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再度封印修为
因靠近人间大族,湘潭城在道灵界上有些名头,许多慕名而来的远客,想要在克莫山脉周围礼拜朝圣,选的落脚地,多是此城。
城主在四年前更替成了曾经的悍匪江道南,由星冥帝国皇上钦点,在这座城镇本是不痛不痒的小事,可就在星冥帝国对扩僵付诸实际的时候,湘潭城一时间成了最为敏感之地。
城主江道南为帝国公主引荐,在单族看来无疑是暗流涌动,此时扩僵把手脚伸至克莫山脉附近,单族大感其烦。
只是族长单施林不为所动,在长老会上,平定了要找星冥问问情况的提议,说一个小帝国能怎么翻风起浪,让他来便是。
这下可好,四年后的扩僵一事,在道灵掀起势头,很多人都认为星冥的军统之力速度之快,仅四年光景,帝国的爪牙已延伸至曾经十国之最,相信再过不久,勇气可嘉的星冥还真能撩一撩单族这尊老虎的屁股。
晌午时分,湘潭城的城主府内,江道南吃过午饭,就继续在房间里批阅着城中日事,这些日事是由做了师爷十几年的花济慈整理递呈。
花济慈是上任城主在的时候,就已任职,凌澈公主没有摘掉他的帽子,是想给除了上任城主梁任祝之外的所有人,一个改过自新机会。
城主江道南在阅示时,师爷花济慈就恭敬地站在书桌前静候着。
“今天的事儿有点多啊。”
今日有城中难题达三件之多,有两件是发生了小半月的案件,江道南盯着手里的状纸,皱眉道:“这李氏大着肚子,被丈夫王齐贵抛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派去的人查了几天,可有他去向的消息?”
一旁站着的花济慈摇头说道:“目前尚无任何消息,这王齐贵是家中独子,好吃懒做,喜欢在外边儿跟别人酗酒,家里人对他又不敢打骂,给他娶的媳妇儿,还是积了八辈子福换来的书香门第,他这突然消失,不仅弃家中老父老母不顾,就连身怀六甲的糟糠之妻也狠心抛弃,也不知是不是被人绑了抛尸荒野,还是得了失心疯不知所踪,方圆百里的三个城镇,十个村落也都没有见过此人踪迹,实在令人头疼。”
江道南提醒道:“李氏怀孕在身,咱们明天再去家访一遍,但是在李氏面前,说话得轻松一点,免得她动了胎气。”
师爷欠身道:“属下理会得。”
放下一页状纸,江道南对第二件事发表意见:“这邢老头家的老牛走丢了,为什么还会呈上来?这么些天了,派了府兵都没找到吗?”
师爷也很无奈,克莫山脉附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牛,虽然牛是主要劳动力,可也没有谁犯着偷窃罪,去偷一头每家必需却不急需的老牛,且牛身上都有主人印在前腿上的印记,偷牛着实是犯不着的事。
师爷似乎对此事有些头绪,说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查谁家无故死了牛,就怕贼子不甘心自家牛没了,惦记老邢家的,重点就在三个城镇跟十里乡间。”
江道南点点头,对师爷的办事没觉疏漏。
等到最后一件事,江道南被气得想笑,他晃晃手中状纸,没好气道:“这张氏妇人跟钱官人通奸,既然抓住了,就让他们直接浸猪笼啊,这件事还上报来,该不会是两人都跑掉了,双方的受害人要把罪,问到咱们头上来吧。”
师爷犯难,嘴角扯呼扯呼,叹气道:“回城主大人的话,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
两人私下交情甚好,这里没有外人,江道南瞧见师爷的官场之气浓郁,盯了他好一会儿,问道:“济慈你这是怎么了,说个话有一没二的。”
师爷花济慈自认道:“此番捉奸,是张氏相公带头,府兵箫凃礼五人负责捉拿,可踹门的是梁新禧这小子……”
梁新禧是师爷侄子,只是这捉奸就捉奸,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江道南问道:“踹门?打草惊蛇了?最后让蛇跑了,一群人拿梁新禧问罪?”
