打打杀杀的事情也比较多,死了一些兄弟,他们的家眷现在每个月还在领钱,相当于一个人活着能领到的薪水,大约三四万文吧。”

  良叔介绍完历史大背景,会计拿出账本讲每一层做什么用场,一层是旺铺,卖家电杂货开超市,二楼是个酒吧,傍晚开业经营到凌晨,三楼是马杀鸡,也是夜里开业的,四楼是宾馆兼炮房,总之都是很有烟火气的买卖。

  “这边客流量挺大的吧,生意一定不错。”易冷问会计。

  会计摇摇头,说已经二十年没涨过房租了,装修老旧,生意一般,而那些早年相熟的经营者也都逐渐老去,现在负责经营的都是转包好几层之后的陌生人,只是按月交租罢了。

  “不如重新招租。”易冷倒不是突发奇想,他早想在香港开黄皮虎分店了,苦于没有支持,现在场所人手不都有了。

  香港人爱吃小火锅,尤其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下需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港剧里那些下班的夜场女宵夜不都是小火锅么。

  别管挣钱不挣钱,能在香港开分店本身就说明企业发展迅猛,实力雄厚,就这么决定了。

  良叔并不过问,那么多的物业,随便拿一处出来开店还不是很正常,龙头这点权力还没有么。

  他只是想起另一件事,儿子来港不是要找人么,怎么不提这茬了。

  易冷可没忘,他当上龙头,正好利用资源寻找赖亚林,黑道和白道是不一样的,警察通过正规手段找不到的人,社团只需要拿出悬红来,八成都能找到。

  “要不要见一下你朝叔?”良叔问道,他是个没主心骨的人,从小就在燕青羽的羽翼下成长,只在年轻时叛逆过一回,还惹了大麻烦需要老爹擦屁股,后来的人生道路也都是被安排的妥妥的,几乎不用操心,这些年老爹老了,他就听田正妹的,现在跳出个大儿子来当了龙头,他有啥事很自然的就征求儿子的意见。

  “朝叔是劈死基叔的人,我们见他不合适。”易冷说,但是不见归不见,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怎么说朝叔也是为社团清理门户立下功劳的人,得升职才行。”易冷沉吟道,“他那么大年纪,从四九开始做未免太老,不是本地人,没办法做草鞋,也不能做纸扇,做红棍也打不动了,我看不如做个二路元帅。”

  “可以。”良叔表示赞同。

  二路元帅地位高没实权,季广朝曾经是良叔的战友,又劈死了阿基,功劳显赫,提拔一下没毛病。

  那就这么定了,易冷连续发出几道指令,收回楼宇的租赁权,重新装修准备开火锅城,悬红寻找赖亚林,把他的照片到处发放,升季广朝为社团二路元帅,但工作不变,继续守夜。

  接下来就是处理基叔的葬礼问题,虽然承诺成风光大办,但那只是场面话,王家人如果识相的话,就不会接受这些条件,自家随便埋了就算了,但阿峰不是善茬,他等着新任龙头给他家办一个“香港黑道最后的葬礼。”

  结果是邀请函发出去,各地洪门大佬纷纷推说身体不好,派人代表前来或者干脆不来,转账几千块意思一下完了,说好的风光大葬啥也没有,只有王家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上,向来吊唁的小角色答谢。

  易冷也来吊唁,入乡随俗,他换了黑西装,戴着墨镜,和社团中的高辈分人物一起走上灵堂,向基叔的灵位和遗像鞠躬,上香。

  “家属答谢。”王家人磕头答谢。

  “等一下。”一身孝的阿峰站了出来,他要当众发难。

  “龙头答应过给五百万,准备什么时候兑现?”

  易冷答应给基叔家包个五百万大白包,纯属张嘴就来,他根本就没钱,五位数都拿不出,还五百万呢,良叔倒是有钱,但那是他的钱,社团也有钱,龙头也是支取,但那是公家的钱,自己私人承诺的白包,不能借也不能用公款。

