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按吧
谢嘉南在同学群里招呼了一声，让大家帮忙找小桀，正在电脑旁查询成绩了同学都从家里出来，迎着烈日在街上寻找。
大家在同学群里分享着近况。
谢嘉南描述了小桀的衣着和大概长相，毕竟人多力量大。
阳光很亮，亮得发白，白得热浪起了波纹，连风吹在身上都是热气，一点不解凉。
街道上做清洁的老人带着帽子，沿路清扫着垃圾，看到绿化带里有个青绿色的东西，以为是游客扔的垃圾，用扫帚挑了一下，挺沉的，挑不起来，就伸着脑袋往里一看……
这一看，可把老人吓了一跳。
“哎呦！怎么有个小孩！”
周围都是人，听了老人的惊呼，大家都好奇地围了上来。正巧，谢嘉南和两个同学也走到了这边，听到有小孩，连忙挤了进去。
“说里面有个小孩。”
“不会被车撞进来了吧！”
“赶紧看看，要不要送医院？”
谢嘉南经常见到小桀，绿化带里的布料颜色谢嘉南一眼就认出是小桀穿的，一下跳进绿化带，抱起团在一起的小桀。
小桀满头大汗，小脸憋得通红，手里还包着一个平板。
“小桀！小桀！”谢嘉南喊了几声，臂弯里的小桀都没有反应，要不是有呼吸，真的要打120。
“孩子中暑了吧！赶紧抱到阴凉的地方。”
谢嘉南赶紧抱着小桀到路旁的休息伞下，有人递过来一瓶水，喂了一些水，小桀才醒过来。
一见到周围的人就哇哇大哭起来。
原来跑到旅游街上小桀并没有走远，就躲在一个柜台后面，看着雪烬焦急地跑过去，小桀又溜了出去，钻进绿化带里，拿出怀里的平板，蹲在里面看起来。
街道上来回传来雪烬的叫喊声，小桀故意躲在绿化带里不吭声，后面实在太热了，还好屁股连着土，有点凉快，就直接睡着了。
小孩子睡得沉，半天才醒。
雪烬被秦淑芬打了几拐棍，又被赵晴嘶吼着赶紧去找小桀。
赵晴跟着雪烬，沿着小桀丢失的路线，一路找来，没见小桀，焦急的赵晴气得一路骂着，“小桀要是找不到，你就滚回萧山，你就是个瘟神。来了以后我就跟着倒霉。李盛里外看我不是，一天天对我挑鼻子瞪眼睛的。”
“还有秦淑芬动不动就拿你说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拖油瓶。”
雪烬一边红着眼找着小桀，一边承受着赵晴的谩骂和指责。
“为什么不见的不是你？你不见了我就高兴了，再也不用为了你受窝囊气！你呆在萧山多好，为什么要来找我？这么大了，又死不了！为什么跑过来害我？”
“还有碍事的杨军和周艳，说那么好，怎么不养着你。”
“够了，”雪烬转过身，赤红着眼，咆哮着，“你没资格说杨叔叔，你不配。你眼里只有小桀，小桀不见了，我也很担心，你可曾想过我现在有多害怕，我多惹人嫌，我知道，我不用你说。你有骂我时间还不如用在找小桀上面。”
赵晴看着一向老实的雪烬，原来还有伶牙俐齿的一面，看来是一直装的。赵晴对雪烬心里只有厌烦，没有多少怜悯。在她眼里雪烬就是一个碍事的拖油瓶，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是个闯入者。
谢嘉南背着小桀，老远就看到在公共场合激烈争吵的两母女。
雪烬抽噎着，瘦小的肩膀气得耸起，脸上强忍的委屈，眼里倔强而不落的泪水，莫名让人心疼。
趴在谢嘉南背上的小桀看到赵晴，抬起头喊了声，“妈妈！”
赵晴抬起头，惊喜万分，连忙跑了过去，从谢嘉南身后接过小桀。
“我的宝贝儿子，你可吓死妈妈了，你跑哪去了？”赵晴爱怜地亲吻着小桀的额头，眼中的母爱浓得化不开，和刚才谩骂的女人判若两人。
“妈妈，”小桀噘着嘴，指着烈日下的雪烬，恶人先告状，“就是她，她不给我吃饭，还打我，我害怕，就跑了出来。嘉南哥哥把我找了回来。”
“好好，妈妈这就带你回家，你躲到哪里去了？身上都臭了！”赵晴的声音变得如同顶头的太阳，浓烈而有温度，鼻子嗅着怀里男孩身上的味道。
“我躲在树丛里，不想让坏人找到我。妈妈，我们不让坏人回家，让她滚，我不喜欢她，她占了我的房间，我的玩具都没有地方放了。”
那对母子渐渐走远，但是还能听到小桀控诉的声音。
正值中午，阳光毒辣，雪烬眼前一晃，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树上的叶片要被风吹走，稳了稳才站住。
她扯着嘴角，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目光虚无的落在地上。
谢嘉南看着已经精疲力竭的雪烬，带她到旁边的超市，买了矿泉水。
走到休息椅边上，“坐会吧！找了几个小时，累死了！”谢嘉南拧开了矿泉水，递给雪烬，自己又拧开一瓶，昂起头一口气喝了半瓶。
