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殿下，这是温如海太医呀，”穗桃在纪珑华耳边小声叨咕：“在宫里时专给陛下看诊的。”
纪珑华点头，淡定地把手放在看诊的小枕头上。
想来也是，这里的人服饰装扮都与清宫剧完全不一样，也没有丑兮兮的辫子发型，想必不是满清。
刚刚听到温太医条件反射，果然还是某站up整活看太多了啊！
纪珑华没被太医按住的手猛地一锤大腿，甄嬛区up误我！
“殿下脉象缓而时止，止有定数，乃惊悸之后脏气衰微之象，”温太医捋着胡子，很有德高望重老神医的气派，“此脉载于……”
老太医吊起书袋来头头是道，说得纪珑华脑袋发晕，有种回到那个让人昏昏欲睡的《法国电影史》选修课上的感觉，手里忍不住开始把玩把脉的小枕头。
行宫里的东西无一不精致，这小枕头约摸一掌长，两寸见方，外层包着柔软的锦缎，侧边用串了细珠宝石的金线勾勒出几样好看药草，内里不知填充了什么，绵软中还带着些沙沙的手感。
纪珑华正捏得起劲，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咳咳”，手里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眼神颇为无辜。
穗桃小嘴一瘪，小声提醒：“殿下，温太医说完了。”
纪珑华继续无辜地睁着眼睛看她，脑袋微微一歪，头上装饰的珠穗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穗桃手指忍不住一动，糟糕，想抓。
她左右扫了一眼，默默伸手，借着帮纪珑华理发丝的时候，轻轻捏了一下那珠穗，然后淡定地放开，让它安安静静坠在纪珑华发包上。
心里欢快的舒了口气，穗桃面上一本正经：“方才温太医说啦，让您多喝莲子水。”
温如海：我说那么多，你就记住个莲子水！
温如海心中暗自吐槽，脸上却是笑容满面：“是的，殿下虽有受惊之兆，不过想来是平日里养的好，并无大碍，多用写莲子、山药等物即可。臣再留个方子，若是殿下多梦难眠，再行服用。”
“多谢温大人。”穗桃招招手，便有小宫女们快速呈来笔墨。
温如海留完药方，又嘱咐颇多，才带着药童告退，走到内门边，忽听纪珑华开口问道：
“温大人观我脉象，可有形魂不符之象？”
温如海诧异转身：“殿下可是想问是否有失魂之症？从脉上来看，殿下虽有惊悸，然脉象总体平和稳健，并未有任何异样。”
纪珑华目光微垂：“我明白了，温太医慢走。”
此时，围场外密林深处一座小屋内，交谈也接近尾声。
晏云青已褪去易容，脸上带了张黑色面具，遮住半张俊美的脸。
他外袍丢在一旁，中衣半敞，露出的右肩刚刚缠上绷带，旁边还有半盆血水和染血的纱巾。
“阁主，这暗器太狠毒了。”一个江湖剑客模样的白衣小少年小心翼翼地捏着根毒钉愤慨。
说是毒钉，其实也不确切，这是一件筷子粗细，手指长的暗器，呈现出一头尖一头稍钝的流线型，顺着尖锐的那端遍布着细小的倒勾，上面泛着明显剧毒的蓝紫光泽。
晏云青‘嗯’了一声，“江湖上使这种暗器的人不多，血衣楼里，应该只有一个人会用。”
“是岑黎秋？”小少年惊愕。
无怪他吃惊，血衣楼本是当今江湖最有名的杀手组织，随时名字取得像是要与人浴血厮杀似的，实际行事却是阴招暗杀居多，整个组织里唯一配得上‘血衣’二字的也就岑黎秋一人了。
此人号称血衣楼第一杀手，功夫远在血衣楼楼主之上，但为人颇傲，善使暗器却从不淬毒。
晏云青：“一年前，我与他交过手，今日准备潜入的杀手应该是他没错，只是不知他的暗器上为何突然淬了千丝毒。”
他目光看向为驱毒逼出的血水，那里面丝丝缕缕飘着比血色更深的暗红细丝，是苗疆千丝毒独有的表现。
“千丝……”小少年努力回想，最近好像在哪听说过，想不起来了，好气！
“按岑黎秋的性格，淬毒未必出于他本心，凌云，你做完其他事再去查查看，近几个月岑黎秋身边有什么异常。”晏云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好嘞。”小少年申凌云一口应下来，然后随口问道：“阁主，咱干完血衣楼就回阁里了吧。”
“不回，去京城。”
凌云少年：还不回啊，再不回阁里养的西域天马都要下小马驹了。
而且，为什么要去京城啊……小少年有些郁郁。
晏云青丢给他一袋花生糖：“后院那匹玉狮子给你了。”
凌云顿时高兴起来，快快乐乐跑出去，没多久又折回来探头：
