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解闷
何添玉躺了五日才下得床,中间王则太尉的龙凤胎良尤良栀来陪他解过一次闷子,较何添玉小一岁又生性顽皮,那三个时辰不但没消愁,二人争辩不断净给他们断案子了。
何涟城瞧何添玉力不从心地强撑,只能命人五日头上将宁幽香请了来,再不济他能逗人得个乐子。
人尚未进屋便喊了起来:“添玉,添玉!”
何添玉就着床榻刚用完早膳,听到熟悉的声音鞋都未来得及穿便要出去,入夕放下汤盅提着鞋子将人追回来。宁幽香进门就打算拥住人摸索一番问:“添玉,怎的自己不去茶楼?可是生病了?”
“没,”何添玉闪躲开呐呐道,“要补之前落下的课,闷得很,净盼着你来了。”
宁幽香蹙起眉头不可置信地端量半晌说:“不对,脸色如此苍白,分明是害了病的模样,你可从未这般过。”
何添玉抿嘴笑笑拉着人坐上罗汉床,吩咐入夕去厨房命嬷嬷准备点心来,入夕踌躇不前时宁幽香斜睨说:“去吧小狗精,你们主子都这样了我能欺负他?”
入夕会意到何添玉的意思迈开步子开门出去。
“添玉,你可是从未生过病,”宁幽香敛回平日的油腔滑调,一本正经问,“一早侍从去茶楼请我时说你在府内闷了几日了,不方便出门,要我前来陪你解闷子,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里不方便了?”
宁幽香这般作古正经几乎见不到,乍然间倒使人觉得疏离了不少,何添玉把弄着胸前的血玉说:“没有,就是要补落下的课。”
“说不说?”宁幽香开始激将人,“不说我可走了。”说罢就要起身。
何添玉想知道的还没问,自然不能轻易放他走,忙把人拉住垂下眸子道:“无非就是大哥管束得太严使我心生不悦罢了,左右就是那些陈年旧事,别无其他。”
入夕将点心置到床边小几示意宁幽香用,他伸手要拿时不小心碰到了何添玉臂膀上的伤,何添玉乍然抽疼地抱住了双臂。入夕像惊弓之鸟慌忙扶住冲宁幽香喊:“宁公子您小心些!”
宁幽香被二人这反映着实吓得不轻,他瞠目结舌地放下点心凑近问:“添玉,你这是怎的了?屋内还弥漫着膏药味,快告诉我怎么了?”
被触碰到的伤口隐隐作痛,何添玉顾不得回答一直轻微喘气,入夕取出药小心揭开衣衫露出斑斑驳驳的血痕。宁幽香攸地捂住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待擦完药后才松了气,接而带着哭音又怒着眸子问:“添玉,谁干的,我去杀了他!”
入夕帮何添玉整理好衣衫,盖好药盒颇显无奈说:“宁公子,现下数您离我们小少爷近了,小的求您了,可是当心些,我们主子够辛苦了。”
“好了入夕,你先出去吧,”何添玉示意,“嬷嬷做的点心拿去同小德他们一起吃,我叫你时再进来。”
入夕拗不过主子便不情不愿退下了。
转眸对上宁幽香充满愤怒和疑惑的眸子,何添玉突然就笑出了声,问:“绵柳细腰的模样,你要杀谁?”
“你的腰不比我的细?”宁幽香看何添玉有了笑颜便点了他的腰身开始了不正经。
“莫要胡闹,”何添玉躲开道,“大嫂气不过大哥如此照顾我,心有怒火,积怨泄愤来着。”
“狐狸精,”宁幽香撇嘴,“你倒是豁达,待我见了给她两杵子替你报仇去!”
何添玉急忙捂住宁幽香的口悄声道:“惩罚已经降到了头上,大哥让她回湘州了,我再计较就是同大哥过不去,倘若弄到休妻那一步,不是叫外人看了笑话,介时大哥的颜面何在?罢了。”
宁幽香连连摇头甚是不可思议道:“添玉,你是真傻还是假实在?都伤成花了还颜面何在,你大哥不心疼顾长亭还心疼呢!”
“幽香!”何添玉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家事还能同那个顾长亭扯上干系,他讶然道,“他同我有何干系?”
宁幽香自知自己一时激动失了分寸,便缓和了语气道:“那日他去万里野林打猎后又去了茶楼,三句不离何添玉。”
见何添玉不言语,宁幽香眸中尽是惆怅和醋意打趣:“添玉,没想到你俩早已相识,你给他吃什么迷魂药了,不然你做正我做妾,好不好?”
何添玉捂着胸口频频咳嗽,紧着喝茶缓了半晌才说:“一面之缘算不得认识,何来的迷魂药?他要找机会再次羞辱我罢了,况且那般桀骜不羁,同我上不了一条路子。还有你幽香,莫要被他耍了去,说起来贵公子你见的也不少,怎的这次就糊涂了?”
