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百花宴

　　世安院。

　　“葶儿？写了几页了？”顾青书看着她并未拿笔写文章，而是掰着咬得发红的指尖在看，故而提醒。

　　顾青葶听声吓得一哆嗦，立马拿起笔继续写，这次要写的题材是兰花，这细杆毛笔好难用，写起字来也是慢得不行。

　　而看顾青书，修长的手执笔，写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连握笔粗糙的顾青舟都比自己写得快。

　　不多时顾青舟已经写完今日的文章，起身拿给顾青书看。

　　顾青书瞥了几眼，满意的说道：“青舟的字越发好了，只是不在其意。”说罢又看向还在苦写的顾青葶，温和道：“葶儿你可写好了？”

　　顾青葶哭丧着脸频频摇头，但顾青书还是让她先拿上来看看再说。

　　顾青葶的字也算工整娟秀，缺点就是太慢。

　　顾青葶站在一侧，看着整天搞学问的大哥，问道：“大哥哥，你科考了没有？”

　　不等大哥说话二哥顾青舟就颇为自豪的开口道：“小蜻蜓，大哥早考过了，还是这大南最年轻的状元，现翰林院侍读学士，协太子侍读。”顾青舟脸上似乎带着光。

　　顾青葶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又摇了摇发酸的手腕。

　　见顾青葶无精打采的，顾青书也不忍让她再写下去，温声道：“近来葶儿乖巧了许多，今日特许出府，葶儿你回去吧。”

　　“真的？”

　　顾青书微微颔首，带着春风拂面般的笑意。

　　顾青葶得了证实，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改刚才的无精打采，欢呼道：“大哥哥最好啦！”

　　顾青舟也想去，问道：“大哥，那我呢？”

　　“继续写！”

　　“啊？”顾青舟只能羡慕的看着顾青葶。

　　这边。

　　顾青葶兴冲冲的回了院子，赶紧收拾一番，上次二哥的衣服还留着，又叫上小花小草换成小厮模样陪自己出府。

　　三人出了府先去醉仙楼吃饭，顾青葶有了上次来吃饭的经验，这次点的刚好能吃饱，三人却也是花了三两银子。

　　小草小花两人也是一脸笑颜，觉得顾青葶是最好的主子了。

　　不仅给她们买胭脂首饰，还带她们吃各种好吃的，主仆三人开始了疯狂购物模式，不过大多数还是买些小吃。

　　酉时

　　一行人也跑累了，顾青葶打算去茶酒喝个茶便回去，正好看看那前些日子那两拜把子兄弟在不在，结果不出所料，不在。

　　顾青葶也不去什么雅间，在大厅找了个桌坐下，点上一些茶水点心。

　　听着中间的说书人讲故事，说书人讲完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后就开始讲京城趣事。

　　“话说本月初五京城来了一位江南美人，其名柳师师，才情颇高，正所谓南有柳师师北有叶倾城，两者虽不能比较，但也是我们南国两大美人了。”

　　此话一处，下面便有人吼道：“那百花阁妓子，怎能和叶姑娘比？”

　　眼看有吵架的趋势。

　　看热闹的顾青葶也来了兴趣，对着小草问道：“小草叶倾城是谁啊？”

　　“回小姐，叶小姐是御史大夫的嫡长孙女，曾在皇太后寿辰一舞成名，据说人如其名，倾国倾城，不过也是听王公贵族传出来的，寻常人家无缘得见。”

　　紧接着又听旁桌的几位公子纷纷起身，说着要去百花阁瞧瞧。

　　顾青葶也兴起道：“小花小草你们快别吃了，结账，咱们走。”

　　————

　　顾青葶装做若无其事的跟着那几个公子，走了不久到了百花阁门口。

　　这里处于御街中心位置，黝黑的香木牌匾上规整的写着百花阁三个大字，门口有人把守，看起来颇有派头。

　　小草现在似乎知道顾青葶是想干嘛了，于是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

　　“小姐，你可不能去那种地方，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小草紧拉着顾青葶的手臂。

　　“小草，我们现在是男子装扮，怎么不能进？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爹爹也不会知道的。”顾青葶反客为主，抓住小草的手臂一脸讨好的摇着。

