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去房地处交完钱，拿到钥匙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周然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大问题后，长舒了一口气，心情大好地漫步回机床厂大院。

        街上大多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还有不少骑着自行车的，看着他们潇洒自如的背影，闻着不知道从哪飘来的饭菜的香味儿，周然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夜幕降临，周然锤了锤跑了一天已经发酸的双腿，看到前面的家属院大门，暗叹一句，太不容易了，这个时代城市间的公共交通太过匮乏，即便有有轨电车，但路线也不是特别多，基本还是靠人力。

        周然认命地继续往前走，这时听见角落里有人窸窸窣窣的讲话声，本不欲理会，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寻声找过去，看到大门边边，嫂子许霞正跟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拉拉扯扯。

        “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周然同意了么？”

        “别提了，昨天我把事挑开了说，结果她一时接受不了，气晕了。爸妈都因为这事有些埋怨我了，这事只能暂时搁浅了，等过段时间她四处碰壁之后，自然就会妥协的。”

        “我可等不了这么久，小云说了她们家已经在催着她去相亲了，我现在这条件她们家肯定是看不上，至少得有个工作，哪怕是临时的，要不然就得把彩礼提到200块。”

        “什么！200块，她们家怎么不去抢，什么闺女呀这么金贵！”

        “我不管，我就要小云，其他人我都看不上！再说了，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工作机会么，只要你能让周然嫁给段家的那个跛子，段主任就会把我安排进安保处的。”

        “这事没那么容易，现在周然刚回城，心气高得很呢，又要自己找工作，又要高考的，可看不上段腾。”

        “小云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她同不同意。再说了，长嫂如母，你这作为长辈的替她操劳，她还敢不领情么。你就没认真想帮我！姐，我可跟你说，要是小云因此不嫁给我，那我就孤独终老，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咱们老许家绝后吧！”

        许霞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弟弟，轻呵道：“臭小子，胡咧咧啥呢，这种话也能乱说。”

        许弟拽着许霞的手，用力地摇晃起来，“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你也不想看我一事无成的，整天游手好闲的吧。”

        许霞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今天回去我就敲敲边鼓，周然这死妮子也是的，我这也是为她好，一点也不领情。”

        “谢谢姐，我就等你好消息啦，我的幸福生活可都靠你了。”

        “行了，别油嘴滑舌的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不然爸妈就得担心你了。”

        看着两人分开各自回家了，周然这才走了出来。周然用力按了按胸口，感觉胸口闷闷的，心里很不舒服，这不是自己的心情，应该是原身残留下的感情。原身居然因为许霞的一己私利而被气死，周然很为她感到可惜，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周然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心情，这才缓步走回家。推开家门，家里一片欢声笑语，周爸和周威坐在桌子边聊着白天厂里发生的事，周妈正把菜端到桌子上，抬头看到周然回来了，埋怨道：“你个死妮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饭菜已经做好了，洗洗手去帮你嫂子。”

        “妈，不用啦，已经忙完了，小妹辛苦一天了，赶紧吃饭吧。”许霞端着饭走出来，“妈，您也坐下吧。”

        周然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坐了下来。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之后的疾风暴雨。

        桌上大家天马行空地聊着，许霞看着气氛不错，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到了周然身上，“小妹，在乡下受了不少罪吧，身子骨都变弱了。来，多吃点。”说着就夹了一筷子菜要给周然。

        周然微微抬起手臂，挡了一下，挑眉笑着：“嫂子，我吃的差不多了，还是你吃吧。”

        许霞僵硬地笑笑，把筷子收了回去，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嫂子昨天说话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都是一家人，嫂子本心也是希望你好的。”

        “嫂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昨天我说的话是有些不中听，但是话糙理不糙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在乡下蹉跎这么多年，也没个工作。像你这个条件，想找个城里二婚的都不容易。从这方面看，段腾对你来说真的是不错的对象了。”

