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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高三下半学期,  高斯在那年的奥林匹克数学冬令营中拿到了金牌的好成绩,这也意味着放在他眼下的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拿着竞赛的加分走自主招生这条路,  二是跟所有普通学生一样,  回过头来继续参加高考。整个高二他都扑在竞赛上,  有点遗憾的是,  最后高斯还是没能进的了国家集训队,  也就意味着他跟保送清北失之交臂。
  
  不过跟其他搞竞赛的学生通常会遇到的难以平衡其他学科的问题,  高斯倒是没有遇到过。数学竞赛让他探到了自己天赋的上限,  这种天赋已经比普通人远远地高出一大截,高到足以让他轻松应付其他科目。
  
  高考是聪明人的积木,  连上帝都不得不服。
  
  在别人还替他可惜的时候,  高斯又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  握住笔,  他不去打球了,刷起了一套套真题。
  
  他很清楚自己的人生有广阔空间,自己的未来不可能局限在单一的选项中间。
  
  二模成绩出来那天上午,  高斯跟学校请了一天的假,被班主任痛快放行,他独自回班收拾课本书包,班里同学一边刷题一边偷偷看他动作背影,男生拿了两本书,  一支笔,  装进他单肩包里,班里鸦雀无声,  只有他那个角落制造出来的些许动静。
  
  没有人胆敢提出异议,定死的两周一天单休只为高斯一个人破过例。
  
  他买了张长途车票,  去了省城,他有一年多联系不上赖宝婺,她家的房子也空了一年,过年都没回来过。他手头只有邵天赐的联系方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他们学校门口,傍晚时分,逆着金色的晚霞流云,有学生说说笑笑地从里面出来。
  
  没有一张是赖宝婺的脸。
  
  他甚至觉得,哪怕他将来真的有机会再见到她,哪怕她真的已经结婚,他记忆中的赖宝婺大概永远都是那张小姑娘的脸。
  
  风潇潇地吹着,冲锋衣的袖口刮擦着手掌,运动裤被吹得贴紧小腿,有些冷了,他把拉链拉到下巴那里,手插进口袋,他的眼从一个一个女生的脸上过去。
  
  他跟邵天赐约在他们学校门口的一家牛排店见面,有点像西餐厅,供应咖啡和意大利面。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门铃声,高斯猛地起身,一只手按在桌面,他的目光越过邵天赐,落在他后面,看着有种眼巴巴的味道。
  
  邵天赐的身后空空如也。
  
  眼里的光徐徐熄灭,他颓坐坐了回去,看着邵天赐走到自己面前。
  
  一年没见,邵天赐也瘦了点,他拉开椅子坐下,穿的是件他们学校特有的绿纹蓝底校服。
  
  不知道赖宝婺穿的会不会也是这件?就在高斯走神的瞬间邵天赐不冷不淡地来了一句:“不好意思,刚去家里拿了点东西。”
  
  “你应该会有兴趣。”
  
  他从手提的塑料袋里拿出东西,推到高斯面前,是厚厚一本纪念册,里面全是他跟赖宝婺初中毕业时拍的合影。
  
  高斯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张就是她的照片,夏天拍的,太阳实在太晒了,她穿件白色的短袖校服眯眼对着镜头发愣,臂弯里抱着一瓶大可乐,皮肤还跟现在一样白,骨架纤细,完完全全一副小孩样,看的高斯弯了下嘴角。
  
  再往后翻,都是赖宝婺的照片。最后一张,她的校服背后被人写了好几行字,她还浑然不觉,旁边是邵天赐,拿着一台小型的摄影机拍她后面的字,笑得跪倒捶地。这是两人在教室黑板前被其他同学抓拍的合影,那个时候还没有高斯,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高一要发生的事。
  
  “然后呢?”高斯抬起头,他吸了口气,他的眼神竟然有点恐惧。
  
  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不像数学题,从来不存在唯一解,也无所谓最优解。
  
  他等着对方亮出最后一张底牌,等的过程动魄惊心,以至于汗毛直立、冷汗直流。
  
  邵天赐拿出手机,找出里面一段视频,推到他面前:“自己看吧。”
  
  镜头一阵乱晃,“赖宝婺。”录像的人喊了一声,女孩回头,揪着领子往自己背后看,“天赐,你看看孙莉她们给我写了什么?”
  
  “美好的祝福,相信我,绝对是美好的祝福!”
  
  镜头移过去,那些话这才清晰地出现在镜头里。
  
  “求高斯显灵,数学拿高分。”“赖女士,中考冲冲冲。”“信高斯,上北大。”
  
  镜头笑地一直在抖:“赖宝婺你行不行啊,你到底是有多迷信?”
  
