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并非小说的现实

再次见到天瑶的时候，许淇便难以再保持无动于衷的心情，但他表面上依旧可以保持得很平静，本来这些年，他也不喜欢笑。

        她最近在忙一个很紧急的项目，常常跑来她组长的工位附近当面沟通，于是她的声音便能很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许淇听着她和组长的对答，有时竟然有点羡慕他们热火朝天地干活的气氛。但他之前刚来时，忍不住去看代码，又忍不住去评论，似乎给下属造成了很不愉快的体验，从此他便克制了自己去看具体代码的冲动。

        节后第二周的评审会，他提前看到天瑶有项目要上线。

        那天一早他就来到公司，早早地坐在会议室里。来调试设备的同学进来看见他，感到很惊讶，因为一般他都是第一个进来的。

        年后上线的人很多，天瑶排在很后面，办公室位置有限，大家往往等轮到自己了才会进来。他耐心地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听过去，渐渐也有一些走神，太多了，他确实有点累了。

        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个项目，她走进了会议室，悄悄坐在角落里。许淇没有抬头看她，那太明显了。

        轮到天瑶汇报，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进他耳朵里，他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屏幕上的文档。

        他惊讶于自己居然可以听进去，甚至还提出了一个问题：“这里为什么一定要加这个规则？”

        天瑶冷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她的组长也做了补充。

        许淇说：“好的，这个通过吧。”

        隔得很远也觉得天瑶松了口气，但也许是他的错觉。

        他知道自己这样子很危险，周一了，他依然在放任自己的感情。

        但很快他就从幻梦中清醒。

        他早就留意到天瑶和一个同事走得很近，那男生看她的眼神，听她讲话的表情，都让他想到当年的自己。

        没有被陈天瑶伤害过的，天真的自己。

        中午他又看到天瑶和他在散步，上一回碰见时，她在给他讲冷笑话，这一次，他们似乎只是在安安静静地散步。

        他心里涌起恼火的感觉，凭什么，我痛苦了这么多年，你却依然活在你自足快乐的小世界？甚至，还遇见一个新的人。

        难道我的痛苦，在你心里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吗？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希望自己是个没有原则的人，也许再次去质问她，但他曾经看着手机上霸总小说的广告，对李泽朗说：“上位者以权势压人，即使他自己对自己说是出于爱，也是很可耻的行为。”

        更别提他根本没机会去做可耻的行为，因为公司纪律委员会也绝不会允许。这就是小说和现实的不同，他只能自己生闷气。

        后来发生的事情表明，他甚至都不能做到假装没有她这么个人。

        那天他偶然跟工程组组长吃午饭，对方向他说起一个实现起来有点麻烦的项目。

        他说：“我也同意这个项目会有收益，可是在目前的架构下，难以想出一个不别扭的方案来，又不可能为了这个项目，去加一大堆很丑的模块。”他苦恼地叹气。

        难得有人主动愿意让他参与进项目细节的讨论，许淇立马停止吃饭，追问细节。

        那顿饭吃了一个小时，许淇惊喜地发现自己想出了在这个架构下最可行的方案，工程组组长也很高兴。

        然后他说：“我就不在中间传话了，这是陈天瑶的项目，等会儿我跟她说让她去问你详细的细节。”

        许淇没说话，低头继续吃饭，真是冤家路窄。

        天瑶在工作软件上很小心地问他：“您好，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许淇回复：“下午3点。”

        然后她发了个会议邀请过来，语气依旧小心翼翼：“您好，我约了一个会议室，下午辛苦您来会议室给我讲一下具体的细节了。”

        许淇生气地关掉了聊天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天瑶约的会议室在四楼，他们平常在二楼办公。四楼明显开阔许多。许淇到了四楼，再看她发来的会议室是k4，他抬头看指示牌只写到j，忍不住给她发消息。

        “你确定是k4？”

        天瑶回复：“是的，一直往前走。”

        她又说：“不仅有k，还有m”

        许淇一直往前，直到找到k4会议室，天瑶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看见他进来，她站起来，许淇挥手示意她坐下，他自己也把电脑放在桌面上。

        天瑶说：“您能从头给我讲一遍吗？”

        许淇略回忆了一下，就开始讲起中午他想到的方案，讲了一会儿，他问：“你听懂了吗？”

        天瑶脸上浮起尴尬的笑：“我没跟上。”

        许淇说：“没跟上你怎么不打断我？算了我从头讲。”

        天瑶到底不是计算机专业出身，听到一半，她又晕了。许淇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会议室里只有巴掌大的标签纸，没有a4纸。

        她迅速看懂了他想要什么，说了声：“我去隔壁打印室拿”，就冲出了会议室。

        几秒钟后她又经过会议室，跑向另一个方向，许淇在心里想：“依然是个路痴。”

        等天瑶拿了a4纸进来，许淇从桌上拿起一支笔，一边画图一边给她讲起来，这一次他讲得很慢，她终于点点头表示她听懂了。

        他讲完了，她还盯着他的手看。

        许淇问：“怎么了？”

        天瑶说：“您用的这张纸，我能拿回去吗？不然我可能还是会忘记。”

        许淇把纸推给她，天瑶很高兴地收了起来，她说：“我暂时没有问题了。”又问：“要是实现的时候，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能问您吗？”

        许淇说：“问吧。”

        她说好的好的。

        许淇站起身来走出会议室，天瑶没有跟上，他回头问：“你不回去？”

        天瑶本来在低头看那张纸，这时匆忙站起来，两个人又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回走，在等电梯的时候，许淇忍不住问：“你做这份工作，不会觉得吃力吗？以前数据分析的代码写不出来，你都还急哭过。”

        天瑶似乎一时想不到如何回答，电梯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她轻声说：“确实有点吃力，但好在那段日子已经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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