师爷犯难,神情有些苦相,但还不至于对此束手无策,他道:“城主大人明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要说他们拿新禧问罪,我花济慈也没二话说,踹门没踹开,办事不力,打他二十大板也就得了。可这群人非要打新禧五十大板,虽然行刑的是自己人,他们也只是在旁监刑,下手轻重我们有把持,可这理……这理如何说得通啊。倒依属下之见,打再多也只是无济于事,跟他老婆通奸的是钱大官人,可不是我家侄儿啊,只是苦了我那侄儿。”
江道南目光怔怔,思定后说道:“济慈,你有没有觉得,这民风不正,出事情的幺蛾子也特别多,虽说朝廷承诺五年内不征赋税,可这刁民倒是不把我们当人看了。”
花济慈猛地向后一退步,弓腰深深作揖道:“城主大人能有这见地,就算打的是我花济慈,我也无怨!”
江道南起身离座,将师爷花济慈轻轻托起,他慰问道:“济慈,你我虽然私交不过短短四年,可我一向敬重你,你又何必如此见外。”
花济慈有些情绪,竟已热泪盈眶。
江道南笑道:“都是老大哥的人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他们不讲道理,怎么还能把你欺压了?朝廷刑部送来的刑罚条例中,上面可没有对在职命官滥用刑罚条款,他们要拿此事泄自己家的霉头,本城主可不依他们,待我上报刑部再说,顶多罚半月奉薪,而现在需要我好处理的,就是这帮没良心的龟孙。”
花济慈瞧见眼前比自己小十来岁的中年城主,一股知己之意瞬燃心间,抬袖抹去脸上水渍,正要再说上几句知心话,门口有府兵报告道:“报城主,小医女张莎求见,说是有关王齐贵的消息。”
江道南与花济慈俩人面面相望,小医女张莎在湘潭城名气盛大,小至街边乞丐猫狗,大至师爷花济慈都受过张莎医德,此番小医女带来王齐贵的消息,可是大感意外。
江道南抬手呼道:“快传小医女大堂问话。”
“是!”
府兵令喝,转身疾跑而去。
大堂之上,身材娇小的张莎,眼神水灵清澈,她身着大夫常穿的素白褂子,只露出了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小脚,前方三丈处是高堂官座,堂下两边各自站有六人府兵,人人手持与身齐高的威武棒,模样威严端庄。
江道南在师爷花济慈的随同下,出现在大堂之上。
城主大人坐上首座后,十二府兵齐喝威武,响彻堂内,吓得张莎往后退了半步。
花济慈当即说道:“停停停!都给我停下!没看到就小医女一个人,犯人都没有,喊什么喊!”
花济慈俯身与江道南城主请罪道:“府兵堂礼生疏,师爷花济慈甘受惩罚。”
江道南摆摆手,起身与堂下的张莎欠身道:“小医女可有被吓着?本城主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经这般唐突的威慑震吼,吓得张莎小手握拳揪在胸口,见到城主大人与她赔罪,张莎缓缓情绪,点头回应:“没有,民女没事。”
重新打量这座的朝堂,站在堂下的张莎突然道:“我该站这边。”
张莎在众人眼中,自觉移步到大堂左侧,两旁的府兵自然不会觉察到什么,却是城主江道南跟师爷花济慈,将张莎的行径看在眼中。
师爷花济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铺纸研墨准备记录接下来的问话。
正坐首位的江道南直扑重点道:“小医女知道王齐贵的消息?”
朝堂之上城主最大,张莎不敢怠慢,她说道:“回城主大人的话,民女不仅知道王齐贵在哪里,还知道他为何久不归家。”
此话一出,城主跟师爷一惊,江道南当下示意张莎继续,在场人又听道:“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下午,民女关掉药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王齐贵,当时他对民女出言不逊,还要与我动手,我一时紧张,就拿药粉撒他,后来他就发了疯似的跑掉了。”
张莎回的家,自然是阳家堡,唯一依附单族的势力,其家主阳威靖更是单族大长老义子,家族势力五大班头爪牙渗透方圆数百里,若真如小医女张莎所讲,王齐贵要对她出言不逊,一个痞子无赖能做出什么苟且之事,可想而知。
江道南已经猜测到王齐贵身在何处,只怕这王齐贵免不了阳家的一番私邢了。
江道南显然忌惮阳威靖这位化境高手,莫不说大长老义子的身份足够骇人,只怕阳威靖独闯湘潭城,也能将城主府给荡平了。
江道南镇定道:“小医女,你之所言,本官都信,这王齐贵为人猥琐宵小,既然得罪了你,本官定为你讨回公道。”
张莎稍有歉意,只道:“民女谢过城主大人,当时我洒向他的药粉带有毒性,现在他神志崩溃,已成疯人,如论罪的话,倒是民女有罪在身了。”
江道南有些懵了,张莎对他这位城主的态度,似乎不太对啊,以张莎背后的实力,不论黑道中的恶人,死乞白赖地受过她恩惠有多少,就连白道上的家族势力,也不会让王齐贵好看,张莎犯不得如此与他说自己有罪,毕竟延伸到此的帝国势力,还不能与阳家堡抗衡。
不论张莎是自谦过头,还是真的认为自己有罪,他江道南都没有理由把张莎收押,倒是可以看出张莎为人平易。
江道南笑道:“小医女此话严重了,王齐贵有错在先,小医女你防卫在后,既然你知道此人在何处,不如将他遣回城内,看看能不能医治好,到时候我们再定他的罪如何?”