　　过了许久，小草无奈道：“那小姐，就进去看看就出来好不好？”

　　顾青葶见小草同意，很愉快的答应了下来，先进去再说。

　　这百花阁进门费便要给三两银子，由于小花小草是小厮打扮倒也不用多交钱。

　　百花阁内布置得金碧辉煌，活像一座宫殿，阁内大堂台上歌舞升平，却也不那么嘈杂，台子四周围着些桌椅，上面还有些阁楼。

　　一位打扮艳丽的老妈妈走过来迎接，媚笑道：“这位公子，我们师师姑娘的百花宴戌时才开始，你可有要找的人？还是妈妈我带着给公子挑挑？”

　　小花上前挡在顾青葶前面，道：“不用，我们就看看。”

　　梁妈妈奇怪道：“公子，那有进百花阁只看看的？”

　　顾青葶拉回小草道：“我们是来看师师姑娘的，所以不用。”

　　梁妈妈明了，红唇一抿，笑道：“那公子可得好等了，不如去楼上雅间坐坐，妈妈我给公子备上好酒好菜。”

　　顾青葶觉得可行，不顾小草的肢体动作便跟着老妈妈上了楼。

　　小草小花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这二楼雅间很是宽敞，里面都是些字画绿竹做了装饰，倒配得上雅间二字，从窗台往下看去，能很清楚的看到下面歌舞升平的台子。

　　百花阁小厮端来了酒菜，又像笑意盈盈的朝顾青葶伸手。

　　顾青葶不解其意，小厮便道：“公子，这酒菜包间还有观看百花宴的费用一共是一百八十两银子。”

　　顾青葶咋舌，啊这……草率了！唯唯诺诺的问道：“非要现在给吗？”

　　小厮见顾青葶穿的衣裳都是好料子，可不敢得罪了，连忙道：“公子也可以宴会结束后再给的，都一样。”说完小厮弯了弯腰便离开了。

　　顾青葶觉得这下完了，自己一共就带了七十两，这一下要一百八十两银子……要命呐！

　　小花也很是慌张，连问顾青葶怎么办才好，只有小草一脸正色，开口道：“小姐，您以往在容悦堂赊账，大公子都不说什么，可如今……这是百花阁，大公子肯定要罚小姐的。”

　　顾青葶摇头，道：“小草，要不你先回去……”

　　正说着，顾青葶忽瞟眼见楼下来了两个熟人，仔细一看，不正是沐长风和南旋嘛！

　　顾青葶在窗台处挥手给他们打着招呼。

　　南旋和沐长风倒是看见了，南旋对着顾青葶微微颔首示意，而沐长风的眼神则是有些震惊。

　　接着南旋对百花阁小厮说了些什么，小厮立马带着几人上楼。

　　“南兄，沐兄好巧啊！”顾青葶在门口笑道。

　　想比沐长风刚在楼下见着“顾青舟”时的讶异，这会倒是没什么情绪。

　　南旋道：“三弟可方便一起？今日大哥请客。”

　　那感情好啊！

　　这下银子就不成问题了！顾青葶欣然答应，客气的邀请两人一同进了雅间。

　　小草走到顾青葶耳边，说道：“小姐，你怎么能……大公子知道了该生气了。”

　　顾青葶转牛角尖，说道：“大哥哥又不知道，好啦好啦，安心啦！这有人请客啦，等我有钱了我再请他们。”

　　见顾青葶坐下，小草觉得她是非要留下看美人，也不知道那两人是小姐从哪里结交的人，且有位公子看起来倒是十分熟悉……是谁呢？

　　小草想了想也只好作罢，便说道：“今晚外面有灯会，小姐回去便说看灯会了！还有，小姐你可不能喝酒啊。”



