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疑点重重(修)
宋连蝉还想说些什么,顾老推门出来了。
房间里没开灯也没开窗,门只开短暂的一瞬,还被顾老的身形遮挡了大半。
里头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宋连蝉佯装与苏信说笑,凑得近了,便能看到很多从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比如他的瞳色好像比常人更深一些,睫毛根根分明,让人钦羡。
心动的不是时候。
沈尧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提溜着一只女式凉鞋。
“找了个遍,那姑娘不在了,照顾她的阿姨说她哭了一个下午,说要去海边透透气,就一直没有回来。我去海边,就找到了一只鞋,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天色已晚,顾老当机立断,发动了全岛的人去找那姑娘。
可他们等来的却是坏消息。
有渔民看到那姑娘傍晚的时候站在崖边跳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说,在海里看到一具尸体。
沈尧山本能地追到海边,只见岛民们对着近海暗礁最多的地方指了指。
天黑的太快,只能隐约看到有具躯体漂浮在那里。
几只海鸟悠闲地站在漂浮的身躯上啄食。
沈尧山想也不想,就冲进了海里。
岸上的人纷纷上前阻挠,“不能去,那个地方太危险了,连船也过不去,全是礁石,一旦撞伤脑袋,晕在海里,就要和她一样,溺死在那里。”
沈尧山拼命挣扎,可那些岛民却始终死死地禁锢着他,他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苏信。
“到底是不是溺死的,不是你们说了算,得看了尸体才知道。”
他咆哮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明明答应和我们一起吃饭,转眼人就失踪了!她如果真的有心求死,就不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我见到她时,她只是有些难过而已,远没到绝望跳海的地步!”
沈尧山的话让岛民们分了心,苏信便趁着现在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冲进了海里。
岛民始料未及的,越发慌张了。
不一会儿,沈尧山也挣脱了,迅速奔向海里。
渔民们只能无措地看向顾老。
顾老微微摇了摇头,面上越发严肃,这一幕已然落入宋连蝉了眼底。
这个岛,有问题!
苏信和沈尧山冲进海里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任何照明工具,以至于他们不能确定尸体究竟漂浮在哪里。
宋连蝉起先还能给他们指明方向,但是一个巨浪袭来,那具躯体忽然就沉了下去,再也看不到了。
他们终究是无功而返了。
岸上,顾老好似松了口气。
“换身衣服吧。”顾老说。
“小宋呢?”
这是沈尧山上岸后说的第一句话。
顾老这才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事实上,就在苏信和沈尧山上岸的时候,宋连蝉一路奔跑,回到了顾老的家。
她站在那扇推拉门前,不停地喘着气。
汗液从脖子上留下来,衣服死死地贴在背上。
因为紧张,微微绷住了脊背。
她在门外站了十几秒,房间里没有传来咳嗽声,兴许里面的人已经熟睡了。
她现在推门,会打扰到她。
伸出的手放在门上迟疑了一阵子。
“打扰了。”
终究是“哗啦”一声,打开了那扇门。
屋子里的景象让她吃惊。
这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房间。
宋连蝉吃惊,是因为这间屋子,没有她预想中的不寻常。
窗帘被完全拉开,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
床铺上空空如也,只有折叠完好的被子。
空气中的药味还在,人却不在了。
没有铺天盖地的霉斑,房间里的角角落落,甚至连窗轨内侧都是一尘不染。
难道先前是她看错了?
她有些混乱,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关上门,视线落在门外。
沈尧山和苏信正好回来,看见她蹲在门前,握着手腕发呆。
“怎么了?”苏信压低身子,蹲在她身边,耐心地移开她清瘦的手腕看了看,“伤口还在发痒么?”
他的头发在滴水,水滴从太阳穴一路向下滑,落到下颚,将他那张精致的脸描绘了一遍。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放慢语速,温柔地不像样子。
宋连蝉回过神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指了指推拉门靠下的某个位置,“这个地方,以前是不是有几块霉斑?是这个形状的。”
她用手指在他的手掌上粗略地画着。
沈尧山用毛巾擦头的时候路过,“什么霉斑?我怎么没见过?”
