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道歉
雪烬如同受惊吓的兔子，时刻担心着李盛和秦淑芬闹到学校来，强行把她带回去。那种不安全感让她差点从上铺摔下来，还好一个同学的妈妈扶住了她。
寝室里都是学生的家长在整理床铺，唯有她一个是独自在整理。那些家长都夸赞她懂事，还让她多多关照她们的女儿。雪烬乖巧地点头，她何尝不想要一个像她们一样的父母，小心的呵护着她。
可惜……
收拾好床铺，雪烬也收拾好破败的心情，从寝室来到教学楼。
来到高一3班的教室，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她打量着陌生的环境，看着面前的课桌。
这里是属于她的新战场，未来的一年她将在这里奋斗。
她把书包放进桌肚子里，然后看向周围的同学，希望遇到一两个熟悉的面孔。
看了一圈，好像一个都没有看见。
这运气也逆天了！
何清清以4分之差去了别的高中，宋恩泽分到6班，谢嘉南分到16班，而她却在3班。大家都被分散开来。
此刻，雪烬才明白，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代表着某种程度上的分离。
谢嘉南应该已经来了吧？想到他，雪烬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弯起，他那种性格在这种陌生的环境应该如鱼得水吧！不像她畏手畏脚，害怕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同学，总是用冷淡来包裹自己。
看了一下时间，还早。
雪烬站起，她想去16班看看谢嘉南。
想法起，脚步就迈出了教室。她顺着教室寻找，一间间的走过，拐角，再拐角，停在16班的教室前。
原来他们离得这么远，她在一号教学楼，谢嘉南在四号楼。
课间十分钟只够一个来回。
新学期的第一天雪烬就有了第一个愿望，希望高二能分到一个班。
按照对谢嘉南的了解，雪烬走到后门处，朝教室里张望。每个教室都是差不多，有安静的学生，有活跃的学生……
一眼望去，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想到他是不是还在寝室里，眼睛就往四下环视，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有一家三口迎面走来。前面一对夫妻，男的衣着考究，女的气质绝佳，后面跟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远远的落在后面。
雪烬心里一慌，赶紧转身，低下头，躲避到旁边的教室。
“这高中现在的环境比当年我读的时候好太多。”走近教学楼的谢景华感叹。
“以前和现在哪里能比，如果还是以前的那种条件，我才不会让嘉南住校。”秦慧云语气很挑剔，不过情绪似乎还不错。
“我真没想到嘉南能考上这所高中，我儿子还是遗传了我的智商。”谢景华口气挺自豪。
“是是是，遗传你，瞧把你高兴的，够你吹三年了。”
“那必须的，想上这学校要么是智商高的孩子，要么是勤奋和努力的孩子，不管那哪种，都是优秀的品质，我怎么能不开心？”
“我们嘉南勤奋和努力是没有的，一天到晚的就是玩游戏，也不知道怎么就撞上狗屎运让他给考上了。”秦淑云语气里的情绪复杂。
“还不是夫人英明，用出国那招逼了他一下。”谢景华恭维着。
“爸妈，教室到了，你们回去吧！”跟上来的谢嘉南说着。
雪烬稍稍探出一点脑袋，瞥到谢嘉南高瘦的侧影，张扬的绿色跑鞋，黑色的工装裤，宽大的拼接衬衫，衣着十分大胆时尚，他好像是天生的衣架子，这么张扬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毫不违和，倒是显得十分帅气，品味超然。
“这里就是15班，那前面就是16班了。”
“妈，这是16班的后门，我进去了，你们赶紧走！”谢嘉南催促着，像许多孩子一样不喜欢爸妈过多的干预。
“你进去吧！我和你爸就在外面看看，毕竟这也是你爸的母校。”
“那随便你们了！”
雪烬感觉眼前一空，那一点点身影消失。
她看了眼教室，想从后门溜出去，可外面的话却让她定住了脚步。
“听说雪烬也考上这所学校，你说嘉南是不是因为……”
“你想什么呢？老是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你真是的！”谢景华没好气。
“可不得防着啊！我倒是愿意希望他是因为不想去美国而考上的这所高中。”
“那肯定就是不想去美国，你儿子还没开窍，一天天的就知道玩电脑。”