　　顾青葶点头一一答应了下来！

　　三人坐着聊天，顾青葶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

　　南旋轻笑道：“没想到三弟也是年少风流。”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顾青葶吃着菜含糊道。

　　南旋轻笑不语，三人就这么坐着，中途老妈妈送来了几个美人，顾青葶没要，自然，就带下去了。

　　这南旋和沐长风虽是常客，但老妈妈也知道这两贵人的规矩，这两位贵人可是从来不会点美人的，要是那个不长眼的敢扑上去，只怕是不能留在京都城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顾青葶和南旋相谈甚欢，则沐长风全程没说过一句话。

　　要不是顾青葶听过他说话肯定会以为沐长风是个哑巴。

　　这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美人也上来了。

　　这柳师师一出场便引起全场轰动，只见一群红衣女子拥这一衣着淡雅的女子上台，想必那就是柳师师了，却是倾国倾城的模样，身着月牙白长裙，裙摆飘然，像极了下凡的仙女。

　　顾青葶也是看呆了，总算明白了所谓倾国倾城不是说说而已，古人没有美颜没有ps的美女，这比前世所有明星都要美。

　　老妈妈在台上开口道：“各位公子，今天我们师师姑娘在此举办百花宴，这首先为大家献舞一曲。”

　　话音刚落，乐声起，掀起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舞姿，身影如湖中的明月一般皎洁，歌声似那潺潺的溪水悦耳动听，出尘如仙，恍若仙子入了凡尘，一颦一笑动人心弦，顾青葶看得入迷。

　　一舞完，台下很是安静，真是此舞只得天上有，果然无愧与名满江南的花魁，台下客人如痴如醉。

　　台上舞罢一曲，柳师师对台下施个万福道：“各位公子，小女子初来乍到献丑了，小女子在江南就曾仰慕京都各位才子，奈何师师只得一人，听闻前几日诗会有惊现《晚眺》，师师虽身处烟花之地但亦惊与京师才子之文采。小女子斗胆请各位公子为师师做诗一首，若是有那位公子可以让小女子动心，师师在阁楼备了酒菜愿与他秉烛夜谈分文不取。”

　　只见有位身着蓝袍的公子起身抱拳道：“素闻师师姑娘才貌双全，舞姿天下无双，今日得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师师姑娘比起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下李轻尘不知是否有幸一亲芳泽。”

　　说着随手写下诗词让旁边侍女递了上去。

　　有一个打头的，台下客人纷纷寻来笔墨一时间热闹非凡，有愁眉紧锁的有左顾右盼的，都是竭尽全力想去当这江南第一美女的入幕之宾。

　　顾青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南旋突然道：“不如三弟作一首诗，让我们也见识见识美人？”

　　不等顾青葶开口，南旋就对下面道：“我们有诗要献。”

　　顾青葶……

　　南旋盯着顾青葶温和一笑，顾青葶觉得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吗？无奈南旋已经把侍女叫了过来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小花傻乎乎的已经在着手研墨。

　　顾青葶现在是被逼无奈啊！她哪会写什么诗啊，前世上学都是白话文了，谁还会写古诗词啊。想了一下倒是知道一首李白写给杨贵妃的诗，心想着得罪了得罪了，拿起笔来写到：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写完就让侍女拿下去给柳师师看，等了一会再没人写诗，柳师师对台下说道：“各位公子，师师失陪一下。”说完带着捧了诗词的侍女去了阁楼。

　　少顷，柳师师回来，手里只剩一张纸，轻轻施个万福礼道：“师师曾闻京城有书、风二位才子，无缘得见，但是刚刚有位公子作的一首诗让师师觉得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本想私下结识，怎奈如此好诗不于分享，太过可惜。师师这便让各位公子都来评价一番。”说完便念起了顾青葶写的那首诗。

　　“妙！啊！”

　　台下不少都是读圣贤书的，都觉诗美人美意更高。

　　李轻尘站起身道：“敢问师师姑娘，此诗是何人所做？”