  “最近钱不得闲,等有了就给你。”易冷说。

  阿峰很愤怒,说这不是单纯的白包,是给我家的赔偿,你不给就是对龙头身份的亵渎,我要让全香港知道,三枪会的龙头连区区五百万都要拖欠。

  “靓峰,我承诺过的话就一定会兑现。”易冷掏出签字笔,当场写了一张欠条,欠王志峰白包五百万,签名是三枪会龙头,年月日。

  这欠条屁用都没有,没写明何种货币,也没说啥时候还,而且是白包钱,简直闻所未闻,阿峰还想纠缠,早被社团干部拦住,龙头都给你写欠条了,还想咋地,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要在网路上曝光你……”阿峰的叫嚣在身后回响,易冷充耳不闻,做龙头和做政治家是一样的,出尔反尔,冷酷无情是基本操作,那天为了大局稳定许诺你五百万,不代表真的给你五百万,你又没有拿捏我的证据,还曝光呢,曝光我一个连香港居留权都没有的内地人,有意思么。

  易冷并不想当这个龙头,社团也不需要一个外乡人来指手画脚,大家都有各自的地盘,稳定的生意,又不贩毒又不贩军火,社团就是一个俱乐部,玩玩而已,龙头就像是俱乐部主席,精神领袖而已。

  连阴雨天,下属撑着伞,易冷勾勾手,下属拿出免税版的中华烟来递上,给龙头点上火,大背头豪叔从灵堂里出来,边走边接电话,走到易冷身边说:“龙头,那个人找到了。”

  这就是效率,赖亚林的下落一清二楚,就住在自家物业丽晶大宾馆,这消息还是二路元帅提供的,他看了照片就认出来是谁了。

  易冷接过手机,和正在现场的社团人员说了两句,对方把手机交给了季广朝,老头耳背,没听出是易冷,他说我认识这个人,就住四楼,上午还有人来打听他呢。

  竟然有另一路人打听赖亚林,不可能是江东纪检人员,只可能是上门灭口的杀手。

  易冷当即让在现场的人员和季广朝一起把赖亚林带走,找个地方躲起来先。

  “这个人非常重要,一定要保护好,我马上就到。”易冷交代完,上车离去。

  追出来想继续纠缠的阿峰从花圈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脸,他确实智商很高,从刚才通话的只言片语中就猜出新龙头去的地方就是爷爷被斩的那栋楼。

  阿峰迅速回屋拿了摄影机,头上身上的麻布扯下来,出门打了一辆车。

  从基叔的灵堂到这边很近,在车上易冷问保镖有没有带枪,回答是没有枪,而且保镖不可以参与雇主的行动,只负责保护别人的袭击,不能帮着雇主袭击别人,这是合同约定的。

  “靓仔,你怎么样?”易冷问司机,回答是老板我只负责开车,别的不会。

  这年头连社团大佬都调动不了干活的人了,新任龙头也不气恼,社团打手也干不来精细的事情,只能跑个龙套,还不如自己亲自上呢。

  ……

  二十分钟前,赖亚林百无聊赖,吃完一盒河粉,磕了一点药,劲头上来需要发泄,打电话给楼下马杀鸡叫人,得知都在忙没工夫出外卖,干脆下楼去等,三楼按摩院就是个鸡窝,分隔成一个个小房间,走廊狭窄,没有窗户,粉红色的暧昧灯光,黑色的渔网袜,空气中弥漫的奇怪味道,都让赖亚林回忆起年轻时代。

  十分钟前,二路元帅和四九上了四楼找赖亚林,对前台描述了长相之后,前台说这个人刚才乘电梯下去了。

  季广朝说我一直在楼下没见到他出门,应该就在大厦里,先从三楼找起吧。

  这栋楼很大,经过改建有许多暗藏的空间,藏个人很容易,找个人反而不简单,好在这个年轻的四九从小就混迹于此,到处都熟悉,带着季广朝一边找人一边聊天,蹩脚普通话对蹩脚粤语,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五分钟前,两个穿西装的男子来到四楼宾馆,亮出警察证件和赖亚林的照片,点名要找这个大陆人。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找他。”前台胖大婶嘀咕了一句,“他下楼去了,不知道去哪里。”

  警察要求进赖亚林的房间查看,大婶拿了钥匙打开房门,逼仄的空间,臭气熏天,窗机在轰鸣,小桌子上摆着半瓶威士忌,剩下的小药片,还有吃剩的河粉,垃圾桶里,有用过的TT,床下是一双运动鞋。

  两个差佬交换一下目光,他们上楼的时候看到电梯里的广告,三楼就是马杀鸡,赖亚林是穿着拖鞋出去的,说明没出楼,极有可能是去三楼按摩的。

  两分钟前,易冷乘坐的埃尔法停在门口,保镖撑起伞,电动车门打开,龙头走下车来,一身黑西装宛如刚从灵堂出来。

  确实刚从灵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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