“我这不是怕万一吗？要是因为雪烬，我不是得气死。她爸爸做过牢，妈妈是二婚，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我才不能让我们嘉南将来和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孩在一起。”
“你就安下心，我们嘉南眼光不会那差，那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像颗葡萄干一样。”
“那是还没张开，那孩子的五官跟赵晴一样，我看李盛眼光多高，拖到40才结婚，千挑万选，还不是看上赵晴那张脸。”
“得了，你就别瞎操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打断嘉南的腿。”
“这还差不多。”秦慧云有了谢景华的支持，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夫人陪我到处转转吧！”
“你当年是读几班？”
“4班，走，我带你去看看。”
声音渐行渐远……
雪烬呆呆地站在15班里的教室里，眼神涣散，脑袋里回荡着谢嘉南父母的谈话，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而失措的状态。
她的家庭她没得选，也不想成为她父母的样子，却成了谢嘉南父母不待见她的理由。
在他们眼中她就是一只恶臭的苍蝇！
谢嘉南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不允许她这样的女孩靠近他们的儿子，她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她都不敢轻易的对人说起她的家庭状况，更何况谢嘉南的父母，真的很不光彩。
雪烬的心拉扯着疼，几乎无法呼吸。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失态。
她必须要收起那点妄想，立刻收起，不能没有自知之明，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心思。
那点在心里才刚刚萌芽的情愫，就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连同她的自尊。
“嗨，杨雪烬，你也在15班吗？”
一个男生走进教室，上前打着招呼。
雪烬眼睛是胀痛的，眼前都是模糊的，眼神无焦距的，她掩饰着心底的悲凉，轻轻摇头，脚步虚浮的离开了15班。
“这杨雪烬怎么了？眼睛都红了，魂不守舍！”男生摸着脑袋，一脸莫名其妙。
当天下午，谢嘉南就找到雪烬的教室，说是认个门。
雪烬埋在一堆课本里，冷着脸不理他，想让他主动消失。
可越是这样，谢嘉南越是过来的勤勉，但凡有点时间就凑到她跟前，一会买个水壶过来，一会买个笔记本过来，再就塞给她一点零食……
那执拗且关心的样子，令雪烬更加难受。
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谢嘉南对她有多好，雪烬太知道。可每当他出现，谢嘉南父母的对话就会清晰的回荡在她的脑中，那种感觉她无法形容，就是难受，难受到胸口憋闷，无法呼吸。
如此几天过后，雪烬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谢嘉南有什么错？他只是单纯的想帮助她这个困苦的女孩，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家庭的问题，却让他一直担心。
他还顾及着她那敏感的心态，没有逼问她，而是用一件件小事温暖着她。
雪烬不忍心。
“雪烬，那个每天来找你的男孩是不是16班的谢嘉南？”同桌王萌萌终于忍不住了，她已经被许多女同学拜托，来打听那个无敌帅气的男生。
王萌萌人挺不错，和她一个寝室，看雪烬连个枕头都没有，也没有问缘由，就把自己带来的抱枕送给了她。
“是的。”
雪烬这些天一直在回避谢嘉南，她不想再逃避下去。谢嘉南的父母只是不想让她和谢嘉南成为那样的关系，如果她收起那份幻想，把谢嘉南当成表哥，当成同学，当成普通朋友，和以前一样，那样她是不是依然可以出现在他的身边？
“那……”王萌萌欲言又止，咬了一下唇瓣，还是问出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表哥。”
“表哥？是亲的那种吗？”王萌萌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么关心你的表情。
“恩，是亲的。”