“民女也是这么想的。”张莎顿顿,但还是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王齐贵的妻子就来药铺诊病,得知王齐贵一夜未归,气得她动了胎气,民女回家问过家里人后,才知王齐贵已在阳家堡。”
江道南眉头一皱,道:“动私刑了?”
张莎摇摇头:“没有,他疯了之后,就被关在地下牢房里,我去看过,并没有受伤。”
接下来的决定有点老虎脸上抓胡须,思前想后的江道南定了心下来,字句道:“那以小医女你的意见,由我们到阳家堡提人,还是由阳家的班头将王齐贵带至城主府治疗?”
神情淡定,处事不惊,遇事不慌的张莎说道:“还是暂且交由民女来照顾吧,民女会尽力救治他的疯症,至于王齐贵家里,得麻烦城主大人差人去说一下情况了。”
城主江道南点头,待一切敲定,问了张莎是否还有要说的,张莎摇头,紧接着由师爷宣布退堂。
只是怕退堂的一阵喧鼓,会惊到这位医德极好的小医女,师爷花济慈高举双手示意府兵不准出声,这才恭送了这位宅心仁厚的阳家宝贝。
待堂内一切归于平静,依旧坐在桌案上的师爷花济慈往后靠去,显然有点累了,他说道:“小医女是阳威靖疼爱有加的侄女儿,她在湘潭城开的药铺药价亲民,对贫苦人家,诊金不收多过少收,医术也高得出奇。我的老寒腿一到雨天就寸步难行,看了好几位大夫都没啥效果,吃了她的药一个月就大有好转,但不管如何说来,我总觉得小医女,有亲我星冥帝国的意思啊。”
江道南何尝不觉得,湘潭城四年前被星冥收编,是整个道灵界最早的外籍城镇。
张莎作为张廉光女儿,从小生活在湘潭城,绝不会接触到帝国的礼仪跟习俗,为何张莎上堂知道自己该站于朝堂左侧,那可是原告所站之地。
而凭借阳家堡的势力,就算张莎强势地要做他江道南的首座,也不是不行,难道也仅是张莎脾性好说话,不喜喧宾夺主?
最主要的是阳家堡私下有刑罚,其五大班主势力强大,道上谁人不给他阳家堡一点薄面?
