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唐逸

“季甜甜超级厉害的，原来看不起我们的那几个看到她滑行立刻就不说话啦。教练还夸她有天赋呢，哎沈老师，为什么我们学校没有冰舞专业呢？”

        集训完回到学校，陈雨笙见到班主任沈老师就是一顿彩虹屁，叭叭的说个不停。季甜甜捂住她的嘴她才停下。

        “既然能适应就好好学，期末考核到时候走点心。”沈老师笑着点点头，顺势叮嘱了几句。

        季甜甜和陈雨笙连连说好。舞校每个学期期末都有考核，不仅仅要考文化课，舞蹈功底，还要看体脂和身体发育情况。不理想就可能面临退学的风险。

        傍晚的时候张丽莲来找季甜甜，领着季甜甜和陈雨笙去体育用品商店购买合适她们的冰鞋。冰鞋在怀里沉甸甸的，季甜甜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幸福。她望着陈雨笙，知道对方的感受也和她一样。

        集训每周三次，周末的时候，季甜甜就拉着陈雨笙穿着新买的冰鞋去冰场自行练习。

        “季甜甜，你还会什么步法，教我教我！”“啪叽”一声摔倒在冰面上的陈雨笙望着季甜甜，眼里闪烁着期盼的星星。

        “你没学会走就想跑呀。”季甜甜笑着把陈雨笙拉起来。

        在季甜甜的带领下，陈雨笙的滑冰技术也是突飞猛进。上冰的时候她们练习压步，蹬冰，转体，换腿，蛇形滑行，不上冰的时候，她们就粘在一起，手拉手练习各种握法，还去围观国标舞专业训练边偷师边模仿。

        集训班上，季甜甜很快脱颖而出成为不容置疑的头号种子，而陈雨笙也很快跟上了进度。两人一起滑行的时候，季甜甜就滑男步带着陈雨笙。

        在双人合作滑行的时候，男伴需要负责带领，而女伴则更多的是负责展示。两人本就熟识，配合起来格外默契。马教练见两个女孩凑在一起也挺和谐，便也没说什么。

        终于又到了一个双休日，季甜甜离开舞校回距离学校不远的家里住。

        双休日叫起来好听，但对季甜甜来属实是人生的一道难关。她的行程里堆满了作业，舞蹈训练，滑冰训练还有一周一次的学校汇报，要告知父母她这一周都做了什么。

        “你那个冰舞集训也进行一阵子了，感觉怎么样。”晚饭时，季甜甜的爸爸季泽问她。

        “挺好的。”季甜甜一边扒拉饭一边说。

        “我最近看了一些冰舞比赛，感觉滑冰舞的颜值都好高啊，简直是体育项目里的天花板。不说女孩子，那些男选手也都长得好好看啊。”张丽莲一边回忆，一边感慨。

        “我觉得也就还行吧，看多了，也就没那么好看了。”季甜甜低着头扒饭，注意到妈妈迷惑的视线，咽一口饭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说话，“妈妈，你别总夸别的男人，爸爸会有危机感的。”

        “我看的那都是小男孩儿，什么男人！你爸当然不错，要不然怎么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女儿呢。”张丽莲顺手捏捏季甜甜白白净净的脸蛋，不由露出骄傲的笑容，“哎呀，真好看。又好看又优秀。”

        “可不是。”季泽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不善言辞，但是望着季甜甜的眼里也盛满骄傲。

        “对啦甜甜，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起你的舞伴啊？你在集训班里的舞伴帅吗？技术好吗？”张丽莲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的舞伴就是陈雨笙啦。”季甜甜笑着回答，“我觉得我们挺好的，不需要男生。”

        张丽莲怔了怔：“……你思想挺前卫的呀？”

        “那当然啦。”季甜甜扒完最后几口饭，然后起身回房间，“你们吃完不要动，今天我洗碗！”

        张丽莲一脸迷惑：“怎么忽然要洗碗了……这不是你爸的活儿么？”

        “哎呀你不要管啦！”房间里传来季甜甜的声音。

        前世她没有很多时间照顾父母，因为工作繁忙，有时候，她还需要父母的照顾。她多少有些愧疚。所以她想在时间还算充裕的时候，多多照顾父母。能多洗碗，就多洗碗。

        时光在忙碌的舞校生活和花滑集训中匆匆流逝，不知不觉间期末考试便结束了，季甜甜和陈雨笙成绩都不错。

        这段时间集训主要就是练习不同握法下的滑行步法，比如括弧步(bracket)，rocker（内勾步）,counter（外勾步），taw（乔克塔）等。然后把步法和握法搭配起来，伴随各种节奏的配乐进行滑行。