“我们差点误会你们了，”王萌萌嘻嘻一笑，压低声音，“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呢？”
雪烬心里发紧，面上装着若无其事，清浅的笑着解释，“我和家里人闹了矛盾，所以这些天都带着情绪。”这也是雪烬准备给谢嘉南的解释。
“哦！和家里的矛盾啊，怪不得你连枕头被子都没带。不过没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只要我们把学习搞上去，家里的人都会原谅的。”王萌萌天真烂漫的安慰着。
雪烬礼貌性的笑着，不知道说什么。
下午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雪烬一直在人群里寻找，直到看到谢嘉南和两个男生走进食堂，才安心排队。
她默默地注意着他，看着他和同学嬉闹，在隔着三排的队伍里排队，有两次雪烬都以为和他的视线碰上，又被移动的同学挡住。
只好收回目光，心里默算着他应该排到了哪里。
她买完饭，端着食盘，四下寻找，看到目标，直接走了过去。
走到谢嘉南的餐桌旁，这是一张四人桌，两两对着，坐了三个男生，谢嘉南身边刚好空着，雪烬坐了下去。
“打搅了，我找我哥！”雪烬朝对面的两位男生微笑着。
那两个男生一脸兴致盎然，以为又是谢嘉南的迷妹，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两人。
谢嘉南嘴边扬起笑意，偏着头，眼神斜睨着她，一副你终于理我了的神情。
“哥，你吃这个，我打得多。”雪烬盘子里买的都是谢嘉南喜欢吃的，一股脑分给了他一半。
谢嘉南脸上的笑意更浓，“够了，吃不完。”又拨回一部分给雪烬。
落在雪烬的视线里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白净，轻轻地拨弄着盘子里的菜，温柔又细致。
两人的行为看得对面两位男生一脸问号，其中一个问谢嘉南：“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我是3班的杨雪烬，他是我表哥。”雪烬连忙解释。
“你们是亲戚啊？”
“嗯，是亲戚。”雪烬笑着点头，也不看谢嘉南的表情，赶时间似的吃了两口饭。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四人都在吃饭。
雪烬尾光瞥向旁边的谢嘉南，他垂着眼帘，也吃着饭，不过好像饭菜并不和他的胃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雪烬只好打破平静，抬头，问着对面的男生，“你们叫什么？下次方便称呼。”
一个短寸发型的同学连忙道：“嗐！我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同学，一时都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方远行，谢嘉南一个寝室的。”
方远行坐在谢嘉南对面，雪烬看到方远行好像被谢嘉南从桌子地下踹了一脚，脸都痛苦得变了形，对着谢嘉南呲牙咧嘴。
雪烬低头浅笑，看着男生间有趣的友情。
另外一个脸比较长的同学接着说：“我们是本家，我也姓杨，杨全安，我是他上铺的兄弟。”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可以滚了。”吃饭的时间不长，谢嘉南撵着人。
两人连忙拿起盘子，起身。
方远山嚼着饭菜，含糊着说：“有了妹妹忘记兄弟的玩意，今晚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对，今晚大刑伺候。”杨全安说完，又转头安慰雪烬，“别怕啊，雪烬，我们是吓唬他的，你表哥太废兄弟。”
两个男生离开后，雪烬看着谢嘉南侧颜，他穿着校服，灰白的颜色衬得他的脸颊白净无瑕，头发蓬松盖住眉头，浓长的睫毛垂着，鼻子挺而秀直，唇微抿而红润，像极了漫画里的男主角。
“对不起，这几天因为一些事情我钻了牛角尖，所以对你耍了脾气。”她的声音很低，但是确认他可以听见。
他的唇角松动，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
“哥，我已经处理好了我的情绪，请你原谅我。”雪烬认真的道着歉。
他的睫毛抬起，唇边勾起弧度，然后微微侧头，目光和她对视，“我又没生你的气，哪里来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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