　　“是楼下三号雅间的客人所作。”柳师师答道。

　　众人往三号雅间看去，南旋和沐长风别过头，正巧顾青葶正透过窗户望着下面，不少人都认出来了，正是风头正剩的顾二公子，不少人觉得那首《晚眺》只是顾二公子的偶然之作，虽惊艳却也有取巧之嫌。不想一首写美人的诗也能有如此高的意境。

　　“原来是顾二公子，顾二公子果然好文采，恭喜二公子！”李轻尘拿起酒杯遥敬顾青葶。

　　顾青葶一脸懵逼，这又出风头了啊，不是只给柳师师一人看的吗？

　　沐长风这才慢悠悠说道：“刚柳姑娘差人寻问，是否可以公开这首诗是何人所作，长风替你应下了。

　　好家伙，原来刚才来人是这个意思，早知道自己去开门了……

　　这下好了，明天又是一场风雨，只希望二哥能把这口锅背稳当了。

　　顾青葶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沐长风故作淡定道：“无妨，不碍事。”

　　顾青葶自然是拔得头筹，不一会柳师师便上来给他们见礼。

　　“师师姑娘请坐。”南旋给顾青葶倒了杯酒，又道：“这位便是作诗之人。”

　　“师师见过顾公子，久仰大名。”柳师师给三人都倒满了酒。

　　“小女子先敬顾公子一杯！”柳师师掩着嘴喝下一杯，轻擦嘴角道：“顾公子今日作的这首诗当真让师师愧不敢当，顾公子之文采师师也是早有耳闻，不想今日竟有幸见到，还作出如此好诗，师师真是三生有幸。”

　　顾青葶本来没想喝酒的，可是都到了这步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师师姑娘客气了，今日能见得师师姑娘也是在下的荣幸，正所谓诗美人更美，师师姑娘你就不要太谦虚了。”

　　“叫我师师就好了，顾公子请跟我来。”柳师师站起身来，道：“两位公子请慢用。”轻轻施个万福礼。

　　南旋，沐长风举杯示意，小草小花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顾青葶糊里糊涂跟着柳师师来到柳师师闺房。

　　“顾姑娘，没想到南国竟然有如此文采的女子。”柳师师开口道

　　。

　　柳师师一眼便看出“顾青舟”是个女子，并未在外点破，

　　顾青葶有些局促不安，心想着她怎么知道的，柳师师继续柔声道：“以前奴家同样喜欢女扮男装出行，自然能认出姑娘。”

　　顾青葶讪笑道：“师师姑娘原来早就知道了啊！其实吧，我是扮了我家二哥的身份。”

　　“姑娘文采如此出众，不知师师可有幸结交？”柳师师给顾青葶倒了一杯清茶。

　　顾青葶想着也行多个朋友多条路，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叫顾青葶，师师姑娘叫我青葶就好。”说完有些心虚，这些诗词都不是自己的，哎！这下误会大了。

　　“青葶，叫奴家师师便可。”柳师师又拿出一枚玉佩交给顾青葶道：“日后若是寻奴家，拿了玉佩交与梁妈妈她会带你来见师师。”

　　顾青葶接过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所谓无功不受贿赂，把玉佩往柳师师手中推辞道：“师师给我一封书信便可，此物贵重，青葶万万是不能收的。”

　　柳师师抿嘴一笑，开口道：“青葶写给奴家的诗便是无价之宝，此物还望青葶莫言推辞。”

　　顾青葶无奈收下玉佩，看着燃起的烛台，这才想着时辰不早了，得赶紧回去了，起身对柳师师道：“嘿嘿，那个啥，天色已晚，师师我得先回去了。”

　　柳师师起身道：“师师送你。”

　　外面小花小草焦急难安，南旋沐长风清闲的喝着酒，见顾青葶出来了，小花小草不管不顾的拉着她就往外走。

　　南旋沐长风放下酒杯一同出去，柳师师对着他们服了服身，当是送别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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