“玩么,”宁幽香嗅了嗅手中帕子,“都是玩,谁当谁是真?更何况你瞧他佯装风月老手的模样甚是可笑,但凡触碰一次,汗毛都竖上天了,想必经验都没老七足,如此,你说是他玩我还是我玩他?添玉,你心思太细腻,丁大点事就装心里茶饭不思了,莫要在意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不当真就好,”何添玉略过自己松了口气,“金国他且来去自由,能给他通城文书供人专门来此地玩乐,想必家中甚是娇惯,我怕你吃亏罢了。”
“用不着通城文书,”宁幽香挥手,“两国之间来回跑的人且多了去了,难道人人都需要通城文书?万里野林边界紧挨着南国边境,快马跑一个时辰就到了,再者几锭金子能解决的事用不着太麻烦,现下国事太平,出不了岔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添玉点头迟疑须臾问:“他……同你说什么了?”
宁幽香坏笑说:“问你多长时间去一次茶楼,大约哪日会再去,兴许能来个偶遇。”
“大约不会再去了。”何添玉悻悻然。
“不能添玉,为了躲避他你要同我断绝关系?”宁幽香附耳轻吟,“也太看不起宁幽茶楼了,店内可观景赏戏的可不止那一个好位子,放心去,我给你安排个隐蔽的位置。”
何添玉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纠结的事终究又给他人惹了麻烦,事已至此却不知该如何收场,他抿唇琢磨着宁幽香的话该如何往下接,没等想明白时宁幽香笑了:“果不其然,又要纠结了。”
何添玉应和着露笑:“不想给你添麻烦,可嘴总比脑子跑得快,我不该同你说这些。”
“那能如何,谁叫我喜爱你呢?”宁幽香扬起帕子扫到何添玉鬓边,“添玉,你总希望事情可以得个两全,哪怕自己委屈受苦,可委曲求全未必全,何时能开窍呢,怪愁人。”
何添玉暗下眸子聆听这番话确实说到了心坎上,似乎尽事都小心翼翼想处理得完美无缺,可末了却总是事与愿违,他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时常纠结几日都想不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最后都不了了之。
几日未见二人攒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完,临近戌时茶楼要上客宁幽香不能再逗留,他嘱咐何添玉:“紧着养伤,茶楼的雅阁静候佳人。”便款步离去。
何涟城心满意足地吩咐小实给宁幽香备了上好的特制精油将人送回去,回屋见何添玉脸上还带着笑,心情顿时大好,在征求他同意后备了马车准备翌日去空柳九园休养。
夜幕下的韩府香火气息依然浓郁,正厅内摆了一尊顶大的财神爷,韩竟罗信这个,每日清晨第一件事就是焚香膜拜,他已然将所有欲望都寄托在了拜神仙上。
韩湘云被何涟城赶回家后,韩父气愤近乎疯魔,日日在舞刀弄枪的边缘跃跃欲试。趁给韩湘云送汤的空档,韩竟罗抽着烟斗絮叨:“何涟城太不像话了,我得亲自找他去!”
“爹,已然这样了,且等着涟城消了气再说吧,”韩湘云皱眉,手中的孔雀羽扇挥得更快了,“踹的我腰现在还疼!”
韩竟罗怒目微睁:“岂不是便宜了他?让我闺女受了如此大委屈!”
韩湘云似是找到了可以同她共情的人,厉声道:“何府上上下下把何添玉当个稀罕物件般供着,自我进门就没把我当过回事!”
韩湘云越说越来气,将膝盖上敷的消肿膏药扯起来‘啪’地扔到了下人身上:“四五个随从整日身后跟着,走路怕摔着,吃饭怕噎着,连只蚊子都难以靠近。我在门外跪了一夜,何涟城一直守着他,门都没开,还将我的侍从全都赶走了,今后在何府我还有什么地位可言,”韩茉莉说罢失声哽咽,“更可恨的是,何添玉生来就拥有一副好皮囊,越是这样,何涟城越是宠溺。”
韩湘云伸手捋了捋自己的指甲转为阴阳怪气的笑意:“不过日后完美无瑕这四个字同他可没干系了。”
韩母将枸杞乌鸡汤递给韩湘云说:“就在这住着,他何涟城什么时候不来请,咱们不回去。”
“只怕他是不会主动来的。”韩湘云悻悻地说。
韩母嘱咐:“湘云,以后万不能如此冲动了,何添玉可是何府的心肝宝贝,这么冲他发泄,咱们吃不得好果子。”
韩湘云把汤置到小几:“两年间天天如此,我没享受过一天大少奶奶的待遇,忍得当真辛苦!”
韩竟罗眯起眸子问:“何府为何这般小心何添玉?莫非他真是哪里下凡的神仙?”
韩湘云顿时泄气说:“爹,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您这脑子得亏当年涟城帮了一把,不然韩府现在不知正在哪里喝西北风。”
当年韩竟罗做了什么,使韩府遭受了什么,何涟城又是怎么扶持起来的,他可是心知肚明。
韩竟罗若有所思地摸着胡子:“得抓住何涟城的把柄,不然他是不会把你当回事的。”
韩湘云转眸问下人:“前几日让你去打听的动静呢?”
韩府下人小栋子屈身回应:“回小姐,除了王则太尉府中的龙凤胎和宁幽茶楼的宁公子去过,未再有其他动静。方才回来时,小的见门口备了裹蹄的马车,想必大少爷是打算带小少爷去空柳九园了。”
“是,去九园的马都要裹上蹄子,怕吵了那里的雀鸟,”韩湘云像被打通了任督五脉,恨不得马上飞回何府,“盯好了,若近几日大少爷不回府,立刻回来通报,我要回去一趟。”
韩湘云又打算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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