谢嘉南靠在休息椅上，稍稍偏着脑袋看着雪烬，发现她的太阳穴已经青紫一片，有点肿胀，“脑袋是小桀弄的吧？”
夏天都是穿短袖，雪烬替换的衣服很少，暑假还穿着校服，露出的细小的胳膊，拿着瓶盖的手腕处，一排牙印已经发黑，在白嫩的肌肤上那么刺眼。
“这也是小桀咬的吧！”
雪烬没有回答，反而唇边带着笑意，那笑里含着一些苦涩。
“为什么刚才不说？赵晴本来就偏心，你还不说，她就相信小桀说的了。”谢嘉南有点生气，雪烬总是沉默着，忍受着，这点不好，让他担忧。
“我说了又没用，没有人会相信我，那个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我。”雪烬眨回欲出眼泪，表情变得无所谓。
解释是希望解除误会，可有人根本不想听，也不在意事情的本来面目，说了有什么用？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即便是小桀的错误，他们会为了她而责罚小桀吗？不可能，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都是视而不见。
小桀有人撑腰，谁给她撑腰。
她只能一个人笔直的站着。
她为什么一定要考重点高中？还有一个原因，学校有寄宿，那样就不用每天回那个家。
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依附着他们，所以她只能够乖，够听话，够隐忍。几句难听的话而已，挨几棍而已，只要再给她几年时间，等她长大。
“上高中就选择寄宿吧！”
良久的沉默以后，谢嘉南突然开口，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隐隐带着一些怜惜。
他的头发修理过，露出好看的眉骨，显得一双浓眉生得极好。
矿泉水已经空掉，被他放在桌面上把玩着，修长白净的手指十分灵活的转动着瓶身。
雪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矿泉水瓶，嘴边浅浅露出一丝笑意，他和她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
手机震动，谢嘉南放下水瓶，查看消息。
“成绩出来了，你肯定是考上了，张安宁的分数比你低都被录取了。”
雪烬才惊觉，因为小桀的事情，已经完全忘记查录取的事情。
听到谢嘉南的话，雪烬并不意外，他们班主任说话很严谨，说她差不多，那就是差不多，可是班主任说谢嘉南的成绩有点悬。
“回去吧！叔叔阿姨应该等着你的消息。”
雪烬的心里很着急，恨不得跟着谢嘉南一起回外婆家，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录取情况。可关心他的不止她，还有外婆和他的父母。
谢嘉南沉吟了一会，掀开眼皮，看着雪烬，手里的手机一收，站起身，“走，跟我回家！”
雪烬反应慢了半拍，看着已经率先一步走出超市的谢嘉南，赶紧跟上。
“叔叔阿姨不会在吧！”路上，雪烬担心地问。
谢嘉南的爸妈不喜欢她，所以雪烬都是趁他们不在才去外婆家。今天是谢嘉南查录取学校的日子，说不定他爸妈就过来了。
“不会来，今天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来也是明天来。你就跟我回去。”谢嘉南笑着，“我也有点紧张，你帮我看。”
雪烬看着他的脸，轻松惬意，半点没看出他哪里紧张。
两人很快到外婆家。
外婆不在家里，可能出去了。
谢嘉南带着雪烬回到他的房间，估计是早上走得急，浅蓝色的空调被掀在一旁，黑色睡衣乱七八糟的扔着，还有一些男孩子喜欢的东西，随手放着。谢嘉南的房间和大多数男生的房间一样……
……一样凌乱。
雪烬恍神的时间，谢嘉南已经打开电脑，躬身搜索着网址。
“雪烬，你过来帮我点查询。”
雪烬凑上前，电脑屏幕上正在输入学号。不禁看着身旁的男孩，他的脸稍稍低垂着，眼睫很长，开阖之间，眼睛里印着屏幕的光泽，神采奕奕，他的鼻梁挺直，显得嘴唇温润饱满，淡淡的绯色，健康而有活力。
“按吧！”
谢嘉南转过身，背对着电脑，高挑的个子遮住了大半的光线。
雪烬的手握上他握过的鼠标，鼠标上还留着温热，那是谢嘉南的温度。雪烬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心里微微发颤，似乎感应到身体的反应，手指也跟着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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