        周威接着说：“就是，虽然段腾腿有点残疾，但完全不影响他工作啊，又不会少往家拿一分钱。至于打人的事，大概率是误会，再说了，你要是对他百依百顺，他怎么可能会打你，还不是他前对象不听话。”

        周然听到这，忍不住冷笑一声，“哈，既然这个对象这么好，要不你们俩嫁过去呀。还听话，大清已经亡了，别人小脚都不裹了，你们小脑还裹的严严实实的。家暴男不得好死，懂？再说了，不管他怎么样，我的婚姻我做主，由不得你们。”

        许霞和周威脸色铁青，忍不住了，“有什么可笑的，我跟你哥哪里说的不对么。一大家子人为你操碎了心，我为你筹谋，你反倒是这副模样。”

        “你到底是真心为我，还是为你弟弟呀。”

        “你胡说什么！”许霞瞳孔放大，大吼道。

        周父周母瞪大双眼，异口同声道：“什么弟弟？！”

        “呵，保安的职位不错呀，为此能让你颠倒黑白。”

        周然挑挑眉毛，低声笑道：“呵，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呀，嫂子的好弟弟也要从我的婚姻上扒层皮呢。不过看大哥却是一点也不惊讶呢，枕边风吹得挺好呀，连妹妹的生死都不在乎了。”

        周威眉头紧皱，看着大家“我承认，你嫂子刚刚是跟我提过一嘴，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大的影响。这件事本身是好事，一举两得。”

        “两得？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得到的好处的都是你们吧。你这指鹿为马的本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你是谁的爷啊！长嫂如母，你嫂子好心帮你说亲，还说错了么。”

        周母连连摆手，“别吵别吵，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小然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别污言秽语的。”

        周然捂嘴轻笑，“长嫂如母，哥，你也是高中生，不会不知道这句话的前提是父母已逝吧。爸妈，哥这是在诅咒你们呢。”

        周父指着周然，手指微微颤抖，怒吼道：“你这个不孝女，胡说什么呢！”

        周然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又不是我说的。”

        周父手一摆，“行了，都别吵了，这事我跟你妈都商量过了，我仔细想过了。这事利大于弊，段家确实是不错的亲家。小威在车间也勤勤恳恳干了这门多年，要不是没门路早就该提一提了，要是跟段家结了亲，那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小然，娘家是你坚实的后盾，你哥好了，你自然也不会受欺负。至于小霞，你弟弟的事就别提了，你已经嫁进咱们周家，别胳膊肘往外拐了。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小霞，你明天跟段主任提一提，看什么时候两家坐下来谈一谈。”

        听到周父这些话，周然突然有些庆幸，幸亏不是原身面对现在的局面，不然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啊。父母至始至终都是为哥哥谋划，没人在乎，自己到底愿不愿意，更不会有人在乎自己在这段婚姻会不会幸福，会不会受伤。

        周然觉得很可笑，这是什么样的父母，什么样的家人啊，被这家人的自私自利激起斗志的周然，开启了无差别攻击，“呵，你决定？！你凭什么决定，这是我的婚姻，没有人能越过我替我决定。这是新中国，每个人都是平等独立的个体。盲婚哑嫁，父母之命，这种旧社会陋习在现在已经行不通了！还有别再说为我好了，我听着觉得恶心。”

        周父手捂胸口，嘴唇颤抖，大吼道：“你这个逆女，你要是不嫁，你就不是我的女儿，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呵，这早就不是我的家了吧。你放心，你让我待我都不愿意，相比把自己当成工具累赘的所谓的家人，我一个人能生活的更好！”

        周父被气到说不出话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周然，怒吼：“那你滚，现在就滚！”

        周然轻蔑地笑了，无所谓地说：“你确定？咱们这楼可不隔音啊，邻里邻居的应该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吧，要不要我现在就出去给他们讲讲，这个家逼迫嫁人的光辉事迹，让大家都看清你们呀。”

        “你，你”

        周母用手用力地打着周然，“你这个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啊。”

        周然双手用力甩开，“好了，房子我已经找好了，明天就会搬走。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说完转身回到房间，留下呆愣在原地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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