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因果（上）

林宇心中剧震，刚才他可是直接盘坐于此运功，若是对方暗中偷袭自己，那后果真不可想象。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神念立即向四面散开。
突然，他又在甬道的一块岩壁上，发现了一株同样的草莓果实，但对于暗中的敌人却没寻到丝毫踪迹。
晋阶三花境后，他的神念探测范围又增加不少，瞬息间，便将这一带的山体扫视了一遍。
这条狭长的甬道竟然好似人工开凿而成，只是年深日久，布满了青苔等物，又不时有地下水滴浸蚀，掩盖了人工开凿的痕迹。
若不是这条甬道延伸的走向像极了北斗七星相连的路线，而在“玉衡”、“摇光”、“天权”等七星的位置处，各有一株草莓般的果实，林宇也不会看出来。
此刻他所站之处正是“天权星”之位，恰好是北斗七星的中间位置。
“难道暗中锁定自己的就是这种奇异小草？”
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有植物能吞吐天地灵气的，有这个想法也无可厚非。
不过这草莓果实除了阴寒之力较重外，对于林宇来说也没什么危险，反倒对改善体质有大用。
为了谨慎起见，林宇用神念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就连土层深处也未放过。
但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外，什么都没发现，就连寻常山体里面该有的蛇虫鼠蚁也找不到半只。
虽然此处透着诡异，但草莓果实的实用性战胜了林宇转身离去的想法，反而继续深入，又采摘了一枚开始炼化。
有了前面的经验，这一次炼化得更是迅捷，不到一个小时，便将果实里的阴寒之气炼化得干干净净。肉身强化的进度又上升了六个百分点。
而且这次林宇行功中，已能感觉到头顶真有三朵莲花般的气团存在。甬道内稀薄的灵气经过三朵莲花气团进入体内，好似被提纯了一般，更能为身体细胞吸收。
等他收功起身，原本先前有些肚饿的感觉也没有了，看来果真进入了“辟谷”之境。
他又试着进入“混沌空间”，依然提示“条件不符”。
接下来的时间，林宇又继续炼化了四颗草莓果实，只是越到后来，身体强化的进度百分比越来越少，第六颗果实只增加了不到两点。
“看来身体对这种果实还有免疫性啊！”林宇暗自寻思着，来到了第七颗果实处。
此处是北斗七星的“天枢星”位，林宇伸手摘下果实，正要按先前的方法炼化寒气，哪知草莓果实突然脱手飞到半空，化成一团金光散开。
一个模模糊糊的金色人影显现而出，看不清面目，只大概能看出是一个斜背长剑，身穿长袍的古代人。
同时，整座山体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碎石屑簌簌坠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
林宇大惊，赶紧开启护罩技能稳住身形，却听得半空那金色人影长叹一声，说道：“时也命也，苍生之不幸也！汝既解开封印，因果自加汝身，能否阻此杀劫，且看汝自身造化矣。”
话落，金光一闪，直向林宇头顶激射而至。
早在那金色人影说话之时，林宇便觉得身体被一股恐怖的神念锁定，连半分也动弹不得，眼见金光射来，也只得硬生生承受。
【叮，检测到病毒程序，超级智能系统启动杀毒程序，正在杀毒中……】
【叮，病毒被成功击杀，系统一切正常。检测到病毒程序遗留下小段信息，已保存在记忆库中。】
那金光刚射入林宇脑海，系统提示音便连续响起，而身体的控制权也重新掌握。
此刻，整个甬道的山壁嚓嚓的开始裂开，一条条巨大的裂缝蜿蜒伸展，碎石如雨点般落下，虽然护罩未被击破，但林宇身子已被掩埋了大半截。
突然整个空间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生出，连带着这条狭长甬道里所有物体，一股脑儿朝着一个未知的空间涌去。
刹那间，山体晃动停止，周围恢复了一片平静，只是那条甬道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自始至终从未出现过一样。
其时茅山内境已是入夜时分，除了小部分换班搜寻林宇的弟子外，其余人劳累了一天早已沉沉睡去。
但突然间一阵地动山摇，惊醒了茅山所有人，众人正惊疑间，忽闻得后山隐约传来凶兽大吼声，震动天地。
还在搜寻林宇的茅山弟子发现，天空的那轮明月不知何时，变得殷红如血，且比平时变得更大更圆，就跟挂在头顶似的。
镇守太极通道的浮云子突然从入定中醒来，矮胖的身子一晃便出了石屋，来到外间，见此景象，颤声道：“血月现世，乃大凶之兆。”
猛然间，地动山摇的巨震戛然而止，狂暴的怒吼声也消失无踪，只是天空的那轮血月更加鲜红，仿佛欲滴出水来。
“血月现世北斗沉，漂橹横流乱乾坤。”
不知何时，青云子也来到了石屋旁，神色凝重望向天边长叹道。此刻的他胡须剪短了一截，但依然打理得柔滑黑亮，只是略有些稀疏之意。
