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当那叫红儿的女子将“报仇”两个字喊出口的时候，郗荣还饶有兴趣的等着接下来的复仇大戏，直到那人提着剑朝着她扑过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托了托腮，心道原来这个仇竟是朝着她来报的。
但就算是想明白了这点她也未再起身，连躲都没躲，就这样看着她朝着自己冲过来。同样淡定的还有身旁的许煜，他不止没躲，还又漫不经心的喝了口酒。
看这俩人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红儿手中的剑戾气更重，速度也更快，瞬间劈了过来，只是就在那剑离着郗荣仅有咫尺距离的时候，仿佛撞到一股无形的屏障之上，反弹力度比拿剑的人的力度更甚，瞬间将她弹了出去。
守月从头顶上那朵巨大的牡丹后面跃出来，他一身白衣，下落的时候衣摆向上浮起，宛若一朵清丽出尘的花骨朵翩翩落下，甚是惹眼，引得郗荣盯着他忍不住悠闲的夸赞了句：“小月真美。”
这一来一回发生的太快，台下众人愣了愣才反应了过来，一时之间尖叫声四起，看样子是被这女妖吓急了，边叫边往外逃窜，场面有些许混乱。
但，也不少胆子大的留了下来，凡界能人异士不少，有些富贵公子身边都会多少带着几个有点道行的，所以看见这种事也就见怪不怪，干脆站在稍远一点的角落里留下来看场热闹。
最显眼的要当属一个穿着紫衣的公子哥，身前挡了有四五个人，站在他们身后刺激的边嚷着“精彩精彩”边往后缩。
红儿满心满眼的都在盯着郗荣的方向，根本不想去理会哪个蝼蚁爬出去了，她单手撑地，红色的瞳孔血丝遍布，对着挡在她前面的守月愤怒的尖叫了一声，脚下一个用力便以剑打头，化作一股红色的旋风朝着守月杀了过去。
守月瞥了她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手下动作半点没含糊，飞快的闪到她的跟前，随手一捉便捉住了她拿剑的那只手的手腕，然后顺着她转了几圈，一把把她丢到了台上。
台上还摆着方才大婚场景的桌椅，那桌子上还有两只燃着红烛，她被狠狠的扔在那上头，桌上的红烛应声倒地，点燃了她身后的红绸，顺带着连她的衣服也染了一角。她被摔的有些懵，但很快也发现了身后的火势，轻蔑的看了一眼，手都未抬那火便瞬间被灭了个干净。
郗荣眉间一挑，对着许煜道：“好像是只水妖。”
许煜道：“嗯，看上去还挺厉害的。”
“那你方才为何不躲？”
许煜笑了笑，道：“她是冲你来的，你都不躲我躲什么。”
郗荣叹了口气，她早料到这次出山定会有仇家上门讨债，所以一路很是低调，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红儿挣扎着站起来，脚步踉跄了几下，咬着恨意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四个字：“碧落星君！”
郗荣认栽，举了举手无奈道：“我在，姑娘找我何事？”
“你少跟我装疯卖傻！方才那出戏你难道没看明白吗！”
方才那出戏？这红衣女是想给新郎报仇，她没记得自己在哪个大婚之夜杀了哪个将军啊，也不记得是谁喝醉了酒同她打架被刺穿了胸口的，但……割了头颅的倒是有一个。
郗荣用食指扣了扣脑袋，试探道：“你那新郎，是祸水？”
红衣女狠狠的瞪着她，似是被刺到心中极痛极恨之事，一字一句道：“正是！”
郗荣又想了一会儿，她记得祸水死的时候嘴里确实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半晌又道：“你叫凉秋？”
谁知那红衣水气的更甚，尖叫道：“不要跟我提这个贱女人的名字！”
“那你叫婉儿？”
“不是！”
“……玉兰？”
红衣女终于忍不住了，作势又要冲过来，嘴里嚷道：“我杀了你！！！”
郗荣连忙打住，真情实意的又问了一句：“难不成你是红儿？”
那女子动作一顿，眼中竟开始闪烁，哑声道：“他临死之前……唤我了？”
郗荣诚恳道：“没有，我猜的。”
这句话的打击对她来讲想必是致命的，只见她方才还坚定的眼神顷刻间被这话击的溃不成军，身形俨然都有些不稳，边退边绝望的喃喃自语：“不会的，他说他最爱的是我……我才是她最爱的女人……”
郗荣同情的看着她，心中一阵感慨，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如此糊涂，红颜祸水，世间红颜的祸水，就他那张嘴说出来的话她也能信？
天真，实在是天真。
原以为她看清楚事实了便好，出来闯荡，仇家自然是越少越好。谁想那红儿崩溃了半天，又从口中挤出来了四个字：“碧落星君！”
看她好像格外喜欢叫自己的名字，郗荣无奈的提醒道：“你低调一些，我如今在凡界的名声不是特别好，别平白无故吓着人家。”
她其实从方才开始就没再看过许煜的反应，与其说是顾不上，更多的应该是心虚多一些，虽然她并不是有意隐瞒，但毕竟是被刚刚结交的好友发现自己是个臭名远扬的仙君，这感觉怎么想都会不太好。
好在他好像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头，她瞥了他一眼，表情与方才并无差别，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一向待人真诚，尤其是心中已经认定的朋友，等结束了这茬子事，再慢慢与他解释也不迟。