  镜头里,女孩委委屈屈道:“那我也想学好数学的嘛。”
  
  像一个晶莹剔透的泡沫,被人用针轻轻一下戳破,心里面好像有人轻轻地说了一声,喔。
  
  喔,是这样啊……
  
  恍然如梦的一瞬间,有种雾终于散开了的感觉。
  
  “你有看过赖宝婺的日记吗?”邵天赐笑了下,“其实我不看都能猜到她会写些什么,学不好数学,想要放假,喜欢高斯。”
  
  “刚开始知道你叫高斯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邵天赐笑了笑,“我还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叫高斯,她最喜欢的一个希腊数学家也叫高斯。
  
  高斯跟着短促地笑了下,有点狼狈。
  
  也有点可怜。
  
  高斯确实没看过赖宝婺的日记,但是他听很多人说过里面的内容,上面据说写满了对他的暗恋。为此他曾沾沾自喜,暗中得意,他还庆幸,幸亏她喜欢自己,让事情有了一线转机。而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有另外一个样子。
  
  青春将到尾声,才发现自己紧抱的一直是个虚幻的梦境,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目视对手,邵天赐放松地靠上椅背,他以为情形应该如他设想的那样,他稳操胜券,对方得知真相心如死灰,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去。事实上,得知真相的高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睫低垂,一遍遍看着手机里那段视频,这个资优生的傲慢冷静以及暗中蓄力的姿态,作为一年多同窗的邵天赐早已了然。
  
  邵天赐懒得再跟他废话,他站起身,把外套拉链拉上:“没事我先走了。”
  
  手伸过来,邵天赐想拿回自己的手机。
  
  高斯抬眼。
  
  半空中,两人目光相接,这两个禀性相近的男生从彼此眼神中轻易窥破了对方底牌。
  
  高斯一转手腕,那部手机扣在桌上,推到他面前,他淡淡道:“你搞错了,现在是我喜欢她,跟她喜不喜欢我没有一点关系。”
  
  怒火明明就在眼底,邵天赐偏偏又笑了,笑容冷淡压抑:“是吗?”
  
  “就算她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也没关系是吗?”邵天赐看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转去二中?”
  
  高斯抬头看他,唇皮焦烈,鼻尖挂汗,他的面前明明就放了一杯水,可他到现在为止连一滴水都没碰过,此刻的他看起来像被惩罚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精疲力尽的样子。
  
  邵天赐轻描淡写:“她中考发挥得挺好,去了二中,之后有天半夜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哭了,她问我,为什么初中大家都这么好,她说自己喜欢高斯也没人笑她,到了高中怎么都变了一个样。”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谁被谁欺负都没差,但她不一样。”
  
  “如果好人的小孩还要被人欺负,那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
  
  赖宝婺可能到现在都搞不懂,她写在自己日记里的东西为什么会给她招来那么多闲言碎语,问题她从头到尾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
  
  所以当接到高斯电话的时候,邵天赐有一瞬间怀疑这还是个恶作剧。
  
  已经过去一年了,青春期对时间维度的认知不比成年人,短短的一年是他们高中漫长的三分之一,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个女孩还会让一个男生念念不忘吗?
  
  那块巨石越来越重,高斯手臂青筋绷起,似乎力不能支,随时都将被巨石压于山下。
  
  邵天赐语气严肃起来:“你现在后悔,说你喜欢赖宝婺,你当然可以追她,我相信你能一边追她,一边照样上清华去北大,但是她不一样,她没你那个脑子。你要是追到她了,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候她一定会被影响。就算你没追到她,你这样做也会把她搞分心,明白吗,你现在觉得你好像很喜欢她,想追她,可是你做的这些分明还是在伤害她,她现在要的不是你的喜欢,她要的是高考。”
  
  是的,上大学,找一份好的工作,就算将来所有人都离开她了,她也有手有脚,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看到这里,你当然可以指责邵天赐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就算赖宝婺的爸爸还在,能说的话能做的事,大概也就邵天赐这些了吧。
  
  “高斯,你知道我看不惯你,但是我们有一个相同的立场,我们都希望赖宝婺好的,是吧?”
  