“师兄，你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浮云子回头问道。
青云子望了他一眼，叹道：“这是茅山派历代掌门传下的口谕，你看看，现今还能见到北斗七星吗？”
浮云子凝目往天幕看去，除了那轮鲜红欲滴的血月外，一粒寒星也无，不由奇道：“师兄，历来明月见红，皆为不祥之兆，今晚我老是觉得心绪不宁，难道真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这是茅山大劫，躲得过万物依旧，躲不过一切成空。你可知为何我茅山天幕高挂明月从来不曾残缺？”青云子沉声问道。
浮云子略一沉思，道：“记得当年刚入门时，我曾就此事问过师傅，师傅他老人家说咱们茅山得天独厚，有上古大能设下护山大阵，凡大阵内一切山川地貌能随日月星辰运转，因此明月从无盈缺之说。”
青云子点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除了明月无盈缺之外，北斗七星比起外间来也明亮不少。明月七星相互牵引，互为调剂，确是因为大阵之故。不过却不是因我茅山派护山大阵，而是为一头魔物所设。”
说道此处，青云子顿了顿，右手五指来回掐算，片刻后怅然道：“真是时也命也，还需三月，这魔物就能被大阵所灭。想不到因我一念之私，招致灾祸降临，真是愧对历代祖师，唉，原来冥冥中自有天道恢恢……”
浮云子一脸茫然，道：“师兄此言何意？”
“师弟，可还记得长云子？”
浮云子闻言，脸色大变，惊道：“长云子师弟不是早已亡故多年了吗？”
“昨晚那名叫林宇的少年带来的图像上，正是长云子师弟的真容，被我以内家先天真火改变了形貌而已，想当年……”
＊＊＊＊＊＊＊＊＊＊＊
清幽静谧的一座残破道观前院内，两位身穿道袍的男子正在激烈的打斗着。
其中一位身材矮胖，脸色黝黑，手中的桃木剑挥舞得虎虎生风，但步法呆滞，运转不灵，大腿上隐有血迹斑斑。
对面那位身材消瘦，细眼高鼻，鹰隼般的眼神泛着寒意，冷冷道：“二师兄，你不是小弟的对手，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今次放你一马，你走吧。”
说完，他双足轻点，倒掠至后方两丈外站定。
“长云子，你犯了本门大戒，私自炼制鬼物，掌门师兄示下，废除修为，逐出茅山。”矮胖道士气喘吁吁的叫道，桃木剑抬起，遥指对方。
“浮云子，二师兄，小弟我已经处处让你了，别不知好歹。”消瘦道士长云子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单手挽了个剑花，将桃木剑倒转竖握，紧贴右臂。
“不错，你武功术法都远超我这个当师兄的，但你忘记了本门第一要旨是什么吗，你还记得九霄宫门前那幅字是什么意思吗？”浮云子怒气冲冲的大喝道。
长云子细长的双眼一眯，冷笑道：“我当然不会忘记，如今我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按照那幅字去做的吗？鬼物邪魅，我用来炼制成魂幡，以邪对邪，并没违背茅山‘斩妖除魔’的宗旨，是你的思想太狭隘了，固步自封，迟早会被这个世界所淘汰。”
“你……你砌词狡辩，我杀了你这个心术不正的小人。”浮云子黝黑的面孔泛起通红之色，胸脯不住起伏，忍痛疾冲向前，一剑斜刺过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浮云子，你这是自找的。”长云子心头杀意顿起，冷哼一声，侧身避开这斜刺的一剑，左手两指间早已扣了一张黄纸符箓，屈指一弹，符箓化成一道流光激射飞出。
浮云子早有所觉，无奈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只得挥舞桃木剑向符箓击去。
长云子右手运剑如风，趁机一剑削来，正中浮云子左肩。浮云子吃痛，赶紧后退，哪知一腿突如其来，正中前胸，身不由己便向后方倒射飞出。
长云子低喝一声“疾”，被浮云子击歪的符箓绕了一个圈，嗖的再次射向半空中的浮云子。
浮云子被符箓击中，只觉全身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矮胖的身躯重重跌落在地，他顾不得肩上大腿疼痛，吐出一口血沫子，破口大骂道：“长云子，师傅传你的‘定身符’是用来对付同门师兄弟的吗？”
长云子朝前走了几步，狞笑道：“浮云子，我本想今日放过你，不过依你个性，定然还会死缠不休。我这魂幡还缺一个主魂，不若就由你担任，他日随我降妖伏魔，也不枉你学道一场。”
说着，桃木剑带起一溜寒芒，向浮云子咽喉刺去。
浮云子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下杀手，一时间惊得呆了，有心躲避，无奈身中“定身符咒”，就是半分也移动不了。
“逆徒敢尔！”一道声若洪钟的声音响起，院墙外飞快射来一道金黄色的符箓流光。
“啪”，符箓流光击在长云子桃木剑上，顿时将之击成两段。符箓流光余势不消，嗤的没入院中石板下，击出一个黑黝黝的指头大小圆洞。
“符纸剑法！”，长云子心头大骇，猛回头向院墙外望去。