张莎万无要将王齐贵交由他这个城主来定罪的道理,直接按照他们阳家堡的规矩,左臂烙印,右臂按罪行剔骨就行。
估计以张莎的身份,这王齐贵得罪了她,还能够被照顾治疗,着实祖坟冒了青烟。
江道南说道:“这四年来,咱们跟阳家堡的五大班头,较了不少的劲儿,我明着跟他们毫无瓜葛,可就是玩不过他们的手段,光是阳家堡的一个胡崇宪,就让我难以着手。这湘潭城明着是咱们星冥的户籍城镇,可暗地里,阳家堡的洪解两人的势力,在湘潭城渗入得很透彻,一点风吹草动,他们的嗅觉绝不亚于咱们。”
突然想起某件事来,江道南道:“当年张廉光被城里的李方季杀害,好像当时替张廉光收尸的是公主殿下,若是这样的话,这一切倒可以说得通了。”
花济慈则不认为,说道:“有道理,但家族的大势走向,小医女多少懂点,单族的依附势力,绝不会向我星冥妥协,想必以小医女的性子,也不会跟整个大家族过意不去,我倒是真的希望,小医女更加看重的是姐妹情谊。”
江道南笑道:“这如何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咱们都瞧见了小医女对我这个城主小官,有依有礼,一口民女民女说了好几遍,全然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还认为将王齐贵交由我来处置合情合理。”
花济慈软软的坐在他专属的师爷椅子上,摊开手臂任其悬吊两侧,仰天深表欣慰,有小医女坐镇俩股实力中端,倒也是一件极好的事了。
走出城主府的张莎神采飞扬,兴致高涨地活蹦乱跳了好一会儿,而到了街上,张莎自然会保持她的淑女模样,不那么随意调皮,可内心早已激动地翻江倒海,她终于有机会见识了一下星冥帝国的衙门气氛是什么样儿,也感受到了官老爷的气势。也不是如听说的那般,威严得毫不懂人情世故,城主江道南的通情达理,实在令她折服。
只是谁也不知道罢了,在很久的一天,有个男孩儿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从她手里要了她父亲张廉光做的牛肉干,还背上了好大一包馒头,说着等到将来都长大了,就带她跟父亲去星冥帝国,父亲张廉光做官,她就做那官家大小姐。
那小子走前,做贼似地对她说要去做一件大事,结果去了后,大半夜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着实让她又惊又喜。
回想起那会儿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一袭朴实褂子的张莎,没有在意什么家族势力,更不会懂得特意讨好星冥,她不过是喜欢有关任何星冥的东西,哪怕隐隐约约能够侵染点,也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能够与他相似,那样张莎就很心满意足了。
——
克莫山脉主山,后山竹屋。
自两年前,单允带着徒弟回家后,最开心的就数得到消息的单璠丫头,时年十五的她已亭亭玉立,只可惜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因为有先祖单修沭赐予的一缕气运,单璠这丫头在克莫山里属于走南闯北,也没有哪个奇珍怪兽敢为难她。
好玩儿的单璠,衣裳没有同族少女的光鲜柔亮,穿着打扮竟是自己胡乱弄的,倒有些女侠风范。
当时去给凌元观礼的父亲带回来了轩哥,单璠还没开心多久呢,她轩哥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就连自己也不肯见,而单璠破天荒地没去吵着要哥哥陪自己玩儿,倒有些乖孩子的模样了。
时过两年,凌元已在来克莫山的路上,谭轩这位而立道者的状元郎,一直都没有再出过克莫山,他在师尊鬼药老人留下的田圃里种菜,每天都勤劳地去浇水施肥。
田圃里全是师娘跟小璠喜欢吃的,倒也没有他谭轩不喜欢的,他只是没有心情讨好自己,感觉为师娘跟小璠做点什么,心里头才舒服。
不过令单璠疑惑的是,她轩哥最近又开始闷闷不乐了,知道此事跟凌澈有关,可凌澈这位大美人跟轩哥已有两年没联系过。
单允夫妻俩,正在竹屋小厅的圆桌旁坐着,妻子夏童为单允削着水果,问道:“今晚想吃什么?”
夏童剔了一块果肉,递到正在把玩一只茶壶的相公嘴边。
“吃豆角跟豆腐吧。”
单允眼神未曾离开过这泥沙壶,张嘴将果肉吃下,问道,“这壶是父亲不要的吗?”
夏童又递了一块果肉给相公,怪道:“哪里是父亲不要的,是我最近喜欢上了喝茶,父亲知道后,特意送来的,可不是给你的,你小心点,莫要摔坏了,不然父亲那儿我不好交代。”
桌上还有几只茶杯,单允瞧了瞧,说道:“挺不错啊,家里的茶壶茶杯,也该换换了,童儿你懂茶啊?”