  他是个早熟的谈判高手,心智跟许多大人都旗鼓相当。说完这句,邵天赐就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注视着他,等他作出相同的响应。
  
  高斯陷坐在椅子里,头微微垂着,桌子正中的吊灯照在他脸上,零碎的刘海下,看不清他具体表情。
  
  但他看起来很累很累,低着头,脊椎上突出一节。
  
  连续一周的刷题,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就为了拿到一个二模的成绩,跟老师请到假,坐四个小时的长途客车,中间一滴水没喝,走到这里,走到这一步,高斯他终于还是走不下去。
  
  西西弗斯无力抵抗,终被巨石压于山下。
  
  邵天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不堪一击的对手:“不要再来打扰她了,她现在很好,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一直等邵天赐离开,高斯都没有抬过头。
  
  过了很久,他起身离开,拉上连帽衫的帽子,推开门,朝着马路另一个方向走去,一步两步,风吹迷了眼睛。
  
  赖宝婺这三个字,像粒沙一样,终于从二中的校园被风吹开,不再有人提起,那就是彻底的忘记。
  
  高三的节奏陡然加快,一张张雪白的试卷背后,是年轻孩子们已经麻木的面孔,高考的倒计时高高挂在每个班级的黑板上,成了回荡在每个学生心头的警钟。
  
  高考!高考!
  
  几近苦闷的学业里,这些学生对八卦的触觉却依然强烈无比,或许只有偶尔的闲聊,才能在山一样的考试之中喘过一口气。大课间,有好几个女生都围在七班文艺委员简蔷的桌边,安慰她,让她别哭了,她好像总是在哭,考完试,出来排名,越来越多的眼泪让同班同学都变的麻木。
  
  而更加现实的一些东西,比如迫在眉睫的高考,让这个女生的眼泪也看起来不像从前那么招人喜欢了。
  
  后来才知道是一班的高斯来找过她。
  
  找她什么事呢?
  
  真真假假的,什么都有。有人说是贴吧那个造谣的帖子好像被查出来是简蔷发的,也有人说是两人旧情复燃,要商量一起去哪所大学。
  
  一个知道点内情的学生神秘兮兮地透露,高斯找她其实是为了赖宝婺的日记,问她有没有看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围在一起听八卦的学生们一个两个,表情都呆滞,有学生问,赖宝婺是谁?什么日记?有人想起来了,恍然,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高三再回看自己的高一,感觉就像上辈子做的一场梦。
  
  赖宝婺搬走之后,她的床位就一直空着,床板上被同寝的另两个女生堆满了自己的私人物品,高三不查寝不熄灯,女生们也不像从前那么自律。刷题到深夜,夜深人静,偶尔的她们也会想到赖宝婺这个女生,不约而同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这女孩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一直到她猝不及防地转校,她们都没有加过赖宝婺的微信,宿舍微信群里也没有她的位置。
  
  可她走了,却突然发现生活中又多了许多不适应的地方,没有人扫地,也没有人主动去套垃圾袋。她从来没做过让人特别讨厌的事,可是为什么当初自己就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成见呢?
  
  后来,在后来的毕业散伙饭上,她们好像知道了答案。
  
  那一年,他们高中整体发挥欠佳,一本率不到40%,其中够到重本线的才20%不到,考上清北顶尖院线的也是历年最少,一共五个,全都来自一班,其中就有高斯。
  
  毕业宴那天,学校依循惯例,包了酒楼,高三十六个班都安排在9号那晚摆酒席。
  
  离别的情绪加上对未来的茫然,散伙饭难以避免地沦为伤感,很多女生都哭了。高斯作为学生代表,难免不被拱出来敬酒,这个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亲长大的男生,在这种场合及早地显示出来了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离别的伤感和敬酒的尴尬都被他三言两语消解地相当自然,他敬班主任,又敬各科老师,对每一任师长都有不同的神态,这种都是学生的场合,他又像个唯一的成年人。王老师喝了他敬的酒,感慨道:“你这孩子,我从第一天看你就知道你了不得,竞赛高考都不耽误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
  
  可是再成熟的大人,他也会在某个瞬间又变回小孩。
  
  散伙饭那天严欢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这次高考她没发挥好,去了重庆一个二本院校。她低着头用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一抬头,看到从过道另一头过来的高斯,他眼睛漆黑,脸上皮肤透红。
  
  这一年,严欢断断续续还跟邵天赐他们有着联络,聊新学校,聊新老师,距离上的变远并没有消磨他们的友谊,相反远距离的交流让他们的关系到达了一种余韵悠长的地步。以至于高考后她还跟他们一起去了趟西藏,全程都是邵天赐出钱,从机票到酒店,包括沿途的租车餐费,一分钱都没让严欢破费。
  
  到拉萨之后他们落榻在市中心一家四星级酒店,她跟赖宝婺一间大床房,晚饭后邵天赐过来给她们说了会儿话,问她们身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没说两句就被人叫去打牌。晚上的时候,两个女生躺在一张床上,胳膊搂着胳膊,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语的高中校园里,话题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自从赖宝婺转学之后,严欢就没交过特别好的朋友。赖宝婺也差不多,一方面是来自学习的压力,另一方面邵天赐又老是虎视眈眈地她身边打转,搞得男生们都不敢靠她太近。
  