        要想把各种步法串起来流畅完成并非易事。然而季甜甜和陈雨笙二人搭档，相互学习，进步神速，经常被马教练拉出来做示范。

        很快，南城迎来热力十足的暑假。而这也就标志着，为期五月的集训到了后半程。

        “赵风，你来和季甜甜滑滑看吧。”

        暑假开始后的第一天集训，季甜甜刚上冰就听到马教练发出这样的指示。

        “什么？”赵风一时没回过神来。赵风是季甜甜同校的国标舞学长，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是和同专业的丛娟搭档滑的。

        季甜甜面对这个忽如其来的指令，也有些意外。

        “冰舞到底是一男一女搭档的竞技项目，你不能一直和女生滑。”马教练对季甜甜说完，然后转头看向赵风，“这段时间你的滑行在男生里算是可以的。你来领她滑行试试吧。”

        马教练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季甜甜是班里最优秀的，从参与集训至今几乎没有展露出什么缺陷来。舞感，滑行，体态，都很不错。

        但是马教练怕无法适应男伴会是季甜甜的缺陷，那可就太致命了。她必须要证实一下。

        赵风听闻马教练的指示一时没动，倒也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身后的丛娟，在马教练看不到的角度上用力拽住了赵风的衣服。

        季甜甜看到了。

        季甜甜能在丛娟的眼里看到强烈的危机感，和对她极大的敌意。仿佛一头领地被侵犯的狮子。

        丛娟非常不愿意自己的舞伴被配给其他人，哪怕只是暂时“借用”。很多时候，暂时借用都会演变成拆对。这种事她可看多了。

        优秀的强者自行拥有选择舞伴的权利，抢起舞伴来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她当然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教练，要不，我选其他男生？”季甜甜看了看丛娟，这样问马教练。

        “不行。”一贯好说话的马教练强硬地拒绝了。在双人舞中男伴主要负责引领，而集训班里除了赵风几乎没有哪个男生的引领是过得去的。赵风也就是矮个子里的高个。

        女伴的表现受制于男伴，和其他男伴合作季甜甜这一身好功夫都展露不出来，没有教练会想看到这样的灾难。

        “犹豫什么呢？”马教练冷声催促赵风。

        于是赵风将手伸到身后，安慰似的轻轻捏了捏丛娟的手，然后面无表情地滑到季甜甜身边。

        季甜甜和赵风单手相握，和其他人一样，开始自由练习。

        然而赵风显然很不配合。季甜甜加速蹬冰时他故意慢下来，她慢下来他又快起来。

        他故意在马教练没看他们的时候暗戳戳搞这些小动作。

        季甜甜毕竟是个娇小的女孩子，赵风力气又大，一次加速时，季甜甜摔倒在冰面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们。

        季甜甜感觉到手掌和膝盖摔得发麻。不过因为有裤子和手套的保护，所以她也没有伤得多重。

        她站起来，直视赵风的眼睛。赵风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

        “你很怂。”季甜甜开口，吐字清晰地说话。

        “你说什么？”赵风转过视线，有些诧异地看着季甜甜。

        “你不想和我跳就和教练直说我们不合适，你不想和原来的搭档分开。”季甜甜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风，嗓音清亮地说话，“你这样为难比你小的学妹，看起来很怂。”

        她的话掷地有声，回荡在空阔的冰场中。

        “你……”赵风恼怒羞愤，面孔涨得通红。

        “滋啦”——

        忽然，一声刀刃快速摩擦冰面的尖锐声响起。

        季甜甜还有站在边上的学生，只感觉到一阵金色的风从眼前呼啸而过。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拳头就狠狠砸在赵风的脸上。

        “砰”，一声闷响，接着赵风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去，在冰上滑出好远。

        季甜甜一时怔住，然后心脏开始狂跳。

        不是错觉，她的眼前，是货真价实的唐逸。

        和她所熟悉的那个成年版本不一样，现在的唐逸身形更瘦一些。他套着一件洗得泛白的t恤，穿着一双半旧的冰鞋，顶着一头染黄的短发，浑身散发出张狂凌厉的少年气息。

        上一世，季甜甜是从唐逸16岁时开始关注他的。在她的印象中，他是尽职尽责，最为遵守队内纪律的冰舞一哥。

        所以她不会想到，现在这个，大约是15岁的唐逸竟然这么的叛逆，这么的锐利。

        犹如一把插在冰面上的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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