夏童吃了一颗果肉解渴,说道:“不太懂,父亲昨天才送来的,璠儿用过后,说茶杯没手把,烫手。”
单允笑而不语,对这丫头的童言无忌实在没法,也亏得她爷爷疼爱,否则说话没轻重,迟早被长辈嫌弃。
单璠老远就见到母亲在喂父亲吃水果,蹦跳着跑过去跟母亲说自己也要吃。
母亲夏童不喜欢惯着已十七八岁的孩子,干脆将手中残缺的全给了单璠,单璠瘪瘪嘴,说自己的待遇没有父亲好,母亲只爱父亲的词儿。
单允说道:“璠儿啊,你娘是要你自己学会动手,你觉得娘给你的不好,这桌上还有这么多橙子呢,你自个儿拿个大的,剥着吃啊。”
平时都有轩哥帮她做这些繁琐小事,她单璠只顾着吃便好,当真是养成很大的惰性,单璠伸手拿了一个大橙子,上一刻还想着自己可以剥一个吃,下一刻就后悔不想动指甲了。
单璠嫌弃道:“爹爹有娘亲替你剥,你当然这么说了。”
见到女儿没有体会到自己的用意,单允知道女儿被她的爷爷跟哥哥给惯坏了,他说道:“璠儿,爹爹是让你自个儿动手,爹爹能让你娘喂,那是爹爹出了一趟远门儿,给你娘买胭脂,爹爹有功劳的。”
单璠可不知道爹爹的用意,她就是不想自个儿动手,便又把橙子给放回了原位。
单允嘴角不悦,这孩子都已经叫不住了。
单璠瞧见爹爹不开心了,立马嘻嘻问道:“爹爹啊,轩哥他又怎么回事儿啊,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还给我做好吃的,现在他情绪又开始低迷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门,都好几天了,也不出来透透气,不就是两年前,被那个星冥的公主给拒绝嘛,难不成现在还念念不忘?感觉轩哥他的魂儿又没了。”
单允说道:“四天前,你轩哥叫爹爹帮他再次封印道力,爹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问他,所以得你自个儿去问了。”
“又给封印了?”
单璠猜想她轩哥肯定是犯了两年前的毛病,她没好气道:“轩哥真是太傻了,眼前明明就有一个梦祯姐不要,非要去想什么帝国公主。再说了,爷爷说苍灵门的青使第十二的位置,到现在还给他留着呢,这个位置好多人想坐都坐不到,轩哥去做青使,也比他胡思乱想的好啊,爹爹要不你去说说轩哥,把他骂醒过来就好了。”
单允嘴角挂笑,道:“你轩哥的事儿,得让他自己来处理,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单璠一脸失望,反倒将父亲的手拉起,道:“轩哥看都不看我一眼,话也不跟我说呢,除了呼吸之外,他都跟死人没两样了,爹爹你倒是去管管啊。”
说话没礼貌的单璠,脑袋被母亲狠狠戳了一下,夏童教训女儿道:“说话没轻重,谭轩是你哥哥,再这么说,小心我把你嘴给拍齐。”
母亲说话向来只是吓唬自己,但气场十足,单璠下意识吐吐小舌头,简单地应了一声,撒开父亲的手就要走。
单允向着她的背影问道:“你要到哪儿去?”
按理说,单璠应该在离开前说出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习惯使然。
而她被父亲一问,边走边道:“我去看轩哥啦,他不开门儿,我就硬闯进去了。”
单允拿她没法:“这孩子……都是她爷爷给惯的,将来有机会,让她出去历练也好,少些顽皮乖张。”
夏童则没好气道:“就这丫头啊,出去了还不把别人的摊子给搅得天翻地覆的,在我眼里,不说谁都得让着她,谁能把她娶了去才好呢。”
单允一愣,这才想起原来璠儿也及冠了,是否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还不太明朗,单允摇头道:“还是再看看吧,璠儿脾性好强,但是个善良的孩子,嫁人一事,我还不想她这么早。”
于是夫妻俩在小厅内讨论着单璠的终身大事,一否一绝。
院内传来一女声,温柔清雅:“二伯,二婶。”
单允转过背望去,见得一身着淡绿青衫的少女,亭立院内,轻言道:“梦祯来了”
那少女轻步从竹阶上来进得小厅,见到叔叔婶婶便道:“侄女儿梦祯,见过二伯二婶。”
夏童招呼着云梦祯近前来,牵着她的两只手儿,好似观赏一朵花儿,上下打量道:“真是梦祯丫头,半年没见,可又长漂亮了。”
云梦祯脸皮薄,经不起夸,听了婶婶的话,甚为羞涩,夏童很满意这妮子的乖巧,道:“是来找璠儿的吧?”