  想到什么,严欢挑了个头,在被子里转头看她:“宝婺,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
  
  “什么啊?”她轻声。
  
  “毕业的时候我加了高斯的微信,我把你的新号码给他了。”
  
  别把赖宝婺的手机号码告诉任何人,这其实是邵天赐给她的交代。
  
  那她为什么最后还是给了呢……因为她从来没在这个男生脸上看过这么低声下气的神情。
  
  “他后面有联系过你吗?”黑暗中,严欢好像知道一点他们的关系,只是她并不清楚他们最后发展到了哪一步。
  
  他有打来过吗?
  
  答案是有的。
  
  一共两次,第一次赖宝婺在外面吃饭,没接到;第二次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在吹头发,手机响了,看到那个电话号码时,她连呼吸都停了。
  
  她背不全高斯的手机号码,但她记得他尾号那四个数字。
  
  赖宝婺拿起手机,放到耳边,那边传来很清晰的气流声,他大概也没抱什么希望,所以接通的瞬间,他明显吞咽了一下:“是我……高斯。”
  
  他已经失掉那种自信,自信她能时隔一年就听出自己的声音。
  
  “哦……”她声音莫名其妙就小了下去。
  
  “号码怎么换了?”他声音也很低。
  
  赖宝婺放下吹风机,靠着冰冷的瓷砖慢慢滑坐到地。她感觉那个人就在她的手边,他的气息、他身体的阴影笼罩着自己,他是侧过脸来看着她在说话,近在迟尺的距离。
  
  “手机丢了。”她羞愧地解释。
  
  在体育馆那天,她弄丢的不光是高斯的手机,还有自己的,她没好意思跟他提,然而去了省城,才发现不能异地补办手机卡,再加上新学校的压力,让她无暇回顾过去的友谊,最重要的是,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特地加回一个男生的微信。
  
  “这样啊,考得怎么样?”
  
  “还行。”说到成绩,赖宝婺才笑了出来,“今年题目比较常规。”
  
  高斯也笑了,点点头:“还行就行,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好想起来问你两句,先挂了啊。”
  
  她没想到他电话过来真就两句话的事情,来和去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她根本没过脑子,对着电话那头来了一句:“对不起。”
  
  高斯一愣,又哭笑不得:“你对不起我什么啊就对不起了?”
  
  赖宝婺握着手机,半湿的发梢滴滴往下面淌水,拖在睡裙后背心,弄湿了领口,滑下的水珠一滴滴往胸前滑,冰冰的,凉凉的。
  
  “你给我讲了这么多道题,我连转学都没提前跟你说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手机壳,她语气内疚,“我今年数学考得特别好。”
  
  “这叫什么话,考的好是你自己争气。你又没欠我钱,去哪不都是你的自由吗?”高斯笑了笑,顿了几秒,温和道,“好了,我这边有点情况,我朋友喊我过去,先挂了,有机会再聊。”
  
  电话没有立刻就被挂掉。
  
  两头都安静,等待着对方先挂掉手机。
  
  沉默里,高斯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像置身梦境。
  
  “赖宝婺……”
  
  她低低地嗯了一下,下巴抵住膝盖,这种明明熟悉的氛围,却让她觉出一种淡淡的、难言的伤感。
  
  喉结滚动,高斯笑着问:“高中的时候你是不是挺烦我的,觉得这男的怎么回事啊,怎么老自作多情,搞得好像所有人都暗恋他一样……”他吞咽了一下,声音明显低下来,“你……你明明就不喜欢我的啊……那个时候一定烦死我了吧。”
  
  半开玩笑的语气,像只是要跟她重温青春往事,可赖宝婺在他的话里依然听出了一种恐惧,他恐惧听到她说是。
  
  她低下声音:“都过去很久了……我早就忘了。”
  
  听到这话,高斯仓促地笑了笑,点点头:“忘了就好,反正我觉得自己那时候是真挺傻逼的,你忘了就好,别往心里去。”
  
  她摇了摇头,才发现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可是再想说点什么,做点补救,也已经来不及。
  
  “那就这样了,我先挂了。”
  
  赖宝婺后来也有想过,他究竟是在怎么样的一个心境下面打来的这个电话,还是说他仅仅就是心血来潮,想问候一下过去的朋友而已?
  
  答案埋在岁月里,无人得知。
  
  长亭外,古道边,也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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