只见一个颔下留着一大丛长髯的道人，神威凛凛站在那里，斜背桃木剑，左臂上搭着一根拂尘。
“大……大哥，怎么……怎么会是你？”长云子猛见来人，颤声说道，继而脸上强自挤出一副笑容，“恭喜大哥练成了‘符纸剑法’，真是本门一大幸事，师傅他老人家这下可以含笑九泉了。”
道人神色平静，一言不发，身形微晃，犹如一片纸鸢般落在浮云子身旁，伸手揭去他身上的黄色纸符，沉声道：“二师弟，你没事吧。”
浮云子在道人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面有愧色道：“掌门师兄，你来得正好，小弟技艺低微，不能完成师兄所托。驱逐茅山逆徒之事，还请师兄亲手处置。”
道人向长云子冷笑道：“很好，很好。你不但豢养鬼物，炼制魂幡，还想以下犯上，弑杀师兄。若不是我正好到来，二师弟已惨死在你手上。你还有脸叫我‘大哥’，还说师傅他老人家含笑九泉。本门中出了你这个逆徒，师傅在下面能安心吗？”
道人声音越来越冷，语气越来越严厉，双目透出冷冷的杀意，每说一句，便朝前走一步，吓得长云子两腿打颤，浑身狂抖不已。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长云子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泣道，“看在咱们一母同胞的份上，大哥你饶了我这次吧。你还记得母亲临终前的话吗？”
道人闻言，眼中的杀意顿时消散不少，止步不前，显是想起了往事。
长云子见状，假意痛哭不绝，伏在地上的右手突然掐了一个手诀，往道人一指，同时左袖里突然滑落出几张“定身符咒”，扣在手中往道人掷去。
他这两下动作奇快无比，沉浸在往事中的道人一时间还没有察觉，猛听得浮云子大叫道：“掌门师兄小心。”
道人悚然一惊，拂尘一扬，化成万千丝网，挡住了激射而来的几张符箓。
便在这时，忽然狂风大作，黑雾涌动，刹那间便覆盖住了整个小院，将道人和浮云子笼罩其内，呜呜风声中，鬼哭厉嚎不绝于耳。
阴风阵阵中，无数满脸狰狞的阴魂变幻作各种凶恶的模样，或咬、或缠、或抓、或撕，朝黑雾中的两人发起了攻击。
只听得浮云子大叫道：“摄魂幡，想不到你真祭炼出了这等阴损……哎哟……”却是被一只鬼物攻击，打断了他的说话。
长云子早已起身，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握住一根长约尺许的黑色魂幡，上面绘着无数奇怪的符文，此刻正闪烁不停，从中涌出一股股浓浓的黑雾。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先天真火，起！”
猛听得道人发出一声大喝，一蓬火光附在拂尘上，急速的荡开。
拂尘所到之处，厉鬼阴物发出凄厉惨嚎，化作飞灰飘散。黑雾在其扫荡之下，顿时也稀疏了不少。
“五雷正法，赦令，疾！”浮云子突然一声大喝，一道符箓飞上半空，噼里哗啦化作漫天雷电落下，顿时将黑雾击散了一大片，里面的厉鬼阴魂惨嚎连连。
长云子见状，脸色大变，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到手中的魂幡上，连打了几个手诀，飞身跃上小院里一株枝叶浓密的老树枝丫上，将魂幡插在树干上，随手拿出一张符箓拍在身上，立即飞奔出院外。
“逆徒，哪里走！”道人发出一声大喝，拂尘一圈一荡，又扫开了不少黑雾，一手拉起浮云子，跳出了黑雾笼罩的范围。
只见浮云子肩上，大腿早已被鲜血浸湿，就是手臂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原本就散乱的头发，此刻更是如一团杂草般。
道人挟着浮云子，同样往自身拍了一张增加速度的“御风符”，纵身往长云子追去。
黑雾中的阴魂厉声高叫着，带起浓浓的黑气朝两人涌去。
长云子在山道上一路疾奔，不时回头张望，见道人如一阵风般疾冲上来，心底大骇，伸手往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鸽蛋大小，散发出浓郁刺鼻腥味的红色药丸，一口吞下，脸色顿时变得红如鲜血，浑身气势猛增，一下将奔跑的速度增快不少，恍如化成了一丝黑线般。
浮云子见状，朝道人道：“掌门师兄，你快放我下来。”
道人冷冷道：“后方鬼物众多，你身上有伤，我怎能放心。”
浮云子道：“掌门师兄，我身上还有几张‘五雷符’，对付这些鬼物没问题的。”
道人停下身，看了几眼浮云子，说道：“你自己小心。”放下浮云子，几个起落，消失在山道上。
浮云子忍住疼痛，靠在一株道旁的林木上，回头往来路望去。
只见一大片黑云夹杂着凄厉鬼嚎声呼啸而来，转眼间已至近前。
浮云子扣住一张符箓，大口喘着粗气，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决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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