在长辈面前不善言辞的云梦祯迟疑了些,居然摇了摇头,夏童又问道:“那丫头是来找叔叔跟婶婶的喽,梦祯丫头可真懂事,知道来看望二伯和婶婶。”
“丫头是来找谭轩那小子的。”
实在等不下去了的云锦出现在院内,进得小厅,继续道:“丫头听说谭轩再一次心性受损,非要我带她来瞧瞧,我说了有她二伯这半个师傅在,谭轩最多在床上躺个半月,到时半年一过,一身修为又回来,可这丫头非不听。”
被揭老底儿的云梦祯,此时恨不得躲起来,她的脸红得都在冒烟儿了,转过身去不让别人看,竟是委屈道:“轩哥最疼惜的就是他的修为成就,小时候见轩哥那股子认真劲儿,就知道他很在乎的,我想来看望他,我怕他跌境,哪里就有错了?”
一岁便开灵识的云梦祯,在同期孩童的灵力天赋上,一骑绝尘,否则也不会被单允当做半个徒儿,来传授关于灵力的修炼之法,此时这惹人怜爱的丫头被她父亲说哭,单允一拍桌子,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指着云锦的鼻子骂道:“梦祯过来看我徒弟怎么了,你不送的话,我去接梦祯来,你瞧瞧你这漏风的嘴,要是娘还在世的话,指不定要扇你嘴巴!”
云锦嘿嘿笑了下,收起手中念珠,来到女儿近前,拍着嘴认错道:“爹的错,爹的错……”
夏童笑着将云梦祯牵至别处,从小厅的偏门出去,瞧见丫头还在轻轻抽泣,笑着跟云梦祯说道:“二伯已经把你爹臭骂了一顿,乖乖,快别哭了。”
夏童将云梦祯脸上的泪渍擦去,将她抱进怀中安抚。
小孩子都是越框越觉委屈,云梦祯依旧抽噎,只是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二婶,您去让二伯,别骂我爹了,梦祯心里头不怪他的。”
夏童学着相公的行径,刮了刮云梦祯坚挺的小鼻梁,道:“既然不怪了,还哭呢?”
云梦祯抽噎了下,道:“我只是难受得想哭,但不怪我爹的,求二婶帮帮忙。”
夏童点点头,笑着摸摸云梦祯的脑袋,念叨着可比单璠那丫头乖多了,说道:“你轩哥前几日,让你二伯将他再次封印,婶婶也不知道你轩哥何以至此,应该还是心境上的问题,让他难以想通吧。既然梦祯你来了,轩儿他现在在自己房间,璠儿也在的,你快去看看吧。”
此话果真不一般,一番话下来,让抽噎的云梦祯止住了哭势。
夏童轻拍云梦祯的背,随后望着她绕过竹屋里的过道,才折返。
谭轩的房间,隔壁是单璠的闺房,倒不用说闺房,因为一点也不淑女,一屋子的刀枪棍棒,看得她亲娘都懒得进去。
且说谭轩躺在自己房间里,盖着被褥一动不动,就躺在没有蚊帐的床上,睁着眼望着屋顶。
屋子里原本是有些陈设的,但这两年下来,除了床榻,已空无一物。
谁知单璠擅作主张,挂了两只布娃娃在悬梁上,在谭轩面前悬荡,瞧得一旁的单璠捧腹大笑,但她轩哥依旧面无神情地躺着。
单璠笑过后觉着无趣,蹲在床边,与轩哥说道:“你到底怎么了嘛,连妹妹都不理了,娘说你道力被封,让我别吵你,可明明你之前还好好的,你又没出去过,怎就变得闷闷不乐的了?”
可能是真的嫌单璠吵了,谭轩索性闭上了眼。
“轩哥,你是不是,还想着那谁?”
单璠是藏不住石子儿的主,这凌澈让她轩哥闻了两年臭屁,对她轩哥一点感觉都没有,根本犯不着对她思念到极致。
单璠恼火道:“轩哥你坐起来,跟我说说话啊,我好闷的。”
谭轩避而不答,把单璠的暴脾气惹得冒火,丫头憋住一口气,一脚踩在床头,拉着谭轩的衣领就往地上拖,动作迅猛,根本没打算疼惜自己的哥哥。
谭轩的整个身子,一半儿悬在半空,这一幕正巧让云梦祯撞见。
吓得惊慌的云梦祯赶忙前来阻止,她将单璠的手腕拿着,慌道:“小璠你别这样,轩哥他需要休息,你别闹他。”
单璠回过头来,才瞧见原来是梦祯姐姐来了,发泄方式立变,顿时将谭轩一把扔了回去。
她拉着云梦祯大倒苦水道:“梦祯姐你来得正好,轩哥他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一躺就是好几天,先才眼睛睁着,现在觉着我话多了,干脆闭着眼,瞧也不瞧我,我气不过,想打他。”
云梦祯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谭轩,对单璠的无理取闹,嗔怪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体贴人呢,别吵着轩哥了,我们出去说。”
一听连梦祯姐姐都责怪自己,单璠立马生气地撅起小嘴,没跟着姐姐走出去。
云梦祯瞧着小妮子好一派孩子气息,拉住她的两手道:“轩哥心境受损,需要休息,要是因为你的胡闹,使得轩哥跌境,你可别想姐姐会饶过你。”
单璠气不过,为云梦祯打抱不平:“梦祯姐你还替他说话!你知道轩哥他为什么会这样吗?你就这么维护他!”