果然，她这两声喊出来之后，台下看热闹的那些早已失了兴致，连方才那些神采奕奕的公子身旁的道人也都开始往角落里蜷缩了去，那些主子身前没了人庇佑，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就差哭出声来叫娘了。
“你满口胡言！祸水他明明说回来便会娶我，与我一生一世在一起！是你杀了他，他才没能回来！都是你……”
忽然她目光一转，直勾勾的盯上了许煜，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精光，又忌惮的看了一眼守月，忽的大袖一挥，将离她离得最近的那个紫衣公子卷到了怀里，顺便还又用水圈捆了他身旁的四个道人。这个过程守月并没出手，只要虏的不是他荣姐姐，他便懒得管些细枝末节的闲事。
红儿在一旁叫嚣道：“我知道我打不过这个小崽子，但你碧落星君最爱的不就是多管闲事吗，如今这几个小子在我手里，你把你旁边的那个公子交出来，我便放你跟这几个人走，如何？”
郗荣看了许煜一眼，她不是想杀自个儿吗？平白无故的扯上他作甚？
许煜悠悠道：“她这是觉得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以为我是你的新欢，也想叫你尝尝跟她一样的痛楚。”
新欢？
她连旧爱都没有何来新欢？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想该怎么回复她，那个红儿手中的人竟激动的喊了出来：“小的们！好像真是红水！”他嘴一张，吐出一条又长又红的舌头精准的朝着她左手上的那个戒指舔了一口，“这羽帝戒指是真的！”
原来方才红儿一直用右手执剑，左手藏在宽大的袖袍里没露出来，这会儿挟持他的时候她一只手提剑，一只手掐着他额的喉咙，正将那羽戒露了出来。
红水手上一凉，瞧见这团恶心的东西当场便把他丢了出去，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拔腿就想往外跑。
想跑可没有那么容易，只见周边剩下的“人”忽的齐刷刷的亮出了一排法宝兵器，就连那几个被水圈住的都哗啦一下挣脱开来，眼里冒着精光的看着她，仿佛她是颗灵丹妙药稀世珍宝。
但他们也只是这么端着，垂涎的看着红水，又忌惮的看着郗荣。
郗荣虽然有些看不明白，但见这些人身上都多多少少的有些法术，那个穿紫衣的公子看上去更是不像寻常人类，还说了一句羽帝戒指，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这些不是人，而是妖。
顾不上搞清楚为何他们身上没有妖气，她先开口安抚道：“各位好汉尽管动手，我从不插手个人恩怨。”
此话一出，台下众妖面面相窥，终于下定了决心，边嚷边颇有干劲的朝着台上的红水冲了过去。
“杀红水得羽戒！找妖王传术法！我要当羽帝！我要耀门楣！杀呀！！！”
“……”
事情转变发生的太快，郗荣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疑惑的看了身旁的许煜一眼，一头雾水的问道：“这到底什么情况？”
许煜解释道：“这个要杀你的红儿，想必正是妖界正在通缉的四大羽帝之一，半江红水。”
她一阵错愕，“现在妖界落魄成这样了？她这修为也能当上羽帝？”
没等许煜回答，她便看见了下面满脸欢喜的正欲上前干架的守月，连忙唤他：“守月回来，人家在解决自家事，咱们不掺和。”
守月回头失望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边鸡飞狗跳的场面，迟迟没动，看样子还是想去，郗荣又补了一句：“怎的？你也想去挣人家的帝位？你若是打死了她你就得受那羽戒，到时候被你爹看到看他不把你腿给你打断。”
守月一听这话，吓的浑身一个哆嗦，走都不舍得走几步，直接一个闪身回了郗荣后边。
二人所在处是二楼，离着戏台有一段距离，看着楼下的鸡飞狗跳，二人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的聊着天喝着酒，许煜继续道：“虚名而已，正是因为她不配，所以才要通缉她。”
郗荣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疑惑道：“那她又是如何坐上的这羽帝之位的？”
“她那羽戒是旦古的，应该是他给的。”
“哦？我印象中他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不光不大方，还小气的很。
许煜轻笑一声，道：“姑娘可知如今妖界局势？”
郗荣点头道：“略有耳闻，听闻妖界在新妖王的带领下，集体归正，如今妖界局势很是安稳。”
“不错，新的政策一出，难免会有些逃窜在外不服从管制的，红水这些年一直不怎么安分，又受了帝印，替他转移了不少注意力。”
表面上是承了莫大的好处，实际上却是被拉出来当挡箭牌的。郗荣同情的看了楼下正浴血奋战的红水一眼，只见那她火红的发丝已经微乱，身上已有几处伤口，俨然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那些人手下的毫不含糊，刀刀奔着她命门上砍，见他们砍的这么卖力，她不禁又问了句：“那方才他们嚷嚷的法力又是怎么回事？”
“妖王下令，谁能杀了她把羽戒带回去，谁就可以直接接替她成为下一任羽帝，修为不够，妖王给补，”许煜唇角一勾，笑的甚是邪气，“缺多少，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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