“阁主，这不是以前咱们阁里那匹小马驹吗？”
“嗯，是它，今天受了惊反应有点激烈，我给讨了回来，送你吧。”晏云青心道：咋咋呼呼，跟你挺配。
而且，你功夫好，不会像个糕团子从马背上轱辘下来。
是夜，月上枝头，皇帝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讨论政务的大臣。
由此可见，皇帝真不是人当的，登基前卷死别人，登基后卷死自己。
抬手把最后一本折子摔进批复完的奏折堆里，皇帝按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在屋内晃悠着伸展筋骨。
高公公知道皇帝喜欢在忙完一天之后边散步边思考事情，并不上前打扰，轻手轻脚地把桌上折子收拾进盒子里，明天一早有宫人快马送回京中。
“这个李文飞，一点小事也要拿来问朕，”皇帝撇了一眼被高太监放在最上面的折子，不满：“来围猎这些天，就他折子最多正事最少，麻烦的老东西。”
李文飞是吏部左侍郎，吏部尚书年事已高，近些年已经不太管事，所以李文飞这个最有资历左侍郎实质上已是吏部的话事人。皇帝对李文飞是张口就骂，屋里的宫人们却只能当做没听过。
高公公面不改色地将折子顺序一换，把李文飞‘正事最少’的折子压到地下去，挥挥手让侍奉的宫人都下去，陪着笑开口：“陛下胸怀广大，自然不在意这些小事，李大人毕竟两朝元老，心细如发。”
这可不是替李文飞说好话，要知道，吏部尚书马上就要退了，吏部正是找人接班的时候，两朝元老——年纪大了，让他接班马上又要找下一任，心细如发——只会在意小细节如何掌控一部大局？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高太监一眼，李文飞这老鹌鹑什么时候得罪到他身边的大太监了？
高公公也知道皇帝看穿了，但并不紧张，上前低声道，“陛下，暗风那边递了话过来。”
“说。”
“今日围场暗中一共有两波刺客，其中一波抓住五人、逃走一个，另一波混在围场杂役，目的正是鹿台那边的火药，已被全部擒获。”高太监躬身凑在皇帝身边说道。
“鹿台……”皇帝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今日华儿也是在那边惊了马，与刺客可有关系？”
高太监：“是叫那火药给惊的，前日发现火药之后为防打草惊蛇，暗风并未将火药运走，只是截断了引线，又把火药打湿。公主殿下挑的是陛下那匹玉狮子，西域名马，对火药这等危险的东西最是敏感，因此受惊逃窜。”
皇帝点点头。
高公公于是继续说：“抓住的七个刺客已经送到龙卫那边，都是些江湖人，据说是个叫血衣楼的组织。霍统领问是由龙卫处理还是……”
皇帝摆摆手：“叫龙卫自行审理后处置，日后这种脏手的事不要再拿去找暗风。”
他看着窗外满庭月光，“他总不能一直做暗夜里的凉风。”太委屈，也太暴殄天物了。
皇帝背手，心里跟天上的老爹炫耀：儿子运气可比您老人家好太多了，随手一抓都是少年英才。
嗯，重点在少年。毕竟先帝手下人才也很多，就是可惜大多没能陪他到最后。
“对了，”高公公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老奴去找温太医取药时，听闻公主殿下看诊之后问了温太医奇怪的问题……”
他话未说完，门卫响起宫人通传：“陛下，公主殿下求见。”
高公公话被打断，安静地退后两步，便听皇帝吩咐：“你先去送药吧，传华儿进来。”
“是。”高公公答应一声，转身出门，正与快步进来的纪珑华相遇。
纪珑华对他微笑点头，余光瞥见他袖中一只精巧的双层绘淡紫杜芫的药瓶，她心中有事并未在意，在门外深呼吸理理衣物推门进去。
一进门，迎面就是皇帝慈爱的大脸。
当今陛下后宫只皇后一人，孩子也只得一儿一女，自然宠爱非常，从不在两个孩子面前端着皇帝架子。
“华儿来啦，今天吓到了吧，快来让父皇好好瞧瞧。”见她进来，皇帝高兴地招手。
纪珑华却是鼻子一酸，好不容易再见到父亲的模样，谁知竟是物是人非，她总不能，冒领别人的身份和父亲。更何况，这具身体的父亲与逝去的父亲一模一样，她更是不忍心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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