单璠的倔脾气上来,还真把云梦祯惊住。
见梦祯姐不说话,单璠说道:“轩哥他……”
到底还是害怕触及谭轩底线,单璠哼哼两声,拉着云梦祯往屋外走去。
瞧单璠这般神秘,云梦祯好气又好笑道:“小璠,轩哥他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
单璠回头望了一眼屋内,悄声道:“两年前,轩哥就是因为帝国的公主不喜欢他,他才自行卸力,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轩哥还这个样子,梦祯姐这般为他着急,还不是委屈了自己,我也不想管他了,不如让他继续痴迷下去,好让他知道自己值不值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
“轩哥还喜欢那位公主啊。”
云梦祯语气平和,并未吃醋,但依旧担心道:“两年前轩哥自行卸力,也是迫不得已,当时轩哥的处境,定然伤心至极才会如此,可二伯替轩哥哥暂行封闭道力,最大程度上保住了轩哥哥一身修为。那这次又给封印了,接下来的日子定然难熬,咱俩做妹妹的,应该多关心轩哥,给他勇气重拾信心才是。”
单璠气姐姐不争气,呛了一句:“重拾信心继续去追那什么帝国公主吗?”
云梦祯说不过单璠,也只能认命:“当然是想轩哥快点好起来,可好起来要去追求谁,那是他的自由。”
单璠的拆台让云梦祯越发无力,单璠也受够了姐姐的这股子软弱劲儿,干脆将她推进屋子,把门合上后,不再打算管她的事儿。
云梦祯被单璠关进屋子,谭轩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独处的环境让云梦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是做什么,就那样一直站在原地。
“轩哥……”
在单璠面前从来能在万事中都拿定主意的云梦祯,过了许久才轻轻唤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心境受损一般不会跌境,人的情绪会略显其锋芒,是人心切所表现,只因两年前谭轩认为道力没用,倒不如尽数泄去,如今主动让二伯替他封印,想必轩哥也很看重自己的一身道力。
谭轩也都明白拿自己道力撒气没用,倒成了窝囊废的表现,可他也有幼稚的一面。
云梦祯是个懂事的女孩,一听此事因果,便知过程。
轩哥到底是将自己而立之年的最后一丝稚气给用了,真是可惜,她做梦都奢望能体会一下轩哥跟自己置气的时候,那样她定然会很开心的。
“梦祯妹子啊,我没事的。”
平躺在床的谭轩闭着眼,说了这么一句话,将云梦祯细小的心给惊了下,使她啊地一不小心叫了出来。
谭轩担心云梦祯以为出了什么事,于是两人的目光在此刻相望。
下一刻谭轩收回了目光,重新闭眼,云梦祯更显无措,她问道:“轩哥要喝点水吗,我去倒来。”
“不用,我很想睡一会儿,十来天没睡着过了,现在困得很。”
“嗯好,我先出去。”
云梦祯转身开门,听见身后传来轩哥哥的声音:“梦祯,我不会有事的,我心里头是什么样,我自个儿清楚,再过半年吧,半年后,道灵界又会多个生龙活虎的谭轩,到时候状元郎,依旧会是我。”
云梦祯不知道谭轩是因为她的到来而,重拾了一些信心,才会与她这番对白。
至于谭轩,自然也不会告诉云梦祯,他如何会开口说话。
云梦祯回身望去,望见她的轩哥,侧头望着自己,那目光莹莹发亮,好似有些什么。
云梦祯心中大石落下,甜甜地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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