他这么一说,倒是越发让宋连蝉困惑了。
直到苏信给出了他的答案,她才被安抚。
“是有的,在这个位置,你没有看错。”
“是吧!是有的,我没记错。”
她的双眼里一下子有了神采,“现在连门外的霉斑都被擦拭干净了,简直欲盖弥彰。”
顾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显然刚才已经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用拐杖用力地在地板上敲三下。
宋连蝉理直气壮地站了起来,质问他,“顾老,我先前分明看到屋子里的长满了……”
顾老没能让她把话说完整。
“她去世了,就在一个小时前。”
宋连蝉本想好千万句话反驳他,势必追问出这座岛上所有的秘密。
可现在,她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老的痛心摆在脸上。
“按照岛上的规矩,天亮才能发丧。”
他的呼吸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急促,“我让你们住在这里,是把你们当成客人,但如果你们一直这样不懂规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到这里,顾老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身后的岛民上前帮他顺气,看向他们的目光也不再友好,仿佛每分每秒都要将他们凌迟几遍。
直到有人跑来通报,“顾老,你儿子青陶回来了。”
僵局才被打破,他们有了得以喘息的时间。
晚上,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始整理出了一些疑点。
其中最为可疑的,就是那个姑娘的死。
没有找到尸体,他们甚至不能确定,死的是不是她。
第二,岛民们在没有看到尸体的情况下,就非常确定那就是她的尸体。
当他们要去海里捞尸的时候,就一直阻止他们,似乎很紧张。
第三,关于顾老的妻子。
现在,宋连蝉越发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顾老说妻子得了癌症,可为什么房间里长满了铺天盖地的霉斑?
而现在,那个房间实在是太干净了,仿佛顾老似乎预料到她会进去一探究竟,所以提前让人收拾了房间。
“听你们这么说的话,我也想起一件事。”沈尧山补充道,“之前我在岛上闲逛,听到有个阿嬷说时间到了,要去喂鱼。我想着反正没事做,不如去帮帮忙,谁知她一听我也要跟着去,立刻改口说鱼已经喂过了。”
沈尧山走到窗前,朝窗外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拉上窗帘,压低声音。
“而且我看过那个装着鱼食的塑料桶,里面竟然都是活鱼,最小的也有小臂这么长,他们用鱼喂鱼?意义何在?”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
岛上没有人睡得着。
宋连蝉单独睡一间房,身下的被褥虽然柔软,却始终笼罩着湿意。
她借着月色打量屋子里简单的家具,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雾气无孔不入,关窗也无济于事。
有器物碎裂的声音从其他房间传出。
海浪的声音太大了,差一点点就被掩盖过去。
是顾老的儿子和顾老在争吵。
宋连蝉坐了起来,仔细地听着动静。
偏偏这时候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雨滴落在遮雨棚上发出更为清晰的杂音。
吵架的两人各自压低声音,想要发泄的愤怒却不减半分。
宋连蝉只是隐隐听到几句零碎的话语。
“最后一面”、“葬礼”,然后是隐忍的哭声。
哭声从房间转移到客厅,那人在来回踱步,最后缓慢地,经过宋连蝉所在的房间。
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然后离开。
葬礼在清晨举行。
潮水向着大海退散开,晨雾中露出一条狭长的道路。
没来得及跟随潮水离开的鱼儿瘫软在泥沙里,银白色的鱼尾不安地扑腾,岛民们路过的时候,不看一眼。
一口沉香木棺材,稳稳当当地被抬往北半岛。
送葬的人面露哀色,粗粝的麻布飘荡在风里。
他们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早晨的风浪很大,一个大浪就能切断队伍,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跟上。
宋连蝉有些发烧,等到正式葬礼开始的时候,忽然昏倒在地上。
苏信和沈尧山只得把她抬到顾老安排的木屋里。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灵堂里,灵堂中央摆着一口沉香木棺。
有人在拼命拍打棺材,好似被困住无法呼吸。
拍打声越来越大,棺材翻倒在地。
她紧张地凑过去,棺材里空荡荡的。
只有黏着在四壁的霉斑,厚厚的一层,像苔藓。
霉斑飞快生长,迅速扩张,朝她蔓延而来。
她诧异地后退一步,才发现脚下柔软,原来她已经站在霉斑铺就的地毯上了。
每走一步,就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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